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屏含淚道:「奴婢冤枉啊,娘娘可是忘了,這藥……是當初綏王身邊的那位江湖術士配的,是您托人求他才得來的啊……」


    芸娘慢慢地往後一靠,心裏登時明白了,自己竟然成了綏王的工具。


    可是就算她鬧明白了這事,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畢竟她要對萬歲用秘藥的事情,也是見不得光的……


    想到這裏,她的身上更加瘙癢了,似乎皮膚都紅腫潰爛了起來。


    芸娘心內憤恨異常,卻無法找綏王對峙。隻能對外稱病,說是感染了風寒之症,暫時不能陪王伴駕了。


    以前,她總覺得能嫁給劉淯,就一切圓滿,可如今才發覺,這深宮大內,比仰山上更加漩渦橫流,一不小心,便屍骨無存。


    泡在藥缸裏解毒時,孫芸娘心情低落,她再次感受到,自己撿了柳眠棠不要的東西。


    那麽聰慧的一個女人,是不是預料到了跟著劉淯後,會過怎麽樣的日子,當初才會走得那麽灑脫?


    再說那日崔行舟回府,眠棠便問他可跟皇帝私下裏翻臉了。


    崔行舟看著她道:「隻跟陛下言明,莫聽他人之妖言。我崔行舟不是打老婆的人,其餘的事情,煩請陛下莫要操心了。」


    眠棠抿嘴一笑,也不再問。


    不過崔行舟將目光調轉到手中的書卷上時,卻是目光暗沉了一下。他不會告訴眠棠,今日在圍場林中,劉淯其實是與他大吵了一架的。


    崔行舟覺得手下敗將要宣泄下鬱悶的情緒,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也是任著劉淯私下大吼一頓。


    可是劉淯的一句話,卻有些插他的肺門子。


    「你現在不過是眠棠失憶彷徨無依下的選擇,你以為她那般的女子,若是恢複記憶,肯蜷曲在你這個宿敵的院落裏?」


    這一句話,好巧不巧,也正是崔行舟的心結所在。


    他也不知道,當柳眠棠恢複了陸文的記憶後,會不會後悔嫁給了昔日的對手。畢竟淮陽王與陸文之間你死我活的熬鬥,並無什麽甜蜜可言。


    眠棠正在整理今日詩社的手稿。姐姐崔芙已經替她選擇了其中的佳品,隻等她過目再收錄成冊。


    眠棠哪懂這些,隻走馬觀花地看了一遍,然後很有自知之明地將自己那兩首詩挑了出來。


    畢竟一個是抄襲之作,一個是狗屁不通的罵人之詞,哪能登大雅之堂?


    待整理完畢,一抬頭卻見崔行舟久久不曾翻書頁,她好奇地貼過去一看,就發現他在走神。


    「怎麽了?」她摸上他的臉頰問道。


    崔行舟隨手將書合上甩到一旁,突然開口問她:「你若是恢複了記憶,可會後悔嫁給我?」


    他問得認真,眠棠自然也要認真想過才回答。


    她想了想,老實回答道:「我不知道……」


    在仰山上的那段過往,她全然記不起來,自然不知道有了那幾年黑暗記憶的她會有什麽樣的想法。


    這番老實話一出口,崔行舟的臉都黑了一半,隻陰沉沉看著柳眠棠不說話。


    可是柳眠棠卻攬著他的腰道:「幹嘛這般臭著臉?連趙泉那樣的神醫都治不好我,我也許一輩子都想不起來,再說我如今懷了你的孩兒,還能立刻翻臉走人不成?」


    崔行舟也攬住了她,沉默了一會道:「你若是恢複了記憶,也要放聰明些,若是敢生出離開我的心思,你看我能不能放過你!」


    眠棠在他懷裏一吐舌頭,勒住嗓子道:「是了,是了,我不過是你手下敗將而已,自然是要識時務些……」


    她怪聲怪氣地說著嘲諷人的話,是崔行舟最近總愛掛在嘴邊的口頭禪。現在她拿來堵崔行舟的嘴,著實該打屁股。


    可是聽了她這般調皮,崔行舟的眉目倒是鬆懈了下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大可不必對劉淯的話太過上心。


    劉淯當初若不是傷透了眠棠的心,她怎麽會出走仰山遇險,這說明那病癆鬼命裏實在是沒有這個福氣。


    不過他跟眠棠可大不相同,相識以後,乃是互相慢慢交心,共患難數載,如今她還懷著他的孩兒,實在不必太多擔心那個……


    這般自我開解之後,崔行舟的心自是放鬆了下來,隻摟著嬌妻,一起看著窗外的明月星稀。


    京城的日子,照比眞州時,要熱鬧繁忙許多,所以日子也分外的不禁過,當秋日過後,隆隆白雪再次降臨大地時,眠棠的肚子已經氣吹一般的大了。


    崔行舟不讓她再出府交際,隻在王府裏靜養著。


    幸好府裏有崔芙和錦兒作伴,倒也不算太孤單。


    隻是崔芙這幾日心情不甚大好。那慶國公府最近幾次派人來接錦兒,借口著慶國公夫人思念孫兒了。


    當初兩家和離時說好了的,錦兒隻是寄養在淮陽王府,郭家的老人想念孫兒,自然沒有推脫的借口,所以錦兒前幾日就回了慶國公府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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