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祥發現自己手頭上要處理的生意多了起來,路先生仿佛把b市所有的業務都交給了成祥。成祥隱約間感覺到,這是路先生在想辦法減少他和路長歌之間相處的時間。 這讓成祥不由得猶豫起來,他前兩天做的決定確實草率了一些,看見路長歌有些落寞便忍不住想盡可能安慰他,給他安全感。 成祥確實對路長歌很有好感,也不排斥與他發展感情……隻是,他確實也不願義父受到傷害。成祥開始反省自己在這件事上確實是欠考慮了,作為路長歌的父親,路先生定然不會接受自己的兒子和一個男人相愛的。 成祥自省到,已經很多年沒存過這樣的僥幸心理了。路長歌真是會讓人方寸大亂。 想到那日與路長歌的廝磨,成祥的思緒又飄開了。 想不到路長歌竟然也有那樣一副樣子。有一種可愛的動人。 成祥承認,自己被吸引了。但是他還沒有沉溺,所以當路先生鋪天蓋地的任務布置下來時,他便沒日沒夜地駐紮在辦公室裏,沒繼續守在路長歌那邊。 路長歌連著給成祥打了兩個電話,成祥都說自己很忙,晚上不能過去。 連續兩天,成祥都隻是在早上上班前匆匆趕過來看一眼就走。 一開始路長歌有些擔憂,是不是那天做的太過了,讓成祥有些後悔。可是後來看成祥對自己關懷的樣子,又不像厭煩自己。 路長歌的小煩惱沒有持續太久,他要開始寫劇本了。剩下的時間沒幾天,要寫出一部完整的劇本,即便是短片也是很難的。 寫倒是很容易,隻是質量上一定會有欠缺。 十月十日這一天,寧友川接到通知,劉先生對《迷城》的投資追加了三分之一。 寧友川這便知道,一定是路先生占了上風,劉先生這是在遞橄欖枝,表示這件事便這麽結束了。 於是向陽出演溫玉的事便就此定了下來。 演員名單開始在內部流傳。 李克依然是寧友川的攝影,在他知道向陽要出演重要角色之後,李克露出一個了然的微笑。 “咱們小向的演技,終於受到認可了。我就說寧導演身邊藏龍臥虎,別看小向是助理,就憑做事這個認真勁兒,也該熬出頭了。” 王柏川卻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他想起和路長歌重逢那晚,路長歌借著酒勁兒說出來的話,說向陽喜歡寧友川。 別管這事兒有影沒有,這都是路長歌一塊心病。讓向陽演這麽重的角色……作為編劇的路長歌,能樂意嗎? 寧友川看出王柏川心有擔憂,沒往別的地方想。 “怎麽?不放心向陽的演技?” 王柏川下意識地一陣搖頭,“沒。” 向陽往王柏川這邊看了一眼,露出一個恬淡的笑容來。 展捷在腦海裏想象了一下溫玉的模樣,雖然覺得寧友川演員定的草率,可也不得不承認向陽的外形很適合。 再加上前兩天寧友川突然改了日程安排,主動提及十五號交劇本初稿的事,讓展捷重拾了麵子。展捷便很珍惜這個和好的台階,不願再生事端了。 “要不要先做個定妝?”展捷問道。 寧友川搖頭,“等劇本拿出來以後再說吧。現在還不急。先等劇本,然後談場地和人員。” 展捷點點頭,這些事情他早就在著手安排了。現在萬事齊備,隻差劇本,隻要編劇那邊的工作完結,整個項目立馬啟動。 隻是……“路編劇那邊,真的能在十五號交出初稿嗎?畢竟他剛剛受傷出院。” 寧友川臉色難看起來。 “會的。如果初稿不能按時交出,我會考慮請其他的編劇進來聯合創作。” 眾人都是一驚。 其實寧友川心裏已經開始後悔。按照路長歌那個性子,就算寫不完也要拚了小命試一試。可他那個健康狀況…… 寧友川想起醫生說的話來。如果修養不好,可能會導致後遺症,留下病根。 寧友川仿佛看見了路長歌以後經常頭痛的樣子。 他騰地站起來,“散會。” 其實叫兩個聯合編劇進來也好,到時候署名就寫總編劇路長歌。 這樣他還能在下一環節的創作上輕鬆一些。 寧友川給自己找借口。 劉先生聯係成祥,給了他一筆三千萬的大生意。 成祥知道這是路先生威懾下的結果,路長歌那件事讓路先生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劉先生能主動示好,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成祥最開始以為路先生這次會和人魚死網破。可是事情結束成祥才知道自己想事情還是太簡單和不計後果。 路先生要保著路長歌周全,就要為他以後考慮。 所以現在,這個劉先生,要麽把他打擊到再也不能翻身,要麽就暗中施加壓力不戳破表麵和平。 前者,路先生確實沒有這個能力,畢竟劉先生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所以,路先生就隻能靠威懾來解決這件事情。用力過猛,難保惹怒了姓劉的,再與長歌為難。 忍讓不代表沒有能力,也不代表懦弱,它考驗著人的肚量,在某種程度上引導著事情的最終結局。 成祥又學到了一課。 晚上的事處理完,成祥看了下時間,覺得路長歌一定還沒睡,便驅車到了路長歌的小公寓。 照顧路長歌的阿姨給成祥開了門,不做聲地指了指樓上的臥室。 成祥皺了下眉頭,猜到了阿姨的已有所指。 成祥推開路長歌臥室的門,聽見敲擊鍵盤的聲音。 黑暗中,路長歌對著一方小小的屏幕劈裏啪啦地在打字。 他直視著前方,屏幕的亮光照在他的臉上,角度對不上他雙眼的焦距——如果他的雙眼還有焦距的話。 名副其實的盲打。 成祥一瞬間覺得有些心痛,那種想要成為他的依靠的感覺又浮現心頭。他輕輕咳了一聲,給路長歌一個信號,讓他知道自己來了。 路長歌偏了一下頭,露出一個不自然的笑容。 “我就寫一會兒。明早秦怡過來給我整理呢。” 成祥坐過去,看了一眼屏幕。 格式很亂,全然沒有了從前整齊的感覺。也難怪,路長歌能把心中想到的情節敲出來已經很難了,一個盲人又怎麽能真的把劇本寫得很工整呢? 成祥把路長歌麵前的小桌挪了挪,正對著自己。 “不如你來說,我來寫。” 成祥的聲音溫軟如玉,聽在人心裏非常舒服。路長歌有些心動,那副場景很簡單就能想象到。隻是他搖了搖頭,“不行,說出來我就沒感覺了。我還不適應口述。這兩天秦怡過來,我都不知道怎麽給他講。” 成祥不動聲色地把電腦合上。 “那你就適當地休息一下。不能總這麽累著。你的頭,如果留下病根,以後會經常痛。” 路長歌當然知道這是醫生的囑咐,笑得很無奈。 “我也不想這樣,可終究是自己的心血,我的確不希望它掛上別人的名字。” 編劇都是很獨的,但凡有一點點的可能,有誰不希望出現在觀眾麵前的編劇署名,隻有自己一個呢? 成祥不再做無謂的規勸,便又把電腦放到了他麵前,牽著他的兩隻手放到了鍵盤上。 “那你再寫一會兒,半小時休息一次,我會給你提示。” 這算是成祥的妥協吧。 路長歌又寫了一會兒,便真的寫不下去了。 “你在這裏,又不能叫你幹等著。幫我把電腦關掉吧。” 成祥叫阿姨進來收線,自己坐在床邊陪著路長歌吃宵夜。 “今晚我留宿在這裏吧。”成祥自己說道。 路長歌一愣,不由得想起那日的親密,臉頰便一下子紅了起來。 成祥見他這麽大的反應,便知道他想到了不該想的事,打趣道,“我就隻是睡覺,你這麽累,我是不會對你做讓你更累的事的。” 路長歌推了他一把。 成祥便又引著他去了洗手間做清理。 傍晚,兩個人躺在路長歌的大床上,當真什麽都沒有做。 成祥好似守夜一樣感受著身邊那人的氣息,穩健而又平靜。可他知道到了第二天一早,這個人便又要焦急起來。 劇本是一種無形的壓力,讓路長歌喘不過氣。 第二天一早,成祥便又匆匆去了公司。 路長歌等來了秦怡,讓他看自己電腦上臨時寫出來的文檔。 秦怡大吃一驚。 “師哥你……” 居然真的寫的出來。秦怡既有了希望,又有了失望。 希望在於,路長歌能寫出好看的橋段,便代表項目可以繼續;失望在於,他創作的空間就小了,他便又回歸於一個小助理,做些整理的工作…… 路長歌知道他是在詫異自己竟寫了劇本,便說道,“我也隻是試著寫一些,肯定沒法兒看的,你幫我整理一下格式就好。有哪裏不懂的,你要問我,整理好了之後再念給我聽吧……” 兩個人便商量著,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成祥趕到公司,令他意外的是,醫院一大早給他打了電話。 成媽媽在當天淩晨,神智清醒了十分鍾。 在這十分鍾裏,她反複念著一個名字。 路政。 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了成祥。路政,是路先生的名字。自己的媽媽……為什麽要念路先生的名字…… 事情絕對不會簡單。 第6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