“你不信他?” “你信?”辛建雙眉一揚。 “經濟來源這種詞,肯定是有人教給他的。”付誌的表情比辛建淡定很多,他推了下眼鏡:“趙卿應該跟他談過了。” 這案子本來他們接手的時間就晚,按照趙卿的性格,不會等到他們後麵。 辛建哼了一聲,沒說話。 “不過,就算趙卿跟他談過,也不等於他就一定不是激情殺人。” 付誌覺得高鬆的態度也不像是假裝的,提訊過這麽多人,真假不能斷言,但還是能有判斷的。 辛健沒接話,隻是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很突然的問了一句:“付誌,你是因為什麽做檢察這行的?” 這問題把付誌問愣住了。 一直到辛健發動車子,開了有五分鍾,他依然沒有回答出來。 幾次嘴唇動了動,但終究沒說。 其實,如果不是辛健問,大概他已經不會去想這個問題了。最初對法律也是有興趣,心向往之才會選擇這個專業,而最後到底為什麽會選擇這樣一個職業…… 突發奇想的,付誌看著辛健也問了一個問題:“辛健,你初戀的對象是誰?” 開車的人揚了揚眉,然後很認真的想了一會兒:“大概是我小學同學。” “小學?” “哈……思想成熟的早……”說著這話,辛健笑了笑,然後補了一句:“正式談戀愛是高中吧,高三。” “女的?” 問完了付誌有點後悔,他看著辛健皺眉愣了一下,理所當然的回答:“當然是女的,難不成是男的?” 什麽叫自找沒趣,大概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問問題的人最後反而是最沉默的,付誌過了很長時間才出了一口氣,坐正看著前麵漫無盡頭塞車:“我做檢察,隻是因為當初我的戀人覺得做檢察很有前途,而且司法體係裏,本來也是學校裏成績最好的才會被檢察院要走,所以當時還算是挺出風頭的吧……誰知道我真正考上了檢察,我戀人卻沒考上,於是就這麽分手了。” 人生的戲劇化,總是顯得很兒戲。 當初是抱著孤注一擲的心情去考試的,得到的結果卻沒辦法簡單的去說到底是滿意還是失望。 分手那天的情景他甚至還記得。 就在校園餐廳的小茶座,對麵的男人一臉認真的跟他說:“本來想說你沒考上的話,我們就分手,現在你考上了,結局還是一樣。” 辛健聽完他的話,很自熱的接了一句:“為什麽分手?” 這次,付誌隻是自己對著倒車鏡笑了笑,沒再吭聲,旁邊的人也沒再問。 ——他們說著一樣的話題,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趙年一家死了三口,全家身上的傷口加在一起,超過二十刀。 屍檢是司徒茁做的,因為當時立案的時候也算是大案,所以直接派到了他手上。 法證法醫不分家是刑鑒係統的一大特色,司徒主修的是法醫輔修的是刑科,所以如果是案情比較特殊的個案,都是交給他全權負責。 但是畢竟一個人忙不過來。 所以他把屍檢的部分交給了鑒定所裏的其他同事,他主要是做物證鑒定。一直到趙卿提出死亡順序這個問題,他才重新把屍檢報告檢查了一遍。 當時的屍體已經都火化了,想要二次屍檢根本不可能。 但是研究完報告裏的相關記錄以及照片,他還是判斷了出來初次的屍檢是有誤的。 初檢上寫明趙家三個人的死亡順序應該是趙年,趙年的妻子,然後才是他的兒子,但是真正的死亡順序應該是趙年的妻子,趙年,最後是趙年的兒子。 之所以趙卿要搞清楚這個問題,是因為他提出了一個疑問。 在現場的物證當中,高鬆從頭到尾用的是一把刀,也就是他後來自首時候攜帶的那把,但是現場卻有兩把凶器,除了高鬆手裏的,在沙發上還遺留了一把,而這把刀上所采到的指紋,卻是趙年妻子的。 如果趙年一家三口都是被高鬆殺的,趙年的妻子拿刀幹什麽? 第5章 案情有疑問,當然就要查清楚。 辛建給司徒茁打了個電話讓他到檢察院,原本以為那邊免不了又是一頓牢騷,結果竟然很意外的,很痛快的就來了。 但就因為辛建壓根沒想到司徒會來的那麽快,所以他打完電話,其實是跟付誌一起去了一趟公安局,他想找最初到達案發現場的刑警聊一聊。 於是司徒到院裏的時候,碰到的是曹峰…… 具體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辛建跟付誌都不太清楚,隻是從那時候開始,任何時候曹峰再看見司徒茁,就會笑的非常微妙,而司徒的反應,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 辛建跟付誌到公安局的時候,立案人都不在,他們直接去找的莊一偉。 “似乎隻要看見你們兩個一起出現,就不會有什麽好事。”被找到的時候,莊一偉剛從審訊室裏出來,看見辛健就樂了,招呼兩個人往辦公室走。 還沒進門,又被人叫住了說另外一個案子。 辛健站在辦公室裏掃了一眼莊一偉桌上的卷宗:“剛回來就挺忙啊……” 門外的人笑笑:“我們這邊忙完了,就輪到你們了。” 反正案子都是要往檢察院送的,大家隻是個時間差,工作量差不多。 手邊的事忙完才進了屋,他給付誌和辛健倒了杯水:“怎麽樣?無事不登三寶殿,又是什麽案子?” “高鬆你知道吧?” 莊一偉揚起眉:“這麽出名的案子怎麽會不知道,到你們手裏了?” 辛健點點頭。 “我聽說辯護是趙卿?” “嗯。” 再點頭,這次辛健多了幾分無奈。 果然,無論是警察還是檢察院的人,提起趙卿,壓力都不是一般的大啊。 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坐在辦公桌另外一邊的莊一偉笑的有點幸災樂禍:“對手是趙卿的話,你們的動作可有點慢了,他來過好幾趟了。” 之前負責立案的那兩個警察也是跟趙卿熟一點。 這時候,在旁邊一直沒吭聲的付誌突然接了一句話:“訴案子不是打比賽,輸贏永遠成不了目的。” 這幾天,所有人都若有似無的提起趙卿,很讓他反感。 其實,無論辯護人是誰,這案子他們都會按照程序去訴,實在沒道理為了一個人搞的大家如臨大敵一樣。 他說完辛健就笑了,還笑的十分得瑟:“就是,他算哪根蔥!” 隨意的揮揮手,他把話題從拐歪的地方拉回來:“我們沒找到立案人,就順道過來看看你這邊,關於高鬆的案子,偵查的過程中,還有沒有什麽是沒有落實到卷宗上的?” 這種情況其實並不少見,畢竟卷宗上的所有東西都是手記的,重要與否很大程度上是取決於辦案人的判斷,並不能達到麵麵俱到。 莊一偉喝了一口水,視線還停留在付誌身上,過了一會兒才笑著搖搖頭:“要打聽這個案子,別問我,這個得問錢真。” 當時這案子的偵查過程,錢真是被臨時調去幫過忙的。 他手邊有其他的案,沒太多過問。 然後看著辛健詢問的眼神,莊一偉聳了聳肩:“他現在也不在,去取證了。” “什麽時候能回來?” “估計今天是沒戲了,要不明天我讓他過去一趟?” 反正上次說想一起吃飯,也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間。 辛健對此隻能無奈的歎口氣,現在這情況,他不同意好像也沒其他辦法:“那明天見吧。” “嗯。” 站起來將兩人送到門口,莊一偉在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叫了一聲付誌:“其實你很適合做個檢察官。” 這話說的付誌愣了一下,隨即辛健笑出了聲。 回檢察院的路上,付誌一直很沉默,旁邊的人也沒吭聲,照例是把廣播調的很大。 都進了院門了,辛健才有點突兀的開口:“付誌,今年司考好好考吧。” “年紀大了,背書記不住。” 付誌也沒繼續裝啞巴,給了辛健一個挺無奈的表情。 不是他不想考,是考不上他也沒辦法。 對此,辛健沒有再發表什麽看法,隻是直直的看著付誌半天,一直到後者先避開了兩個人的對視,才很淡的斂了下視線,什麽都沒說的回辦公樓了。 剛推開辦公室的門,曹峰就笑嗬嗬的跟他們說:“司徒茁來過了,留了點東西就走了。” “走了?” 辛健詫異的挑了下眉:“他怎麽這次這麽速度?” 就是因為對司徒茁的性格有點了解,猜到了對方肯定不會這麽早過來,所以才會走了一趟公安局,沒想到竟然都已經走了。 曹峰聳聳肩:“不知道。” 那時候,無論是付誌還是辛健,誰都沒多想過什麽。 畢竟,從那之後有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們都沒再見到司徒茁這個人。 至於他留下的那份資料,其實是關於案發現場的血滴鑒定的。 一家三口全部橫死家中,滿屋幾乎都是噴濺滴落的血跡,這也是這案子司徒茁隻負責物證鑒定的主要原因,實在是現場太複雜了,涉及到的東西多到讓人頭疼。 靠近門口的血跡是趙年的妻子的,再往裏一點,是趙年的,他小兒子是死在客廳到臥室的走廊裏,大概是聽到了什麽動靜才會起來,然後被理智全失的高鬆當成了攻擊的目標。 現場的照片將血滴的呈現方式拍的很清楚,在送給檢察院的卷宗裏都有。司徒茁後來補送過來的,是一份關於血滴凝結的時間。 辛健大概翻了一下,然後皺起眉。 “趙年的血是凝結時間最長的?” 旁邊的曹峰探頭看了一眼,然後點點頭:“報告上沒有提起這點。” 這下,連付誌都把眉皺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