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飛花是不是缺演員。”寧友川言語很簡單,他和無關緊要的人說話時,都不多費口舌,路長歌覺得,是他的那番話起了作用。 路長歌有一點點別扭。 “應該是吧。可能還要再看看演員。”路長歌實話實說,淩鳳走了,對於《天下第一刀》這個規模的劇組來說,的確是一筆巨大的損失。想找到與淩鳳同級別的明星大腕兒來演,又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寧友川低頭想了想,我的戲在後天? “對,調到後天了。”路長歌點點頭,“你急著走?” 寧友川沉思了幾秒鍾,“我去找成祥說點事。” 寧友川轉頭走了。 路長歌關上房門,心裏不太舒服。寧友川對他的態度轉變太快,他有點不適應。 但這卻是他必須適應的,如果他不想一輩子生活在這個人的陰影裏的話。 路長歌搖搖頭,強迫自己不再去想和寧友川有關的事情。 到了晚上八點多,成祥打來電話,告訴他,董秀走了。 路長歌拿著電話想了半天,不知道怎麽消化這個消息。兩年前的那場無聲的爭端,起於董秀的想靠緋聞出位。兩年後的爭端,起於董秀想靠著自己的戲走紅。聽起來自己全無責任,可是路長歌知道自己的心態一定有問題。 最開始排斥這個女人,是因為什麽,難道真的是因為寧友川嗎? 路長歌有點泄氣。他不能肯定自己對董秀的反感原因有多麽純粹。 路長歌自嘲地笑了笑,人總是要在結束之後才想的那麽清楚。 未等路長歌想完,寧友川便又來敲門了。這一次,寧友川沒在門外說話,他進了路長歌的房間,搬過椅子坐下。 寧友川也點了一支煙。 “我們再說說金梅獎的事兒吧。” 路長歌有點愣神。 “金梅獎?” 寧友川點點頭,“既然對我已經沒感情了,那我們就保持純粹的合作關係吧。” 寧友川吸口香煙,煙氣茫茫,路長歌看不見他的表情。 “你跟我寫金梅獎,我給你找林一賢演花飛花。” 路長歌訝然。 林一賢是國際影星。路長歌以前和寧友川在一起的時候就知道他與林一賢的關係不簡單。林一賢也見過路長歌,隻是不知道寧友川有沒有和林一賢說過他和路長歌的關係。 隻是…… “林一賢會演花飛花?”這讓路長歌難以置信。 寧友川放下香煙,做了一個肯定的手勢,“我和成祥說過了。他說可以接受這個演員。現在就看你了。你說可以,我現在就給她打電話。” “你……”路長歌有點搞不清狀況。 “我什麽我。林一賢給你演戲,你還委屈了?”寧友川好笑地看著他,他簡直可以預料到,路長歌下一句肯定又是說東北話。 “你咋整的啊。咋突然就林一賢了呐?” 路長歌話一出口,寧友川就笑了。未等多久,路長歌自己也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他剛剛這句話,的確鄉音太重了。 “我有點……激動。”路長歌解釋道。 “所以你同意了?”寧友川挑起眼睛看著傻站著的路長歌,眼神裏是篤定的笑意。 路長歌還是有點懵,愣在那兒不知所措。 “怎麽看,我都不虧……為什麽……會是我……”路長歌喃喃自語。 寧友川的表情突然就有些落寞。 “我隻是想,和你一起,做中國最好的電影。” 路長歌愣住。 那是他曾經的夢想。 與此同時,成祥正在自己的房間想事情。 寧友川突然給出這麽個好處,恐怕目的不是那麽簡單的。這兩天他冷眼看著路長歌和寧友川的關係,仿佛不像以前那樣讓人擔心了。但是…… 寧友川憑什麽把林一賢拉過來?他有什麽所圖? 成祥有些坐立不安,金梅獎的事兒雖然剛剛過去,可他也不能確定寧友川就這麽安靜下來了。 成祥正想著事情,就接到了寧友川確認的電話。 “已經和長歌說好了條件。也已經和林一賢說了。她明天最早的飛機,派個劇組車接一下就好。” 這麽快!成祥突然有種被算計了的感覺。 “還有,淩鳳的事盡快處理一下,我不想讓林一賢過來以後看見另外一個花飛花。” 寧友川的語氣有了一種堅定。 成祥略微有些不舒服,“請問,什麽叫‘和長歌講好了條件’?” 須臾,成祥仿佛能聽見寧友川在電話那邊的笑容。 “就是說,長歌要和我參加金梅獎,而我,給他找林一賢演戲。” 如果對方不是寧友川,成祥會把電話摔到地上。 但是對方是寧友川,所以成祥強迫自己默數兩下呼吸,然後禮貌地問道,“是嗎。我會和長歌確認的。至於演員的事,我也已經想過了,其實花飛花這個角色也不必要用那麽大牌的演員。” “顛三倒四,可不像是一個製片人的作風。”寧友川完全是戲謔的口氣,“我是先問過你才給林一賢去了電話的。如果這麽快就反悔,成總麵子上過不去吧。” 寧友川的話讓成祥捏緊電話的手又緊了緊。 “你的意思是,長歌已經答應要去金梅獎了?”成祥再一次確認。 寧友川“嗯”了一聲。 成祥和寧友川寒暄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寧友川看著手機上麵“已結束通話”的字樣,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來。成祥是個優秀的商人,但是作為一個製片人他顯然是個門外漢。 這些人,太小看影視圈了。長歌跟著這樣的人做事,完全是在自毀前程。 寧友川眯著眼睛,金梅獎對路長歌的誘惑太大了。就憑這個,路長歌就沒有資格說對自己沒感覺了。 寧友川又想起成祥攬著路長歌肩膀的樣子,“哼”了一聲。 “向陽,”寧友川又撥通助理向陽的電話,“和一賢的助理溝通一下檔期。讓他們務必空出一個星期的時間來。有需要毀約的地方,就讓他們提我的名字。” 向陽隻在嘴上說了聲“是。”腦子裏卻是千回百轉。 這邊的事剛解決,路長歌那邊的麻煩又接連不斷。 淩鳳的經紀人又找上門來。 經紀人一眨眼又恢複了白天登門拜訪的姿態,路長歌有點驚訝。但凡是有點脾氣的人都不會這麽沒臉沒皮的吧。 經紀人不知道路長歌對他的腹誹,仿佛忘記了早上的所有不愉快。 “路編劇,我們出去喝點茶?淩鳳她不方便來您的房間,但是有些話她挺想和您說的。” 路長歌搖搖頭,“我要睡了。” 經紀人吃了鱉卻不回頭,“路編劇不要敷衍我,我知道編劇都是很晚休息的。我走了以後您肯定不會睡覺。嗬嗬,您一定是為了白天的事生氣呢。” 經紀人拿出一張紙巾擦了擦額頭的汗,繼續說道,“這不是嗎,我回去以後淩鳳知道這事之後把我罵了一頓。她說劇本看了,覺得已經挺好的了。單方麵找編劇改戲,額……有點不太尊重人。我仔細一想,好像確實是這麽回事兒。所以,我就給您道歉來了。” 路長歌哼笑了一聲。 經紀人想了想,從名片夾裏拿出一張紙來。 “這是我們淩鳳的聯係方式,您要是有什麽事想和她說,您自己約她也行。嗬嗬我的意思是,今白天的事兒都是我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和淩鳳也沒關係的。以後我們要在劇組裏一起合作,關係弄得太僵了就不好了。” 路長歌抬頭看著經紀人,就想著其實做個經紀人也不容易,至少臉皮要厚。 經紀人這時心裏也很忐忑。他回去仔細想了一下,自己的確是冒失了。還沒了解到路長歌是個什麽樣的人就貿然地去了。像他這個年紀的人,多半是不識好歹的。隻能順著毛摸,戧著毛摸肯定得出事。 經紀人白天回去的時候還不覺得什麽,覺得一定是對方先來道歉。可是後來就越想越後悔,尤其是晚上聽說前麵那個花飛花,叫董秀的已經被送走的消息之後。 他們能送走一個花飛花,就不在乎送走兩個花飛花。 有能力找陳四雲請來一個淩鳳的人,就很有可能去請來第二個淩鳳。 別說這邊還有個寧友川了。金梅獎在即,寧友川可是亞洲地區拿到邀請函的少有的導演之一。這個關口上有哪個演員不巴望著想和寧友川合作呢。 好漢不吃眼前虧,這次要是被換掉,那才是虧大發了。 經紀人打量著眼前的路長歌,越來越看不透眼前這個年輕人。 從他的舉止來看,完全就是沒有城府。但是想要利用他的浮躁與驕傲,又無從下手。通常這樣的人,都是什麽都不缺的人。 因為想擁有的東西全都擁有了,所以不在乎別人開出什麽條件,給出什麽威脅。 尤其是……他能和寧友川走的那麽近,那一定是不簡單。 “說完了?”路長歌緩緩問道。 經紀人點點頭,“淩鳳確實有話想和您說。您和淩鳳年紀相當,做個朋友也很好。您也是從這個行業摸爬滾打熬出來的,有些事您肯定明白。淩鳳雖然有今天的風光,但是交心的朋友是真沒幾個。” 這幾句話就有些微妙了。 路長歌皺著眉毛耐心聽完。本來對方要是硬著來他還能搶白回去。對方好言好語和他說這些話,即便不中聽,他也不會反駁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吞了一隻死蒼蠅一樣。惡心,但是也無可奈何。 而且這種暗示,路長歌也是第一次遇到。 路長歌正想著怎麽應對的時候,就見寧友川扭開了門把手。 “怎麽不關門?” 寧友川說著就走了進來。 經紀人對寧友川點頭哈腰,“寧導演,又見到您了。您這是……找路編劇有事?” 寧友川笑了笑,“說下金梅獎的事。你有事?你先說。我就在這兒聽著。你們說完了我再說。” 經紀人先是一愣,和路長歌說金梅獎的事兒?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編劇? 這事肯定不簡單。經紀人下意識地瞟了一眼路長歌,決心回去以後好好了解一下這人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