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晚晨沉默了。


    就在陸芷雲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點頭承認了。


    “楊家早沒有當年的輝煌,這個煊王妃還敢這樣猖狂,看來也是個蠢笨的。”慕思雨說道。


    薑晚晨走時,陸芷雲親自送他出去。


    這次要不是薑晚晨,她不會這麽輕鬆的回來。不管怎麽說,薑晚晨幫了她,這個恩情她記下了。


    “薑大哥,以後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盡管開口,隻要是我能做的,一定會義不容辭。”


    “如果真有難題,我一定不會客氣。不過,我不希望你是因為我幫了你,你就想回報我,而是希望你覺得我們是朋友,有什麽困難可以互相幫忙。前者就像交易,我給了你什麽,你便還我什麽,後者則是朋友有難拔刀相助。”


    “當然不是交易,而是朋友之間的互相幫忙。”


    “我記下了,也當真了。”


    京城,煊王府。


    煊王剛從外麵回來,管家迎過來,說道:“今日有人送來一個大箱子,點明了是送給王爺的。屬下還沒有打開,等王爺回來才敢打開。”


    “你是管家,隻要是送到王府的,打開收入庫存便是。”煊王不以為然。


    “可是那箱子很重,很大,而且還有冰塊儲存。屬下想著這裏麵的東西應該是什麽稀罕物兒,要不然不會被保護得這麽好。”


    “哦?”煊王有了興趣,“現在在哪裏?”


    “後院。”


    煊王來到後院。


    楊伊人帶著仆人圍著一個大箱子看了又看。


    她碰了碰箱子,隻見手指上沾著冰渣。


    “這裏麵到底是什麽東西?神神秘秘的。”


    “這麽大的東西,又用冰塊封存得這麽好,肯定不是普通的禮物。”


    “打開看看。”


    “可是,這是指名給王爺的。”


    煊王來時,正好聽見這句話。他的眼裏閃過厭惡的神色。


    “王爺……”楊伊人的陪嫁丫鬟看見煊王,連忙大聲問安。


    楊伊人這才留意煊王在這裏,大步迎了過去:“王爺,你回來得正好。今日有人送來這麽大的箱子,我想著肯定是什麽好東西,正等著你來拆封。”


    煊王看了一眼比他還要高的箱子,說道:“打開。”


    護院拔出腰間的劍,朝著箱子的封口插進去,強行把它撬開。


    砰的一聲,箱蓋飛出去,裏麵的東西暴露在大家的麵前。


    “啊……”楊伊人尖叫。


    煊王臉色難看,撇過頭去。


    “來人……”


    管家一直守在旁邊,聽見煊王慍怒的聲音,這才反應過來。


    “王爺恕罪,屬下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事實上,看見箱子裏的東西時,他後背直發涼。


    這麽大的箱子,裏麵裝的不是什麽珍貴禮物,而是一個又一個人頭。


    那些人頭都被冰凍住了,保存得完好,隱約能看見他們臨死前的樣子。


    再看箱子裏麵有大量的冰塊,正是因為有了它們,那些人頭都沒有流出異味、滲出血漬。


    “查,到底是誰恐嚇本王?”


    “是。”


    楊伊人緊緊地抓住煊王的手臂。


    煊王吃痛,不悅地看向她:“王妃,你弄疼本王了。”


    楊伊人驚懼地鬆開煊王,結巴地說道:“臣妾知錯,臣妾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等一下……”煊王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楊伊人,“王妃,你很害怕?”


    “王爺,臣妾膽子小……”楊伊人苦笑,“見著這樣的畫麵,怎麽可能不害怕?”


    要是沒有親眼看見楊伊人殺了一個被他多看了幾眼的婢女,或許就相信了她的鬼話。


    就算全天下的女人會害怕,她也不會害怕。這女人就是頂著一塊女人皮,裏麵卻是一個行走的骷髏,肮髒醜陋。


    “王妃,你是不是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臣妾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


    “當然。”


    “如果讓本王查到這件事情與王妃有關,王妃,你知道本王的脾氣,到時候本王可沒有這麽客氣了。”


    楊伊人臉色難看:“王爺不用嚇我,我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那最好不過。”


    楊伊人走後,煊王對旁邊的隨從說道:“查清楚這件事情。這麽大的東西,肯定有人看見過,隻要有痕跡,想查出幕後之人易如反掌。”


    “是。”


    煊王府出現這麽惡心的東西,煊王馬上讓人清理了。


    這麽多人頭,當護院搬動的時候,箱子突然破了,許多人頭滾了出去,頓時嚇得四周的人四處逃竄。


    於是沒幾個時辰,煊王嗜殺的名聲傳得人盡皆知。眾人再看煊王這個人,總覺得他整個人透著陰氣,讓人不敢接近。


    書房裏,煊王看著幾個隨從,說道:“查得怎麽樣了?”


    “是從三林城送過來的。”


    “三林城?”


    “是,是陸家送來的。”


    煊王皺眉:“為何送來這些東西?難道他們知道本王對陸羿下手了?就算如此,送些人頭來嚇唬本王,是不是太幼稚了些?”


    “這些人頭是從哪裏來的?”謀士說出重點,“陸家人可不是嗜殺的。當然了,陸羿不一樣。隻不過現在陸羿不在,陸夫人可不像是殺人如麻的人。這些人頭怎麽出現的,為什麽要送來煊王府,屬下覺得隻要知道原因,便能知道陸夫人的用意。”


    “前不久,海麵上出現了一支盜匪,那些盜匪殺了不少人。”隨從說道,“屬下打聽到,陸小姐差點被那些盜匪挾持了,還是薑將軍救了她。”


    “什麽?”煊王皺眉,“小雲兒被挾持了?”


    “差點被挾持了,被薑將軍救了。”隨從重複了一句。


    “後來呢?這些人頭與那些盜匪有什麽關係?難道這些人頭就是盜匪的人頭?”


    “是。”


    “陸家為何送來我們煊王府?難不成他們覺得本王會用盜匪傷害他們?”煊王皺眉,“小雲兒有沒有受委屈?”


    “沒有,薑將軍趕到得及時。”


    聽了這話,煊王一方麵鬆了口氣,另一方麵又有些不爽。


    他早就聽說薑家和莫家都想與陸家結親,隻是被陸家擋了回去。現在薑晚晨又救了陸芷雲,到時候不會玩出什麽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的大戲吧?


    “王爺,那位陸夫人向來聰明,她不可能在沒有任何證據的前提下送來這種糟心的玩意兒得罪王爺。這有沒有可能,她有別的意思?”謀士問。


    “別的意思……”


    “今日王妃的樣子有些奇怪。”隨從在旁邊提了一句,“她看那些人頭的眼神有些不對勁,除了驚嚇之外,好像還有種不敢相信的情緒在裏麵。”


    “你的意思是說這件事情與她有關?”煊王冷笑,“好,查一下王妃身邊的人,查一下楊家最近又在作什麽妖。”


    楊伊人回到房間後,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躲在床上不下來。


    婢女在外麵喊道:“王妃,你這是怎麽了?”


    “那些人頭……那些人死不瞑目,眼睛瞪得大大的,你們說他們會不會來找我索命?”楊伊人尖叫。


    婢女們麵麵相覷。


    “王妃,那些人已經死了,死人不會說話,不會給王妃添麻煩。再說了,要是死人那麽厲害,那之前的那些人……”


    楊伊人又不是沒有殺過人,不僅殺過,而且還親手殺過,那時候也沒見她被嚇成這樣。現在猛然見著這麽多人頭,突然不知所措,才會這樣失控。


    “一定是陸芷雲那個狐狸精送來的。”


    除了她,也沒有別人了。


    婢女們也無話可說。


    楊伊人派人去殺她,現在那些人被反殺,人頭又被送到了王府,除了陸芷雲有這個能力,也不會有別人。


    “王妃,要不咱們別再對陸家小姐動手了?”婢女小心翼翼地說道,“她現在在三林城,離京城有幾天的行程,王爺早就把她忘得一幹二淨了。再說了,您才是王爺用八抬大轎娶進門的正妃,要是王爺真想娶她,也不可能越過你,到時候還不是要給你敬茶?要是她進了門,反而更好控製。”


    楊伊人何嚐不懂這些道理?


    楊家後宅有那麽多女人,她娘能從女人堆裏爬出來,必然有自己的馭夫之道。


    可是,陸芷雲那張臉太危險了,她不能讓這麽一個無法控製的存在留在自己身邊。


    “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們知我知,要是我在外麵聽見任何風聲,必然是你們誰背叛了我,到時候就別怪本王妃翻臉無情了。”


    “奴婢不敢。”


    趙雲霜抱著孩子在花園裏走動。


    陽光灑在她溫柔的臉上,仿佛為她渡了一層光芒。


    煊王經過時,正好看見那張與陸芷雲有三分相似的側臉,特別是她這樣笑著的時候,那眉眼之間更像了。


    本來準備出府的,煊王在這個時候卻停了下來。


    “趙姨娘,王爺來了。”奶娘提醒。


    趙雲霜這才慢悠悠地側過身,朝著煊王的身影屈膝行禮。


    從始至終,她沒有抬眼看他,整個人淡漠無比。


    “肅兒長高了。”煊王看著自己的長子,從趙雲霜的手裏接過來。


    小小的孩子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看自己的父親,眼裏滿是好奇的神色。他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扯了扯煊王的頭發,臉上揚溢著天真無邪的笑容。


    煊王說道:“這小子膽子真大。”


    “像王爺小時候。”旁邊的管家說道,“王爺小時候與肅兒公子一模一樣,宮裏的娘娘們最喜歡圍著你轉了,連你翻個身都覺得特別好看。”


    “睜著眼睛說瞎話。”煊王瞪了他一眼,“宮裏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本王的母妃有了兒子,其他妃嬪沒有兒子,隻怕恨不得把本王生吞了,怎麽可能都喜歡圍著我轉?”


    再看趙雲霜,煊王說道:“你撫育孩兒有功,從今日起你便是貴妾,可以自己設個小食堂,想吃什麽就安排下人去做。”


    “多謝王爺。”趙雲霜不緊不慢地說道。


    煊王看著趙雲霜,越看越覺得她這副冷漠的樣子也與陸芷雲有幾分相似。


    “本王今天晚上來看你。”


    “是。”


    煊王轉身走了。


    他一走,旁邊的奶娘便急了。


    “姨娘,今日難得遇見王爺,你怎麽不多說幾句?你要讓王爺知道你有多想他,讓他記掛著有你這麽一個人,要不然時間長了,他就真的完全不記得你是誰了。你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肅兒小公子著想吧?他可是煊王府的長子,也是目前為止唯一的男嗣。”


    “奶娘,我奉勸你一句,不該咱們的,不要去想那麽多,要不然空歡喜一場,反而把自己的身體刺激壞了。”趙雲霜抱著範肅,說道:“像現在這樣挺好的,我能陪著肅兒,也沒有人打擾我們生活。”


    “可是,王妃那裏……”


    “我生了肅兒,王妃那裏再生氣,也不敢對肅兒做什麽,要不然王爺不會放過她的。我現在唯一盼望的,便是肅兒平安長大,別的從來不是我的。”


    煊王最近總是來趙雲霜的房裏。楊伊人知道後,房間裏的家具換了一批又一批,終於在某一天,在得知趙姨娘那裏半夜要了三次水後,楊伊人病倒了。


    楊伊人病倒之後,煊王沒有看望過,還以楊伊人生病為由,把管家大權交到了趙雲霜的手裏。


    煊王府的掌家權交給了一個姨娘,簡直就是狠狠地打楊伊人的臉頰。


    楊伊人這麽一病,便再也沒有機會好了。楊家人前來探望,最終以煊王妃需要靜養為由,全部被攔在外麵,對煊王府裏麵的情況一無所知。


    慕思雨聽了手下的匯報,臉上滿是淡笑:“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現在就是找她收利息的時候了。不過,這麽容易就病了,看來這位煊王妃的身體不怎麽好。”


    “說來也是奇怪,咱們送去的那些人頭不至於把她嚇病吧?”商枝說道,“聽說那位煊王妃沒少殺人,不至於這麽膽小才是。”


    “楊家沒有利用價值了。”慕思雨說道,“那位煊王妃又蠢成這樣,煊王怎麽可能還會留著她占著王妃的位置?先把那個位置騰出來,以後還有別的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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