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建側身往檢察官旁邊湊了一下:“您說這個主任到底在不在裏頭?” “不管他在哪兒,一會兒準出來。” 這些人都是這個毛病。 不壓得緊了就都給你耗著。 誰都不願意做負責任的那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全是數縮頭烏龜的。 果然,不到半小時,所謂的主任就風塵仆仆的出現了。 到了辦公室就把剛才的辦事員罵了一頓。 大體內容是數落安排事程不合理,讓他跑來跑去的耽誤時間,然後再一轉頭假惺惺的對辛建他們笑得極為客氣:“哎呦,這是檢察院的同誌吧?你們看看我這兒的破事兒太多了,怠慢了真是對不住。” 官腔打的辛建牙疼,他若有似無的笑了笑,看著老檢察官跟這個主任來回的繞圈子,到最後對方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吩咐相關的人員去給他們調取需要的憑證單目。 拿到東西的時候,老檢察官在辛建耳邊小聲的說了一句話。 “你看著,等這案子查完了,這個主任肯定出問題。” 第6章 案子在梳理了兩天後就上報了,等待審查的這幾天,辛建被批了一天的假,終於能好好睡一覺。 明明也沒忙幾天,再回家的時候,覺得簡直恍如隔世一樣。 他平時在家其實自認也還算喜歡收拾。 就一個單身漢來說,個人衛生這一點,辛建一直自我感覺還是不錯的。特別是有李磊這樣的生活白癡作為陪襯。 但是顯然他不如付誌。 說到底都是他自己的家,多了什麽少了什麽他很清楚。 付誌買了一些必須的用品,能處理的也都幫他洗過整理過了,家裏雖然不能說改變了什麽地方,但是不知道是心理因素還是其他的原因,辛建總覺得比以前顯得人情味重了點。 靠在沙發上,他滿足的笑了笑。 原來多一個人和少一個人差別還是很大的…… 他以前真的沒想過要跟一個男人生活,還是以這樣的關係。 如果有人問他有沒有猶豫過從一個直的變成一個彎的所會產生的一係列可能的影響,他會很幹脆的說他有。 事實上他猶豫了很長很長時間。 包括考慮了他跟付誌的職業,家庭,還有其他所有的東西。 跟付誌確定關係,不能不說對他來說是種冒險。 人生以後會發展到什麽方向,連他自己都不可預估,而這種決定,顯然並不符合他一貫的行事風格。 但是到現在為止,他並不因此而心虛。 或許他這個人最大的好處就是隻要做了決定,就不會後悔…… 回想著跟付誌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包括那比預計中還要微妙的一夜,辛建自己什麽時候入睡的自己都不知道。 付誌一進門就看見辛建在睡覺。 這沙發不知道當初他是怎麽想的,買回來根本就不夠橫躺的,之前他一直睡在上麵第二天起來渾身腰酸背疼,辛建跟他體型差不多,現在睡的肯定也舒服不到哪兒去。 放輕動作小心的關上門,本來想繞進廚房去做點東西,卻在路過辛建的時候,很詭異的站住了。 他至今依然不知道辛建到底是怎麽想的。 如果之前不是他堅持,或許兩個人的關係,也就回到過去了。 付誌沒有仔細思考過他對辛建的感情到底有多深這個問題,甚至沒有很認真的去設想過如果真的辛建就這麽走,兩個人變成那種見了麵大聲招呼的朋友,又是什麽情況。 對辛建,從頭到尾那種感覺就如同一點一滴累積起來的東西。 不能說多濃烈,也不是撕心裂肺的那種電視劇情。 就是一點點滲透進身體,然後再一點點拔離…… 那天他一個人走完曾經兩個人最常走的路,感覺到的就是伴隨著呼吸衍生出的落寞。 他甚至不覺得自己很難受。 就是目所視即的一切,都會想到辛建這個名字。 但是,即便如此,他當時說,他會選擇一輩子不將自己的心情告訴辛建,也是真的。 若不是曹峰的話被他意外聽到,他永遠都不會說。 視線牢牢的注視著沙發上的辛建,付誌幾乎是鬼使神差的走過去,愣住了半天然後看著對方睜開了眼睛。 撐在辛建頭側的雙手微微彎曲著,兩個人交換了一個不太深入的吻。 “我以前一直不覺得自己會有知足的一天……” 辛建看著頭頂的付誌,突然笑著開口。 “現在呢?” “覺得知足其實是貪婪的源頭……” 摟過付誌的肩膀硬把對方壓在自己身上,那股負重感讓辛建在承受的時候下意識的哼了一聲,然後笑眯眯的攬住付誌想要避開的動作:“抱一會兒吧,想了一天了。” 沙發在兩個人的蹂躪下似乎有些可憐。 付誌的下半身其實根本還在外麵,兩個人抱著的姿勢並不太舒服,但他最終還是沒掙紮。 窗外的夕陽餘暉撒的很漂亮。 透過夕曬剛好映著客廳裏一層黃暈的光線。 辛建胸口被付誌壓著,覺得彼此的心跳都變得很沉重,震耳欲聾,掩蓋了一切。 或許人一輩子,也就是需要這麽一個時刻吧。 有一個人願意陪著你這麽呆著,不在乎外麵喧鬧還是精彩,彼此的呼吸能夠互相交疊,心裏不同一般的平靜。 辛建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腦中的所有畫麵都靜止成為了一片暖黃。 結果,辛建後來就那麽抱著付誌又睡著了。 似乎比之前睡的還死,連付誌自己掙紮起來然後去做飯都沒能弄醒他。 一直睡到大概八九點才清醒,倆人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又開始了看書做題的時間。 付誌覺得自己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這麽規律的作息生活了。 但這種感覺微妙的他根本沒有辦法描述究竟算是一種進步還是退步…… 一樣的書房,一樣的可笑。 不過顯然現在的氣氛比第一次要好太多了。 付誌一邊做題一邊還能餘出心思跟辛建聊天:“最近的案子很棘手?” “恩,有一點壓力。” 辛建手裏拿著幾份報紙一直在翻,不過動作很輕。 付誌聽到壓力這個詞下意識的撇了撇嘴:“你永遠不忘拖我下水……” 不過他這句話說的太含糊,旁邊的人沒聽清。 兩個人一個看報紙一個看條文,沉默中,辛建突然問了一句話:“你還記得一個叫趙鵬誌的檢察官麽?” “恩?”付誌抬頭看了他一眼,想了一會兒搖搖頭:“不記得……” 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都沒有。 “是誰?” 付誌雖然問了一句,但是顯然不是太在意。 辛建抖了抖報紙:“一個老檢察官,以前認識你。” 他說完付誌又回憶了一會兒,但是實在沒什麽印象,最後隻能聳了下肩,把這個問題越過了。 憋到了大概過了十二點,辛建才放下早就看不下去的報紙捅了一下付誌。 後者抬頭看了他一眼,一臉莫名。 “我說,今天能不能申請假期啊,周末再補……” 付誌半天沒聽明白,眉頭差點皺到打結:“啊?” “我是說……” 湊到付誌耳邊把後半句話說完,辛建在對方的咒罵出口前搶先一步封住了付誌的嘴,拉著人就勢摔進旁邊他平時用來備用的沙發床上,得逞的男人心裏得瑟的揚起個滿足的笑容。 第7章 辛建放了一天假,第二天到了辦公室,第一件事是被領導叫去訓了一頓。 內容很莫名。 說的是他之前剛到這邊的時候,手裏處理的一個進行了一半的案子,當時他辦公室的那位快退休的老檢察官把案件給他的時候,隻說就差點整理,資料弄好了送法院就行。 然後現在法院認為案件的定性有問題,要檢察院提交補充報告。 “你知道我們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情況麽?” 檢察長把卷宗往桌子上一摔,滿臉的怒氣:“我不管你以前在底下是怎麽辦事兒的,在高檢,每個案子都給我過了心再往上交!你現在手上還有什麽案子在忙?” 辛建神色沒怎麽變:“劉合走私那個案子。” “都先給我放下,交給其他人,先把這件事給我弄好了!” 直到辛建走出辦公室,身後還追了一句:“不懂多問多看多學!” 這麽多年了,他大概是第一次因為工作的事情被這麽追究責任。 手裏拿著那疊卷宗,辛建眼底的神色沉的幾乎看不見任何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