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力行的證明這個辦法是可行的,莊一偉在小心的探出半個身子之後,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落腳點,然後看了一眼楊順國的陽台。    算他們走運,窗戶也是開著的。    辛健猶豫了一下要不要陪著莊一偉一起瘋到這個地步,最後還是皺著眉按照莊一偉的路徑依樣爬了過去,幸虧這家醫院規模不小,病房為了能夠容納更多的病人,彼此房間之間的間隔安排的很小,不然這種不要命的辦法,辛健絕對不會冒險為之。    身體發膚授之父母,他還不至於就這麽回饋了人民。    莊一偉進到楊順國病房裏的時候,床上的人就醒了。    或許他壓根就沒睡著。    看見病房裏憑空多出兩個人,他先是詫異的瞪大了雙眼,隨後卻安靜下來。    後爬過來的辛健看見他這個反應挑了下眉:“你知道我們是誰?”    “不知道。”    楊順國的聲音很嘶啞,他一邊說一邊掙紮著往上挪動了一下,將聲音放到最低。    看了一眼莊一偉又看了一眼辛健,他苦笑著:“對於現在我這樣的情況來說,無論你們是誰,都沒多大的分別。”    就算是來要他的命,也隻是讓他早點解脫罷了。    即便是借著微弱的月光,辛健他們也能夠很清晰的看到楊順國臉上的病容有多憔悴,他皺了下眉:“我是辛健,他是莊一偉,你寄了一封信給他還記得麽?”    病床上的男人在聽到莊一偉的名字時,眼神明顯亮了一下:“是你們。”    這句話,已經是承認那封信是他寫的了。    莊一偉往前走了兩步:“楊順國,你那封信上並沒有寫清參與這次瀆職的到底都有誰。”    或許是他怕信最後到不了莊一偉手裏,又或許是積於其他的理由,楊順國在信中隻是暗示了還有人參與,卻沒有提供任何一個名字,所以莊一偉和辛健今天才要過來,沒有嫌疑人,他們根本無從可查。    畢竟一個案件流程下來,涉及的人太多了。    他們不可能挨個排查。    楊順國聽到了莊一偉的話,表情僵了一下,他沒立刻回答,似乎還在猶豫。    “既然已經決定寫那封信,說不說名字,又有什麽分別?”    這話是辛健說的,他看著病床上的男人:“我是巫世國抗訴案的主訴檢察官,為了那個案子,我被人關在外地整整三天。我知道這個案子牽扯的人很多,甚至是一些我們壓根動不了的人,但是從我接手巫世國案開始,我就跟自己說,無論壓力有多大,我一定要還給被害人一個公道。每個人都得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無論是凶手,還是為了自己的個人目的而淪為幫凶的那些人。”    人確實是無法改變一個環境。    但是可以選擇是否向這個環境妥協,至少他跟莊一偉都已經做了選擇。    楊順國的表情有些木然,他聽著辛健的話,視線一直半斂著。對於他來說,寫那封信,已經是他所能做到的極限,那些名字,如果他敢說出來,在寫信的時候就已經說了。寫信是因為他不想帶著這份惴惴不安的心態麵對自己的結束,但是這並不等於他就從一個普通人變成了英雄。    很輕的咳嗽了一聲,他放在被子外麵的雙手緊緊的交握在一起:“我……並不知道都有哪些人……”    說話的語氣帶著顫抖,不知道是因為畏懼還是衰弱的身體。    辛健皺著眉:“楊順國,我們是從你隔壁的房間爬過來的,這裏是十一樓。”    他盯著病床上的男人,很冷靜的重複了一遍:“我再問你一次,關於巫世國的案子,涉嫌瀆職的人都有誰?”    病房裏的氣氛很壓抑,甚至充滿著一種死寂。    楊順國不開口,屋裏就連三個人的呼吸聲似乎都清晰可聞,掛在掛鉤上的輸液袋,液體一滴一滴的往下砸,就好像砸在幾個人的心口一樣,讓人焦躁不安,喘不過氣。    沉默的僵持在刻意被擴大化的時間流逝中拖延著,直到最後,楊順國終於很小聲的說出了一個名字:“白常民。”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明顯的不安。    莊一偉不敢置信的怔了半天,然後轉頭看了一眼辛健。    後者沒有擰的快要打結了,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這個名字他們兩個都太熟悉了。    白常民這三個字被楊順國說出來,簡直等同於在莊一偉和辛健的頭頂狠狠的砸下一條鋼筋。    即便是之前做足了心理準備,這股壓力還是讓辛健長出了一口氣。過了很長時間,他才稍微提高了一點聲音告訴病床上的男人:“楊順國,今天我跟莊一偉在這裏的所有問話,都會以供詞的形式呈堂,你能夠確保你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事實並且是事實的全部麽?”    楊順國在病床上點點頭,麵若死灰。    而他對麵的莊一偉和辛健表情也好不到哪裏去。    在又確認了幾個細節問題之後,他們兩個按照來時的路,又爬回了隔壁的病房。    隻是,這一次是辛健在前麵,莊一偉在後麵。    然而,還沒等莊一偉探出身,就聽見隔壁的病房裏很清晰的一聲追問。    “誒?你是什麽人?”        第10章        辛健基本上是個不怎麽相信巧合的人。    他一直認為所謂的巧合,是一段時間的積累所導致的必然。    當然,這個結論顯然無法用在現在。    他剛剛爬進病房,門就被一個護士推開了,完全來不及反應,他就這麽暴露在對方麵前。    然後拔高的女音一聲斥喝:“你是什麽人!”    辛健盡量冷靜的把手插在兜裏,麵不改色的往前走了一步靠在病床邊上:“我是病人家屬,在這裏陪床。”    “病房不允許陪床,我們護士站根本沒有你陪床的登記,而且我半個小時前才過來換過藥,你根本不在。”    不怎麽年輕的女護士嚴厲的瞪著辛健,打量著他一身的白大褂眉頭皺在一起:“而且你在什麽地方弄來的白大褂?”    對此,她對麵的男人挑眉攤手:“你也說了,你們根本不允許陪床,我穿成這樣當然是為了留下。”    違反規定還能這麽理所當然的,也就隻有辛健這樣的人才辦得到。    果然,護士反感的又提高了嗓音:“你知道不允許還陪在這兒?都跟你一樣我們還怎麽工作!”    這一聲,吵得病床上的病人和隔壁楊順國門口看護的人都有了點反應,辛健看到門口有人閃過的時候,維持著不怎麽急躁的腳步開始往外走,一邊走一邊看著護士:“違反規定是我不對,我現在就走。”    耳邊護士還在數落,辛健走出病房之後沒有向後看,身後打量的視線並不加以掩飾,或許還帶著幾分懷疑。    他聽見有個男人的聲音詢問護士是什麽情況,對方帶著嫌棄和不滿的將他的罪狀複述了一遍。    在快要說完的時候,辛健突然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現在這個情況,莊一偉他沒辦法兼顧了,隻能先離開再說。    如果讓那些不想讓楊順國說太多的人知道了他們今天的舉動,很可能這案子就再也沒機會被他們查出個真相了。    而他想的不錯。    就在他快走到病區門口的時候,身後那個男人叫住了他:“喂!你站住。”    辛健非但沒站住,走的反而更快了。    剛才他跟莊一偉進門的時候,為了留後路特地沒有把門關嚴,在中間夾住了一個阻擋伸縮門舌的打火機。    但是出了門,所有的電梯都在底層。    沒有任何遲疑,他直接鑽進了樓梯間,沒有往下走,而是往上爬。    這棟內科大樓一共是二十四層,辛健大概是在樓的中間位置。    他往上走本就是為了躲開後麵追他的人。    但是在爬到十五層的時候,他發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錯誤的決定。    病房大樓,每一層都是病區。    正如剛才他跟莊一偉進去的時候花了一番功夫,每一層的病區都是被關閉的。    他一直爬到十五層,依然沒找到其他的方式可以做為出路。    而下麵的大門肯定已經被關了。    甚至不用嚐試。    “所謂甕中捉鱉……”辛健有點無奈的歎口氣,這簡直是自尋死路。    停留在十五層的位置沒有再繼續往上走,辛健一邊觀察著樓梯間的動靜一邊想辦法,然後,他掃了一眼十五層的路標牌,敏感的捕捉到了手術間的標識。    就在十三層。    電梯不達。    當機立斷,他在確認沒人的情況下,拐進了手術層。    雖然不同於一般的病房區,但是這個時間,大部分的地方也都已經中央控鎖了。    辛健一連找了近十個房間都打不開門,就在快要放棄的時候,聽到了身後樓道裏穿出的細碎談話聲。    有男有女。    如果他沒猜錯,應該是值班的護士和保安。    明顯那個男人在確認他不是什麽病號家屬之後,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把他找出來。    聽得聲音越來越近,辛健皺著眉,環顧著四周可以用來做遮擋的東西。    然後,毫無準備的,手下無意識旋轉的門把手突然動了。    他整個人差點跌進去,無聲的叫了一聲盡力穩住狼狽的身形,他反應很快的輕手關上門,然後靠在牆邊。    就是這麽一靠,他發覺這個房間裏本來就有人。    而且那個人他還很熟悉。    對麵付誌那張有點扭曲的臉就這麽瞪著他,無聲的用眼神表達著憤怒的譴責。    辛健被這急轉直下的發展搞的有點措手不及,他看著付誌,猶豫到最後拉過付誌的手,幹脆在他手心裏直接寫起字:你怎麽在這兒?    付誌臉上的表情完全沒有好轉,反過來翻平他的手心寫了兩個字:錢真。    他加班加到一半接到錢真的電話,著急忙慌的說什麽莊一偉要找死去了,說不定還帶上了辛健,讓他無論如何把人給攔下來。    結果他一開門就看見辛健的辦公室燈已經熄了。    問清楚原委,他直接就殺到了醫院。    辛健揚了揚眉:錢真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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