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葉敬輝沉默著不說話,蕭逸輕笑:“怎麽?心疼了?” 葉敬輝白他一眼,衝電話那邊道:“你把查到的證據,發一份到蕭總的郵箱。” “好的。” “司明已經懷疑到你了吧?” “應該是的。”劉沙輕輕歎了口氣,“或許我以後的日子都不會好過,司總要是想封殺我不過舉手之勞,甚至可以把我告上法庭,送我進監獄。” 葉敬輝微微笑了笑:“行了,你不用拐彎抹角,你的後路我早就備好了,今天上午九點的飛機,回紐約,讓林菲菲徹底消失吧。” 劉沙笑道:“看來我通宵的確是正確的選擇,不然就錯過第一班飛機了。” “嗯,回去後薪水翻一倍,梁總已經跟那邊打過招呼了,辛苦你了。” 劉沙的聲音清脆依舊:“謝謝葉董,回去之後我再變成劉沙,給您效命!” “嗯,一路順風。” 掛了電話,蕭逸的電腦果然收到了一份來自林菲菲的電子郵件,裏麵詳細列出了司明給劉唯佳每個月撥款的明細。 葉敬輝仔細一看,司明果然每個月都固定撥款給她,理由都是些陪客戶吃飯的費用,旅遊經費,獎勵金,甚至出差機票報銷等等,單獨看來,每一筆都非常合理,數目又不大,總經理批下來的工作範圍內的報銷,又合情合理,財務那邊自然不會細查。可如今被數據高手劉沙把多年的明細全部挖出來列在一起,製成圖表,跟劉唯佳請假不在公司的時間一對比,這樣一看,就是明顯的假公濟私,挪用公款。 長年累月的積累,這筆經費加起來也有二十萬之多。以司明多年來對東成的貢獻,若董事會真的查到這樣清楚的證據,自然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何況這筆賬目中,很多是合理的報銷,剩下有疑點的金額還不到他一個月的薪水,簡直是芝麻小事一樁。 妙就妙在,劉沙舉報的時候並沒有給出詳細的證據,反而捕風捉影,把這芝麻給放大了,再添油加醋說一些“司明跟劉唯佳關係曖昧,甚至為她挪用二十萬公款!”,就像報紙上那些把小事放大的可怕標題,讓董事會不得不重視。 既然有人舉報,未免事情鬧大影響到司明和東成的名譽,這“旅遊假”也就不得不放了。等查到具體賬務明細,估計董事會那邊都會翻白眼。 蕭逸需要的,正是這一周時間。 在司明走後,蕭逸再次把三方合作的議案提上日程,果然,沒有司明的強烈反對,這個提案便順利通過了。 跟仁通的第二次合作因為內奸“林菲菲”的失誤,最終在談判桌上沒有辦法拿到低的折扣,而東成又不願放棄,跟好幾個競爭對手抬價,經過一周的談判,最終以高於成本1.2倍的價格拿下了一筆大單子。 在巨額資金投入到跟仁通的合作項目之後,還有一筆多餘的經費,便投入到跟南遙和天宇的三方合作當中,把天宇集團的資金壓力順利轉移過來。 而葉敬輝也繼續以jae的名義暗中收買東成股權,準備著股東大會時給蕭逸贏得支持率。 一切,似乎都按計劃的方向發展著。 就在東成集團籌備召開股東大會定總裁人選的關鍵時刻,突然傳出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 司明並沒有陪弟弟去爬泰山,而是四月三十號上午的飛機直達紐約,在紐約機場,董事長蕭正德唯一的女兒蕭晴,沈家二少爺沈君則,甚至南遙集團老板徐文山的獨生女徐清,居然親自來接他。四人相談甚歡的照片,貼在了當日的八卦報紙上。 事情變得撲朔迷離,有人甚至猜測蕭正德有意把司明和自己女兒湊一對,讓他作為女婿繼承東成集團,這種事在商界極為常見,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謠言越傳越離譜,到後來,甚至有人傳言看見司明陪著蕭晴一起去看畫展,還在網絡上貼出了他們並肩站著的照片。 部分股東開始倒戈,原本像牆頭草一樣的人更是認定了司明會作為東成集團的主人,暗中向他那邊的勢力轉移過去。 這天晚上,蕭逸突然給葉敬輝打來電話。 “司明和蕭晴在一起的傳言,你聽說了嗎?” “聽說了。”葉敬輝平靜的道。 “前段時間我聽蕭董提起過,說要給蕭晴物色一個好丈夫,我看,蕭董確實有心招婿繼承家業。” 葉敬輝哼了一聲:“以司明的高傲,不可能為這個位置娶自己不喜歡的女人。” 蕭逸笑道:“其實你也不確定,不是嗎?” 葉敬輝沉默。 這個圈子裏,借助千金小姐往上爬的人多了去。 看著這些消息,葉敬輝心底突然生出了一陣厭惡。冷冷道:“他愛怎樣,跟我無關。” 良久之後,蕭逸才笑道:“其實我打電話,是想告訴你,你喜歡的人,並沒有讓你失望。” 葉敬輝冷下臉來:“你胡說什麽?” “哦,我是說啊,司明他今早給董事會遞交了辭呈,打算回國後就離開東成集團。蕭晴那丫頭應該是看上沈君則了,正跟家裏磨嘴皮要嫁他呢。徐清是幹什麽的我也不知道。司明去畫展跟蕭晴遇見,完全是巧合,他這次去紐約就是為了那個畫展,他那個人啊,特喜歡什麽茶藝啊,古畫啊,毛筆字的。”蕭逸那邊笑得有些奸詐,“假裝什麽都不在乎又暗自握拳吃幹醋想揍人的葉敬輝,你現在可以把拳頭鬆開了。” 葉敬輝沉著臉掛掉電話。 扭頭一看,果然,不知不覺居然真的握了拳頭。 ——唉,看來有人太了解自己,也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蕭逸那種在別人快死的時候還能一臉溫柔微笑的變態家夥。 這麽想著,嘴角卻微微揚了起來,手裏輕轉著透明的杯子,心想,或許之前自己做了很多傷害那個人的事,可如今他已經跟東成沒了聯係,自己也結束了幫助蕭逸對付他的敵人身份,那麽……可以讓一切重新開始嗎? 葉敬輝也是行動派,當晚就直接給司明撥了電話。 那個熟悉的號碼還從來沒有主動打過,此時聽著耳邊嘟嘟的接通提示,葉敬輝居然有點期待再次聽到那個人的聲音。 片刻後,司明接起電話:“什麽事?” 就是這種冷冷的、淡淡的,像是沒有語調一般低沉平靜的聲音,好像誰都入不了他的眼,誰都無法讓他有情緒波動,總是高高在上的冰山模樣,生氣的時候用劍一般嚇人的目光瞪著你,在關心人的時候眼底會偶爾浮起一層溫柔,無奈的時候會輕輕歎氣,愉快的時候也會微微揚起唇角——似乎越來越喜歡他了,幾天沒見居然有點想他。 “什麽事?” 那邊又問了一句,似乎有些不耐煩。 葉敬輝輕咳了一聲,笑:“你什麽時候回國?我去機場接你。” “暫時不回。” “那你現在在哪兒?我過去找你。” 那邊沉默了良久,久到葉敬輝以為他沒聽見,想要重複一遍的時候,才響起一道冷冷的聲音:“你沒打錯吧?” 啪的一聲,電話被掛斷。 葉敬輝嘴角抽了抽,終於明白過來自己是被拒絕,不過,他一向喜歡挑戰,越不好追的越要追到手,憑自己多年遊戲花叢的經驗,隻要再接再厲,何愁拿不下他? 想法太美好,居然忘記了,那個人並不是自己的獵物,而是,比自己更優秀的獵人。 第31章 布局(下) 司明辭職的消息並沒有在東成傳開,除了董事會和蕭逸知道大局已定之外,其他人還以為司總真的去旅遊了。 正好趕上五一的三天法定假日,葉敬輝五月一號那天就飛往紐約。 蕭逸笑話他說:“司明果然不好搞定,你追他,還得跑大半個地球。” 葉敬輝在電話裏曖昧的道:“勾勾手指就往你懷裏撲的人有意思嗎?不好追的人,追起來才有趣味性,我喜歡挑戰。” 蕭逸繼續笑:“挑戰一般都有危險性,你可別把命給挑沒了。” “放心吧,我勝券在握。” 到了紐約之後,打他電話一直打不痛,葉敬輝直接去學校找蕭晴,蕭晴說司明和徐清改道法國了。 徐清? 這幾日頻繁聽到這個人的名字,隻知道她是南遙企業老總徐文山的女兒,已經快三十的女人,獨自一人在國外讀書,真是要活到老學到老了。 葉敬輝調出電腦裏存的那張照片,照片裏司明和蕭晴並肩而立,蕭晴一臉興奮的神色,似乎在評價那幅畫,司明則一臉平靜的聽著。總覺得那張照片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因為照相機焦距對準了他們兩個,周圍的人便顯得模糊起來,可不遠處的角落裏,有一個女子正抬頭看著牆上的畫,畫中是一片蔚藍的大海。那個女子一頭濃密的卷發從帽子下麵傾瀉而出,光看背影就非常有氣質,是個不俗的女人。 難道她就是徐清?司明跟她是什麽關係?又一起去法國幹什麽? 葉敬輝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卻苦於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隻好改乘當日的飛機直達巴黎去追那個人,一下飛機就給他撥電話,可惜依舊是關機狀態。卻在當晚突然接到蕭逸的短信:“你撲空了,司明今天回國了。可憐的阿輝,我真同情你啊。” 葉敬輝沒有理會那個惡劣的家夥,在巴黎待了一晚,次日便打道回府。 五一假期結束,葉敬輝非常英勇的做了三天空中飛人,卻沒有摸到那個人的一片衣角。 後來想起的時候,蕭逸經常說他太衝動了。葉敬輝隻曖昧的笑道,人一輩子總得有一兩次衝動的時候,不然老了連好玩兒的回憶都沒有。 其實葉敬輝真的隻衝動了這麽一次。因為從來沒有體會過愛上一個人的感覺,現在確定自己的心情,居然如此讓人興奮,在想起那個人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微笑起來。在那一瞬間,腦海中浮現的隻是努力去追到他的純粹想法,不用算計,不廢心機,隻想盡快飛到那個人的身邊,告訴他自己真正的身份,告訴他我們不再是對手,我們之間也不再涉及明爭暗鬥,讓一切重新開始,好嗎。 可惜,葉敬輝最終還是沒有找到那個人。 他到紐約的時候,那人去了巴黎,他馬上改道巴黎的時候,那人卻到了地球彼端的中國。 飛機起飛又降落,心情跌宕又起伏,最終,歸於平靜。 這唯一的一次衝動,也像突然竄起的火焰一般,雖然在那一瞬間光芒耀眼,卻很快就熄滅了。 而那個人,對這一切都一無所知。 …… 董事會對司明財務方麵的調查,在拿到具體證據後終於不了了之,自始至終都未向外界透露風聲。 去旅行了一周的司明,也終於回來了。 司明辭職的消息卻直到五月中旬才確定下來。 在這期間,蕭逸也曾提出過在東成設立一個職位,讓這職位淩駕於一切總經理之上,雖不能跟總裁平起平坐,卻是最高的權利執行者。他的意圖相當明顯,想把司明留下來並肩作戰,希望兩人能化幹戈為玉帛,成為最好的戰友。 可不知為何,司明辭職的想法非常堅決,更奇怪的是,董事長對他的離去居然沒有絲毫挽留,連嘴上虛假的挽留都沒有,隻是說了一句話:“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吧,希望你以後前程似錦。”司明的臉上也始終是平靜的神色,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那天下午,蕭逸順利登上東成集團總裁的寶座,一群手下歡呼著要給他來次慶祝party。 葉敬輝此時還以劉暉的身份待在他身邊,看著蘇姍姍等人開心的神色,以及被包圍在中間的蕭逸依舊溫柔的笑容,心情突然間有些沉重。 五點鍾下班後,蕭逸請她們一起去了酒吧,葉敬輝卻以胃不舒服拒絕了。 下了班的緣故,東成集團的大樓裏顯得格外空寂,葉敬輝從蕭逸的辦公室出來,不由得走到了東側,沒料司明的辦公室卻開著門。葉敬輝走到門邊,看見他正在收拾行李。 辦公室已經被打掃過。原本堆滿了各種資料的桌上現在也被收拾得幹幹淨淨。旁邊的書架,上麵本放了許多司明愛看的雜誌和書籍,此時卻空無一物。右邊那裏本有個躺椅,葉敬輝在他手下做助理的時候曾躺在上麵睡過覺,此時也被收了起來,安靜的放在角落裏。原本插在桌上的鮮花幾天沒換早就枯萎了,此時被扔在了垃圾桶裏,甚至散發著一股腐爛的臭味。 放眼過去,整個辦公室空空蕩蕩,像是新裝修的屋子一般,竟透著股冰冷的味道。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格打在他的身上,在他身上籠上一層金紗,照出他麵無表情的臉,隻是那臉上再也沒有了那日逗弄小貓時溫暖的微笑,反而透著一股悲涼和落寞。 有人贏就有人輸,跟蕭逸他們那邊的歡呼相比,這裏清冷的氣息,讓葉敬輝的心有些輕微的刺痛感。 走廊裏突然傳來女子規律的腳步,高跟鞋與地麵碰撞,發出悅耳的聲響。 葉敬輝側身,躲在了牆後。 來的是劉唯佳,在門口微微駐足,輕聲道:“司總。” 屋內的司明似乎笑了笑:“我已經不是司總了,不用這麽叫我。” 劉唯佳微微頓了頓:“我辭職了。” “為什麽?” 劉唯佳沉默片刻,聲音變得尖銳起來:“這個地方我根本待不下去!”因為情緒激動的緣故,肩膀也輕輕顫抖著:“你明明知道,董事會放你假是懷疑你貪錢!你在東成打拚了多少年他們在意過嗎?你為這個公司付出過多少他們有清算過嗎?你做總經理那麽多年最後連套房子都沒有,買房的時候還是貸的款他們管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