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棠並不是真困,等躺了一會來,又喝了些甜茶後,之前晦暗的心情倒是消散了一些。


    她原本就不是個一味鑽牛角尖之人,既然眼前無解,幹脆不想,隻在王府裏混吃混喝,再混睡個帥王爺,能睡一天便是一天吧……反正崔行舟先前也狠狠騙過她,君子之道,有來有往。


    不過李媽媽卻心情不大疏朗起來。她來了慶國公府兩日,也算是徹底知道自家的小姐在婆家的日子如何了,不由得提崔芙提心歎氣。


    眠棠緩過了神,自然察覺李媽媽的不適意,便問她怎麽了。


    李媽媽低聲道:「大小姐在慶國公府裏過得也是太累了……」


    柳眠棠想了想方才看見慶國公夫人的情形。那位夫人乃是京城世家端國公府的嫡女蓋氏,當年也算是嫁得門當戶對。


    隻是當初跟兒子郭奕定親時,乃是慶國公與老淮陽王酒後興起,私下定了的。慶國公蓋夫人並不知情。


    待得知道了之後,蓋夫人發自內心不喜這門親事,她們端國公府和慶國公府走的都是勳爵文官的路子,而淮陽王府這樣的異姓藩王不過朝廷權衡之計,委以一時重任,可是根基可不能跟他們這樣的世家相比。


    淮陽王府稱王才多久的功夫,這個崔芙從小也不是按照王女教養的。蓋夫人向來清高慣了,看著這個遠嫁而來的兒媳婦,難免挑剔了些。


    可惜崔芙又不像眠棠是個能屈能伸,瞪著眼兒說鬼話的狡黠女子,脾氣也是硬了些,跟蓋夫人愈發不合。


    就在崔芙回娘家參加弟弟的成禮時,由著蓋夫人做主,給兒子郭奕抬了個貴妾,是她們端國公府的一個庶女,算起來也是郭奕的表妹了。


    崔芙回家之後,發現蓋夫人給自己的夫君抬了這麽個連著親的貴妾後,著實悶哭了一場,可偏偏還要張羅這喬遷之喜,這心裏別提多鬱悶了。


    眠棠聽得一皺眉,問李媽媽:「就是鄉野地主家裏,當婆婆的這麽做也要惹人罵的。怎麽蓋夫人行事這般專橫荒誕?慶國公也不說她?」


    李媽媽歎氣道:「也不知怎麽的,大小姐嫁過去後,跟我們老太妃一樣,子嗣艱難,這麽多年了,就生了錦哥兒一個。所以她婆婆也有借口往郭姑爺的房裏塞人,加上這次大小姐實在走的夠久。蓋夫人借口著姑爺身邊沒有體貼的伺候,再抬了房貴妾入門,也說得過去。隻是做婆婆的,應當跟兒媳婦打聲招呼才是。這般瞞著兒媳婦抬貴妾入門,若是遇到娘家潑皮豪橫的,著實要鬧一場。而且慶國公向來沉迷山水字畫,哪裏會管宅院裏的事情?」


    眠棠覺得有過荒唐,挑著眉又問:「那郭奕就任著母親安排,讓納了誰就納了誰?」


    李媽媽有些失笑:「母親發話,可不是納了就納了,您當天下的兒子都跟我們府裏的那位爺那樣,自己拿慣了主意?更何況,那個新妾玉嬈年方十七,顏色正好,這些日子,姑爺都是在她的房裏歇著呢……」


    眠棠聽得心裏發堵,再想想方才姐姐崔芙雖然抹著厚重的臉妝,可依舊遮掩不住眼角的憔悴和紅腫,心裏登時全明白了。


    她與姐姐現在同是孕婦,將心比心,若是此時崔行舟趁著自己懷孕,納了個嬌滴滴的小表妹在懷,她不抽了八尺長刀剁了他們都是輕的。


    誒論如何,她也做不到像姑姐崔芙那般,撐著賢妻的門麵不倒,還替他們家張羅什麽狗雜碎的喬遷之宴!


    李媽媽原本是如實一說,沒想到竟然把自家的小王妃給氣得眉毛倒立,臉都氣紅了,連忙拍著她的後背道:「我的祖宗,可快消消氣,怎麽氣成這樣?深宅大院的,這樣的事可不會少。郭家這事兒做得不地道。可是大小姐也是家醜不想外揚,私下裏跟姑爺鬧了幾場後,也就不了了之了……再說,我們王爺不會這般離譜便是!您快消消氣!」


    也許是懷著身孕的緣故,眠棠的情緒起伏波動甚大。而且在她看來,自己既然嫁入了崔家,那麽姑姐便也是自己的姐姐。


    崔芙被婆家這般無禮欺負,是當眞州崔家都是死人不成?


    待她略躺了一會,鬆緩了精神,便再次回到前廳。這次她倒是留神看向了崔行舟的姐夫——郭奕。


    這位世家公子雖然長得不似崔行舟那般俊美如仙鶴之於雞群,但畢竟是富貴人家熏陶出來的,自有一股子倜儻的風流。


    此時他笑著與一桌人敬酒,據說是他母家蓋家那邊的親戚,而一個妙齡的女子順勢便拉著他坐在了她的身邊。


    眠棠眼尖,看到姑姐兒崔芙也正用餘光看著他們。


    待看到夫君半推半就地坐在了那女子的身旁,臉色登時變得難看。


    李媽媽看著那巧笑嫣然的女子,悄聲對眠棠道:「那個就是新入門的妾,名喚蓋玉嬈。」


    眠棠瞟了一眼,也說不得多漂亮,照比五官可比崔芙略差了些,但勝在年輕,十七歲的年紀,不塗抹胭脂都瑩白透粉,自有一股子活潑惹人憐愛的新鮮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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