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棠看了看崔芙,本想說些勸慰的話,可臨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姑姐是個要臉麵的,現在著實不是說話的時候。


    不過她倒是在臨走的時候,跟崔芙約好了,讓她這兩日有空,來淮陽王府坐坐。


    「如今姐姐與我們都在京城,不似以前遠隔重山萬水,也好來往走動,我乃初胎,母親又不在身邊,心裏也是沒底,有姐姐在,正可討教一下,免得無了頭緒。」


    眠棠說得委婉,隻說是自己離不得崔芙。果然崔芙聽了便一口應下:「你不說,我也得去,那些個嬰兒的衣服小物,我都讓我身邊的婆子準備了雙份,還有一些是錦兒小時用的衣物也給你……你可別嫌棄不用,這是為了討個順產滿月的好彩頭。」


    眠棠笑了,自是謝過姐姐的用心。崔芙雖然不大看得起自己的的出身,但也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不然她在眞州時,也不會大包大攬了五爺的婚事,除了不放心眠棠管家外,也是怕眠棠累到。


    眠棠不知崔芙那時也帶了身孕,現在看到她妊娠的反應這麽大,心裏也是愧疚得很。再想想郭家那些家事,眠棠是立意想讓姐姐到王府裏多住幾日的。


    等回到王府裏時,眠棠便跟崔行舟說起了這事,沒想到崔行舟雖然陰沉著臉,卻並無震驚的樣子。


    他緩緩道:「這事兒,我一早就知道了,姐姐當初回去前,我也緩緩透話給她了。」


    眠棠沒想到他早就知道,便問:「那你怎麽想的?」


    崔行舟一邊脫鞋一邊道:「郭家要納妾,我們崔家自然管不著。可是崔家的閨女要不要跟他家繼續過下去,他家也管不著!我當時的意思,是讓姐姐出封和離書,跟郭家一拍兩散算了,免得那個瘟婆子見天像耗子搬家一般往府裏運女人。」


    眠棠沒想到,一跟他提和離就瞪眼睛的崔行舟,在姐姐的婚事上竟然是這般開明大度,頗有快刀斬亂麻的氣勢。


    如此一來,柳眠棠不由得對崔郎君有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之感。


    一時間,她望向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


    崔行舟說完便發現自己做了不好的示範,倒是立刻亡羊補牢,斜瞪她一眼又道:「就算我姐姐有孕在身,和離回家也不愁再嫁。當初她嫁人我做不得主,嫁了這麽一戶悶心窩子的人家。她以後若是再找,我自然會替她把關,尋個好的。可有些小門小戶裏出來的女子,就要注意些了,別存著一婚更比一婚高的心思,到時候別說和離,就是出府都沒門!」


    眠棠覺得他說話的腔調氣人,便一骨碌爬起來,衝他瞪著大眼道:「你說的是誰?指出名姓來!我看她到時候能不能出府!」


    崔行舟覺得她那副炸刺般模樣其實也很欠打,便走過去,用兩手捏著她的雙頰道:「不是在說我姐姐的家事,你怎麽倒往自己的身上攬?是不是當真存了什麽不軌的心思,且說出來見見天日……」


    柳眠棠心裏存著的不可見天日的秘密略微多了一些,這麽一說,頓時有些心虛,圓瞪的大眼也縮小了一圈,隻順勢靠在他的懷裏,小聲嘟囔:「不是你先嘲諷人的……對了,你既然這般說,那姐姐是什麽意思?」


    崔行舟顯然對姐姐的回複不甚滿意,淡淡道:「便是舍不得,隻說自己的確沒有為郭家開枝散葉,膝下隻有一子。怨不得婆婆給夫君納妾。又說那郭奕保證,絕不會寵妾滅妻就是了。」


    眠棠聽得有些不是味道。但是這的確是姐姐的家事,她若是能忍,就算是嫡親的弟弟也摻和不得。


    想來崔芙雖然跟婆婆不慕,但是卻對夫君還存著萬般情誼,自然不會從了弟弟的快刀切亂麻。


    「那就這麽算了?」眠棠覺得這不像崔行舟的行事做派。


    崔行舟倒是看了她一眼,微微冷笑道:「自古以來,哪有兩全其美的事情?既然姐夫內院春意濃濃,那麽官場便要經經寒冬,他家但凡有個明白人,自己琢磨出來,便該知道怎麽做了。」


    這話是什麽意思,眠棠再問,崔九卻不想再說了,隻囑咐她若姐姐回王府來住,隻管多留她些日子就是了。


    等過了幾日,崔芙還真領著錦兒上門了。


    崔芙這次回來,還真是打算多住些日子。


    她上次懷著錦兒的時候,有些坎坷,加上婆婆愛立規矩,當真是熬得苦不堪言。


    這次她又有了身孕,加上有些不安穩,更不想呆在郭家看夫君跟新妾親親我我。


    所以在眠棠過去透話,希望她常住陪陪自己時,崔芙就一口應下了。


    前段時間,崔芙總是跟郭奕吵,每每關起門來,便是從心底翻湧出排山倒海的委屈,跟別人說不上,也隻能將一股子怨氣宣泄到郭奕的身上。


    若是碰到懂得體諒孕妻苦衷的男子,自然是要小心翼翼地開解規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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