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招福停下腳步:「還說什麽?」


    範氏有點猶豫:「就是……你小師兄……」


    雲招福奇道:「他怎麽了?」


    範氏看著女兒那懵懂的大眼睛,完全就是一副什麽都不懂的樣子,無奈歎了口氣,擺擺手:「罷了罷了,你去吧。跟你說也沒用。」


    雲招福疑惑的遞去一眼:「娘,您是不是要給小師兄介紹小娘子呀?他確實老大不小了,跟著師父走南闖北這麽些年,家又是武定的,身邊沒長輩給他張羅,若是娘能給他物色物色,就再好不過了。」


    雲招福以為範氏喊她是要說這個,說完之後,見範氏沒有反駁,雲招福心裏就更加確定,嘿嘿一笑,便轉身出了門,往安謹如的院子裏去,雲召采自從去了大理寺,留在家裏陪安謹如的時間就少了,雲招福覺得自己有義務多來陪陪嫂子才行。


    範氏看著女兒仍舊天真的背影,無聲的歎了口氣:「這個沒心沒肺的。蘇鐸那孩子也是倒了八輩兒的黴……」


    那孩子的心思,雲招福看不出來,範氏卻是看的分明,進門行禮之後,問的第一句話就是‘招福呢?’,被施老先生打斷之後,他才出去買東西的,那牽腸掛肚的心思完全擺在明麵上,隻是陰差陽錯,可惜了。


    武氏上前抿唇笑道:「緣分這種事情,有時候真的說不上來。」


    範氏看了她一眼,也笑著搖了搖頭:「這就叫有緣無分,那孩子一片癡心,卻錯付在個傻子身上,不是我埋汰自己的女兒,就招福那凡事慢半拍的性子,若是沒有人當麵提點她一二的話,她能一輩子都看不出來蘇鐸對她的心意。世事便是如此,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範氏說到這裏,臉上的笑容便稍稍收了起來,站在門邊,目光深遠的看著天邊的雲彩,武氏見狀上前扶著範氏進門坐下,安慰道:


    「夫人今日感慨頗多。」


    範氏莞爾:「大約是突然見到了故人,談起了往事,勾起一些回憶罷了,談不上感慨。」


    武氏便不再多問,轉身去給範氏斟了一杯茶過來,範氏接過後,揭開茶盅蓋子,吹氣喝了一口,看著茶葉在水中沉浮,不由得又是一陣回憶的浪潮席卷而來。


    施老先生住的是城中一處名喚‘茶廬’的宅院,並不是真的那種市井喝茶之地。


    茶廬之內從影壁到花園宅子布置,全都由施老先生一手設計,所見之處,無不雅致脫俗,古樸清韻。


    一座八角古亭內,一老一少對麵而坐,一方木桌,兩張木椅,兩杯清茶,一支香,雅趣自得。


    蘇鐸滿身的書卷氣與周圍環境相得益彰,身姿挺拔坐在那裏,目光沉著盯著手邊的一杯茶出神,施老先生坐在他對麵,手捧茶杯,輕吹飲茶,園內秋風習習,偶有花香飄來。


    施老先生放下茶杯的那一刻,蘇鐸開口了:


    「為什麽?」


    施老先生不解:「什麽為什麽?」


    蘇鐸抬頭,目光沉痛:「她成親的事情,為什麽師父沒有告訴我?」


    「她是何人?」施老先生看著愛徒這般,心上一歎。


    蘇鐸閉目,深吸一口氣,雙手捧住麵孔,這樣的頹廢狀態,看在施老先生眼中也是既無奈又心疼,站起身來,負手走到亭邊,憑欄而立,沉聲說道:「告訴你又能如何?她終究是要嫁給別人的。」


    蘇鐸放開了手,起身來到施老先生背後,痛苦言道:「為何她終究要嫁給別人,為何不能嫁給我?師父明知我對她的心意,幾年前便是如此,如今依然沒變,可師父卻連她嫁人的事都瞞著我,徒兒不懂,卻是為何?」


    施老先生轉身看著蘇鐸,沉吟片刻:「為師知道你的心意,卻也知道此事不可為,所以才會瞞著你,也是免去你多餘的傷心。子期,你聽師父說,男女情事發乎情止乎禮,過分濃烈的感情,總不會有好結果。福丫頭天真爛漫,確實可愛,而你的性情謹慎多疑,為師三年前就與你說了,你與她並不合適。」


    「師父都沒有看過我與她相處,如何能說我們不合適?在我看來,我與她很合適,為何師父就是不肯給我一個機會呢。」蘇鐸簡直要被心中的那團火給逼瘋了。


    若是他當年沒有離開京城,若是他能再堅持一下,是否現在的結果就不是這樣了。


    施老先生盯著蘇鐸,認真的回了一句:「這個問題,我隻回答你這一次,今後不會再說。你與她……身份不合適。」


    蘇鐸難以置信的抬頭,看著施老先生,簡直以為自己是聽錯了:「身份……」


    身份這件事,的確是蘇鐸沒有想過的,因為他從未覺得自己的身份配不上招福,可是今天,他沒想到,這件事居然被他最敬愛的師父給當麵提出來了,頓時一種羞辱感油然而生,仿佛自己從前堅信的一切都是笑話一般,原來從始至終,師父之所以不同意他與招福在一起,僅僅是因為兩人的身份。


    「師父覺得我的身份……配不上丞相千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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