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把路長歌家裏的家具棱角包了一層棉布罩。又在樓梯那裏鋪了一層厚厚的地毯。 成祥把路長歌安頓在二樓臥室的大床上,把一些常用的東西放到他床邊,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這才算罷。 耗子想了想,悄悄問成祥,是不是該請個阿姨。 成祥點點頭,耗子也是有自己的事要做的,不能整天耗在這裏。 “這件事情,明天之前解決。要找個幹淨細心,話不多的。” 耗子應了一聲,便坐到沙發那兒打電話安排這件事情。 小賈隻去醫院看望了路長歌一次。林一賢半開玩笑半認真地罵他薄情。 小賈一臉嚴肅。 “醫院那種地方,可不能常去。被挖到新聞,對誰都不好。有這份心思就行了。” 林一賢一怔,她知道寧友川這幾天一直在醫院。 “那友川呢?我覺得他關心則亂了。”居然泡在醫院裏,不顧媒體。 小賈笑了一下,“我已經壓下來了。” 林一賢又是一愣,“當真被挖到新聞了?怎麽寫的?” 小賈搖搖頭,“就那幾句。是《迷城》編劇遇襲,導演衣不解帶。” 這兩句話讓林一賢消化了半天。 “沒往緋聞上麵牽扯?” “沒有。” 林一賢撇了撇嘴,“友川真是好運氣。這要是被哪家報社挖了獨家,這可不單單是緋聞了,簡直是醜聞。” 小賈也點點頭,“自掃門前雪吧。你最近不要和那個圈子聯係,好好把你的通告趕了。金梅獎怕是要耽誤你好長時間了。” 林一賢點頭,攬過小賈的腰身,“過來,讓大爺親親!” 小賈瞪了她一眼。 “沒正型。” 寧友川到了路長歌家裏的時候,隻有耗子在。成祥又去公司了。 “你想的怎麽樣了?”寧友川打發走蹲守在路長歌床邊的耗子,開門見山地問道。 路長歌就知道他會來問,早就準備好了說辭。 “我有朋友了。” 寧友川愣神了好一會兒,才弄明白這個“朋友”是什麽意思。 “成祥?”寧友川的語氣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 路長歌點點頭。 寧友川隻覺得這幾天自己的努力和忍讓都白費了! “你還真是……”寧友川咬牙切齒地丟下幾個字,突然說不下去了。 路長歌低著頭不看他,麵無表情。寧友川自己覺著沒趣兒,過了一會兒便走了。出了路長歌家門,寧友川突然感悟到,也許他和路長歌,這輩子算是到頭兒了。 也就這樣吧。 誰沒了誰還不能活呢? 寧友川突然恨起路長歌來了。 “十月十五交初稿!晚一天你就別寫了!” 寧友川轉身砸門,丟下這麽一句話之後揚長而去。 寧友川聲音洪亮,在閣樓臥室的路長歌聽得一清二楚。路長歌隻覺得腦子哄的一下,又氣又急。 十月十五交初稿?這不就是按照展捷的那個日程表走的嗎?加上受傷養病的時間,離十月十五號也就差七八天了。 你以為我寫不出?路長歌一口氣憋在胸口,我偏寫給你看! 成祥知道路長歌要在十五號之前交初稿的事之後,有些氣急。 寧友川那邊他不能控製,可路長歌這邊他該有些說話權的。 “你傷成這樣,不能費腦子。七八天的時間,怎麽寫啊。” 成祥是在電話裏說的這些,因為秦怡給他打電話說路長歌叫他立刻過去他家。 路長歌冷笑,“我就是讓他看看,我能寫不能寫。” 成祥輕歎一聲,索性由他去了。 這個時候關心還沒發生的事,倒不如關心已經發生的事。 路先生知道他和路長歌的事了! 成祥自己都不清楚消息是怎麽透漏出去的。他甚至連耗子都沒告訴。 而且,自從那日和路長歌把話說開了之後,兩個人之間的互動也沒變的和以前有什麽不同。成祥在很小心地控製著那個“度”。 他不否認和路長歌在一起,有安撫他的成分在。雖然喜歡路長歌,他卻一直不確定這種喜歡,是不是帶了愛情的味道…… 早上的時候,成祥接了路先生的電話。路先生話裏的意思,態度很強硬,非常不讚同自己的做法。 成祥對這件事,還沒有做出回應。不知道路先生下一步,會怎樣做決斷。 成祥長歎,點燃一根香煙發呆。這個時候路長歌又和寧友川杠上了,非要在十五號寫完初稿,他能怎麽辦呢,他對路長歌的專業一竅不通。 路長歌出院一天後,秦怡再次來到了路長歌身邊。 耗子給路長歌雇了一位阿姨,專門照顧他的飲食起居。秦怡來的時候,那位阿姨正在做早餐。 秦怡打開電腦全副武裝地坐在路長歌床邊,聽路長歌講《迷城》的故事架構,熱血沸騰。 這是金梅獎!雖然沒有人告訴他,但是他就是知道! 他以前從未聽說過路長歌師哥與寧友川又什麽關係,可是自從那日在醫院裏碰見寧友川之後他就留意了,原來路師哥和寧友川居然是很好的朋友!而且目前正在合作。 那麽路長歌現在急著寫完的這個劇本,就一定是金梅獎了! 《迷城》,果然當局者迷。 路長歌講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他發現他的思路接不上。 “你先回去吧。”路長歌有些沮喪。他沒想到,不對著屏幕,居然這樣沒感覺。視覺神經的喪失,居然也會影響到思考。 路長歌完全不能對著另一個人把故事講出來,讓那個人按照自己的想法把故事寫出來,然後再念給自己聽。完全沒感覺。 秦怡有點小失望,卻很好的掩蓋住了。他收起電腦,禮貌地和路長歌說再見。 “我下午再來一次吧。” 路長歌卻搖搖頭,“明天吧。我今天先想想結構也好。” 下午成祥過來的時候,就看見路長歌坐在床上,越來越雙眼無神。 成祥知道,路長歌已經開始習慣沒有光源的日子。 “秦怡走了?” 成祥試探道。 “嗯。” 情緒不怎麽樣。 成祥坐到路長歌身邊,“不順?” “非常不順。心煩得不得了。總覺得我不是我了。” 成祥沒能理解這個“我不是我”是什麽意思。但是他能夠理解,長歌現在的心情非常糟糕。 成祥伸手拍了拍路長歌的額頭。 “你是聰明的孩子,一定能寫完的。” 其實成祥心裏不抱希望。事實上他更希望路長歌寫不完。最好能中途放棄,這樣對於以後的休養更有好處。 路長歌仿佛受到了很大的鼓舞,“嗯”了一聲。 成祥不動聲色地搖搖頭,起身去給他端水果吃。 成祥一離開,路長歌就陷入沉思。 他和成祥的關係很奇怪。他一向敏感,對感情更是如此。 自從那日表麵上把關係確定了下來,成祥依然是每日按時到醫院,按時離開。該買什麽依然沒變,走時囑咐幾句固定的話…… 也沒有再抱過自己,更別提其他的舉動。 路長歌心中忐忑。他知道成祥以前沒交過女朋友。所以他不知道成祥會不會抵觸自己…… 路長歌縮了縮腦袋,往身後的靠墊靠去。 成祥端著幾瓣蘋果又回到臥房。 路長歌循著聲音偏頭看他。成祥把果盤放在床頭櫃,就隻見路長歌雙眼迷茫的樣子,呆呆地望著自己。 成祥眼見著路長歌漸漸習慣了失明的樣子,心裏突然一陣心酸。 “我在這裏。”成祥引著路長歌的手,放在自己膝蓋上。 路長歌摸著成祥的膝蓋,找到了一點依靠的感覺。可是這樣一來,路長歌有些不自在了,那隻被握住的手也不知道怎麽放置。 成祥察覺到路長歌的異樣,這才反應過來,他們的關係已經不像以往了。 成祥微微一笑,靠近路長歌坐在了床上。 路長歌順勢被帶到了成祥的懷裏,成祥拿起一瓣蘋果,慢慢放到路長歌嘴邊。 路長歌臉頰哄地一下子紅了起來。 “我沒談過戀愛。但我不是靦腆的人。我希望能跟著感覺走。你說呢?” 成祥的聲音不大,聽在路長歌耳朵裏軟軟的,像春風一樣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