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蘭州,穿過涼州、甘州、肅州,玉門關就不遠了。


    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玉門關以西就是塞外,皇帝的恩澤從來就不及邊關,所以秦觀海在塞外建了如春堡,要將春風帶到關外,代皇帝照顧關外人民。


    “如春堡”的命名正是這種心態下的產物,雖是狂妄的口氣,卻也展現出一代梟雄的野心。


    隻是不知他帶給關外百姓的究竟是恩澤,還是禍害?


    這些問題袁不凡不想去想,隻是愈近邊關,不免令他感慨愈深——一出關,他的任務就結束了,秦觀海會派人來接寧馨,也就是他們分手的時刻。


    雖然他承諾寧馨會一直保護她在如春堡的安全,但他又能在如春堡待上幾天?他終究不肯為秦觀海所用,秦觀海又怎會留他?


    如果寧馨願意跟他走,他要不要帶她走?如果是這樣,他和寧馨這輩子隻怕都不得安寧,就算翻遍天涯海角,秦觀海也一定會把他們找出來。


    這些問題的答案沒一個是好的,袁不凡心裏很清楚;正因為清楚,所以也讓他覺得很難受。


    寧馨似乎也是,愈近塞外,她的話愈少,麵色愈凝重,但即使如此,她從沒說過一句“不願去如春堡”的話。


    所以他們隻好一步步走上分手的道路。


    “寧麘,回到如春堡要聽你爹的話,講話要注意禮貌,不可以再叫你爹秦老頭了。”袁不凡坐在前座,忍不住向在車廂中的寧馨叮嚀。


    寧馨看了看他的背影,沒有作聲。


    “還有,你爹是一方霸主,一定愛麵子得緊,如果你犯了什麽錯,乖乖跟他認錯就好,不要跟他吵鬧,明白嗎?”袁不凡苦口婆心。


    寧馨還是沒有作聲。


    “剛開始到如春堡,一定會有很多地方不習慣,但你很聰明,一定很快就能適應;像這一路的辛苦,你不都捱過來了嗎?”袁不凡不忘鼓勵她。


    “如果你想到如春堡外麵去玩,一定要有侍衛的保護才行,你爹在西域雖然勢力很大,但反抗他的人一定也不少,你千萬要小心。”袁不凡殷殷囑咐。


    “寧馨,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因為一直沒得到她的回應,袁不凡隻好回頭問她。


    寧馨還是不作聲。


    “寧馨!”袁不凡喚她,她這麽任性,以後怎麽照顧好自己?


    “我們就要分手了……”寧馨忽然說出了這句話,眼淚也跟著奪眶而出。


    袁不凡停住馬車,到車廂裏抱住她。“傻瓜,你是回家,要開心不要傷心。”袁不凡壓抑住激動的情緒,安慰著她。


    “為什麽一定要回家?為什麽上一輩的事要我來承擔?”袁不凡的安慰反而讓寧馨的眼淚掉得更厲害了。


    “你要我永遠陪著你嗎?”袁不凡發現要跟寧馨分別實在是太痛苦了,相比之下,他想幫秦觀海做事已不是那麽重要了。


    寧馨認真的看著他好一會兒,卻堅定的搖頭。“如春堡不適合你,你永遠沒辦法做出違背良心的事;可是你這麽問我,我真的覺得好開心。”


    袁不凡心中很感動——寧馨這麽了解他,寧可忍受分別的痛苦也不願意強迫他,他情不自禁吻了寧馨。


    “袁不凡!這就是你做出來的好事嗎?”


    忽然響起的尖銳聲音,使袁不凡從感傷中驚醒,他一躍下車,這才發現前方聚集了好多人。


    那些人都是江湖中人,但並不是如春堡的人,因為他們現在還未出關。


    難怪自離開河南府後,他們一路上並未遇到什麽阻礙,原來江湖人士全都集合在這裏了。


    “‘要錢不要命’的名頭這幾年叫得可真響,可惜才多久時間就跟大魔頭的女兒好上了!”


    “沒辦法,少男少女,血氣方剛、寂寞難耐嘛!”


    眾人一陣大笑,袁不凡不予理會,一心隻注意評估眼前的形勢——


    聚集在此的人數大約有五、六十人,黑白兩道都有,叫得出名號的功夫都不如他,他擔心的是那兩個叫不出名號的人。


    即使秦觀海曾在中原武林掀起偌大風波,但名門正派一來恩怨分明、二來不屑以多勝少,所以並未參與這次的行動。


    但真是如此嗎?那個戴著鬥笠的似乎是想遮掩他的光頭,而那一身俗家打扮,身背長劍的人,光看他端凝的氣勢就知他出自一個以內功修為和劍術造詣享譽武林的門派。


    這兩人都會是勁敵!


    而他們似乎也很自重身分,獨獨站在眾人之外,未與那些叫囂者混在一起。


    要在這種情況下帶著寧馨突圍而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袁不凡心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牽製住這群人,讓寧馨駕車離開。


    隻要寧馨能一路奔到關卡前,見到駐守邊關的將士,這些江湖中人自會退散,因為朝廷嚴禁幫派私鬥,江湖人士會盡量與朝廷保持井河不犯的關係。


    心念到此,袁不凡立即出手,將小箭發得如滿天花雨般綿密,看來雜亂無章,卻是箭箭正中目標。


    頃刻間就有十餘人哀叫起來。


    “走——”袁不凡一躍上車,揮鞭擊馬臀,馬兒吃痛向前狂奔,眾人立刻向馬車擁來。


    袁不凡一邊發箭,一邊注意著那兩人的動靜,知道一旦與那兩人交手,他就必須拋下車子。


    果不其然,在眾人紛紛倒地之後,那兩人終於出手,目標卻是馬車上的寧馨。


    袁不凡躍上車頂,以箭筒當作兵器,中夾拳掌阻止那兩人,倏忽間已與那兩人纏鬥在一起,打得難解難分。


    而馬車失去袁不凡的控製,漸漸偏離大道,往峽穀前進。


    袁不凡一邊阻敵,一邊注意馬車的方向——馬再這般狂奔下去,就要墜崖了!


    危急中,他從車頂倒掛身子,伸手拉住了韁繩;而片刻的分心,令他左臂中了一劍,登時鮮血直流。


    “袁不凡,放棄車子,留你一命。”頭戴鬥笠的人發話。


    袁不凡不吭聲,用力拉住韁繩,馬兒長嘶一聲,站立起來,但終究停了下來;隻是他的腿上也中了一劍。


    “袁不凡,你知道我倆今日冒著被逐出門的危險,就是要令秦觀海一嚐喪女之痛,以報他多年前的‘恩德’。”戴鬥笠之人抬起頭,原來他有一眼瞎了;而那俗家人打扮的道士,袁不凡直到此時才發現他有一隻袖子是空的。


    “我們兩個與你無冤無仇,不願取你性命,隻要你放手,我們絕不再相逼。”


    “兩位是今日才聽聞袁不凡的名號嗎?我素來是‘要錢不要命’的。”袁不凡仰天長嘯,從車上躍下。


    “可惜!可惜!”獨臂道人連連歎息,“閣下武藝精湛,年紀雖輕已有如此修為著實不易,說實話,單打獨鬥我倆都不是你的對手,但你今日既要護車,又要對抗我們,想要生離此地是難如登天!”


    “多謝關心。”袁不凡笑道:“兩位不用客氣,有什麽絕招盡管使出來,袁某正想領教。”


    “唉!癡兒癡兒,何其冥頑不靈……”獨眼和尚看來是佛心來著,然而下手狠辣卻比獨臂道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住手!”


    乍聞寧馨的聲音,袁不凡與那兩人同時停下,此時袁不凡身上又添了幾道傷口,但和尚和道人身上也染上斑斑血跡。


    可是袁不凡受傷在前,久戰於他絕對不利。


    “你們苦苦相逼,不過就是要我的命而已。”寧馨扶著車門跳下。“一報還一報,秦觀海欠你們的,我替他還,別再為難袁大哥了。”邊說邊住後退。


    “不要!”袁不凡急道。


    “袁大哥,永別了!”寧馨對著袁不凡露出燦爛的笑容,轉身往斷崖奔去。


    “不!”袁不凡縱身而起,想要抓住寧馨,終究遲了一步。


    寧馨已跳下斷崖。


    在危急中,袁不凡也縱身跳了下去。


    “癡兒、癡兒……”目睹兩人墜崖,和尚道士連連搖頭。


    ***


    不知昏迷了多久,袁不凡醒來,見到的是那如弓殘月。


    這處斷崖不知有多深?要怎樣才能回到上麵?他來得及在三個月內將寧馨送回如春堡嗎?袁不凡一醒來,腦海中浮現的就是這些問題。


    還好,寧馨還倒在他身上——跳下崖時他抓住了寧馨,硬是將她轉到他的上方,粉身碎骨這種事由他來就好。


    他粉身碎骨了嗎?剛想到這裏,他隻覺得背上一陣劇痛,全身像是要散了似的,但還好他還活著,寧馨也活著。


    這麽一想,他心一寬,不覺又昏了過去。


    “你要不要先離開……”


    “讓屬下來照顧他就好……”


    “事情已經進行到這裏了,不能功虧一簣……”


    袁不凡的頭腦昏昏沉沉的,他覺得周圍似乎多了些人,也感覺到有火光,可是偏偏就是醒不過來。


    在紛紛擾擾的聲音中,忽然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你們別再逼我!”


    是寧馨嗎?但那口氣卻不像是寧馨的口氣。


    “該做什麽我很清楚,對於一個將死之人,你們就沒有一點憐憫之心嗎?”


    將死之人,是在說他嗎?他果然快要死了。


    “少主言重了,屬下不敢。”


    少主?誰是少主?


    “馬上給我消失得幹幹淨淨,如果有哪個走得最慢,我會讓他永遠都不用走了!”


    這怎麽好像是他的口氣?袁不凡的臉上不禁浮起笑容。


    “屬下告退。”一群人立刻走得幹幹淨淨。


    袁不凡覺得四周一下子變得冷清起來,忽然有人來到他身邊——


    “你醒了是嗎?你聽到我說的話了是嗎?”


    是寧馨的聲音!袁不凡想張開眼睛,卻沒辦法。


    “你放心,袁大哥,”寧馨溫柔的將臉貼在他胸前,“我絕對不會離開你,我會一直照顧你,一直……”


    一直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袁不凡,卻意外的活了下來!


    說意外,其實並不意外,一連幾個晚上他都感到有人在為他上藥包紮傷口,為他輸入真氣,還將清水用嘴一點一點渡到他的口裏。


    這些是實實在在發生過,還是隻是他的幻覺?


    袁不凡無法分辨,因為自從掉到斷崖後,他的頭腦一直昏昏沉沉的,好像作了一個很長的夢,一直醒不過來。


    就連寧馨每晚躺在他身邊對著他說話,他都分不清是真、是幻。


    “袁大哥,你知道嗎?”寧馨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在這個世上,對我最好的人就是你了,你是發自內心的保護我、照顧我,從來不求回報……我這一生一直隻有一個心願,可是現在又多了一個。我希望能永遠跟你在一起,對你好,就像你對我一樣……


    “其實我一直很擔心,我很怕你認識真正的我之後就不再喜歡我了,因為真正的我真的不值得你喜歡……雖然你從沒說過喜歡我的話,但你已用行動證明了一切,看著你為我擔心、吃醋,有時候嘮叨個沒完,有時候又故作冷漠,我真的好開心,好想告訴你,我也好喜歡你……


    “如果我們能早點認識,也許我的人生就會不一樣;但就算是現在才認識,你也已經改變了我的生命……謝謝你在我生命將盡的時候,還給了我最美好的回憶……袁大哥,我愛你。”


    袁不凡忽然醒過來了——寧馨的手在他的頸後一揮,他就感到消失的知覺慢慢回到他的意識中,真氣也開始在他的體內流動。


    他的視線聚焦在寧馨臉上。“寧馨。”低聲喚她,手撫上她的臉。


    寧馨雙頰燦若明霞,眼波流轉,非常嫵媚,她吻上袁不凡的唇,伸手攬住他的脖子,將溫熱的身子貼在袁不凡身上。“但求今夜……”貼著他的耳朵輕道。


    袁不凡忽然發現寧馨沒穿衣服,而他自己也是。


    寧馨柔軟的手滑過袁不凡僨起的肌肉,充滿濃情的吻落在他的身上;袁不凡再也按捺不住,翻過身子將寧馨壓在身下。


    ***


    “早!袁大哥,你終於醒來了。”


    袁不凡一睜開眼,就見到寧馨開心的臉。


    “你昏迷了好久,我真的擔心死了。”寧馨撒嬌道:“你真傻,我跳懸崖是我的事,你幹嘛跟著跳下來?為著一單生意拚命成這樣,你會不會打算盤啊?”


    袁不凡呆呆的看著她,完全弄不清楚狀況。


    忽然他發現寧馨的衣服穿得整整齊齊,而他也是;他伸手入懷中,寧馨的發帶還好端端的留在那裏。


    那麽昨晚所發生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幻?


    “寧馨,我昏迷了多久?”袁不凡坐起身,呆呆的問。


    “十天!嚇死我了,我好怕你出事。”寧馨拍著胸口。


    “這十天有別人來過嗎?”


    “怎麽可能?這裏是斷崖底耶!我還在傷腦筋要怎麽出去呢!袁大哥,你有辦法吧?”


    “找些樹藤編根長繩,應該就能攀爬出去……”袁不凡心不在焉的回答。


    “開什麽玩笑!”寧馨道:“這裏四下就隻有石頭、石壁,連棵樹都沒有,還說樹藤哩!”


    “這下麵連棵樹都沒有?”


    “那是當然。”


    “那這些日子我喝的水從哪裏來?”


    “唉!不知要說幸,還是不幸,這種幹涸了不知多少日子的地方竟然也會降雨,我趁降雨時拿出所有找得到、能盛水的東西到山洞外接了雨水。”


    “找得到的東西?”


    寧馨點點頭,手往山洞深處一指,那裏竟然有著石碗、石盆,還有一個牛皮縫製的水袋。“可能是以前住在這山洞裏的人留下來的,還有這張毛皮,”指指袁不凡身下,“真不知道怎會有人住在這種地方!不過還好有人住過,不然憑我一個弱女子掉到這種地方,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啦!”一副受盡千辛萬苦的表情。


    “那這幾天,都是你照顧我的?”


    “這還用說!又沒別人,你該知道這段時間我過得有多緊張了。”


    “所以喂我喝水的也是你嗎?”袁不凡小心問道。


    寧馨的臉一下子紅了。“沒辦法啊!沒食物吃,水總要喝,你的牙關咬得死緊,我怎麽撬都撬不開,隻好……算了,反正都被你親過了,看在你不顧生命救我的分上,喂你喝幾次水也沒什麽大不了。”寧馨似乎想得很開。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你也不要在意了,隻要能送我回如春堡,剩下的三箱金條你還是可以全數領回,我不會告訴秦老頭的。”


    寧馨喂他喝水,她可以不計較,但昨晚發生的一切,他就不能不計較了。“寧馨,我們昨晚……”試探道。


    “昨晚怎麽了?”寧馨疑惑的表情不像作假。


    “昨晚我有沒有……”


    “有沒有什麽?昨晚可是你睡得最規矩的一夜啦!”


    “規矩?”那表示他這幾晚都不規矩嗎?


    “可不是嗎?”寧馨哀歎,“也許是你傷得太重,身子疼痛吧!每晚都會發出唧唧哼哼的聲音,弄得我也緊張得睡不著;可昨晚你卻難得安睡了一夜,我就在想你應該是快醒了吧?果然你今天就醒過來了,真是上天保佑。”


    他昨晚安睡了一夜?!


    難道昨晚發生的一切,真的隻是一場春夢?


    “袁大哥,為什麽你老是問我昨夜的事?現在該煩惱的應該是如何出去吧?”


    “寧馨,”袁不凡扳過寧馨的身子,握住她的雙手,看著她的眼睛,鄭重道:“如果我對你做了什麽,你一定要告訴我實話,我會負責到底。”


    如果他與寧馨有了肌膚之親,他就絕對不會送她去如春堡了。


    “是啊!你要負責,要負責把我們弄出去。”寧馨看著他,擔心道;“袁大哥,你的樣子看來怪怪的,好像老是在擔心什麽、懷疑什麽,是不是……撞壞了腦子?”


    “我雖然受了傷,但並未撞壞腦子。”袁不凡道:“昨晚我們在一起,我還記得……”


    “我們當然在一起!不隻昨晚,每天晚上都是。”寧馨不解的看著他,“這山洞不大,我又不敢離開你自己去找其他山洞,我們當然每晚都睡在一起啊!”


    “我有沒有對你……”


    “對我怎樣?沒有啦!你放心。”寧馨給他一個安心的笑,“你每天晚上都是睡睡醒醒的,可能是在擔心我吧!一張開眼看到我在你旁邊,你就安心的又睡著了;而我也因為有你陪我,所以才能度過這十天。”


    “真的?”難道是因為他對寧馨有渴望,所以將渴望轉化成夢境嗎?可是那個夢是如此真實……


    “可憐的袁大哥,”寧馨摸摸他的臉,“還活在創傷後的恐懼裏,一直擔心這、擔心那的。”


    “你告訴我的都是真的嗎?”袁不凡仍然不相信。


    “當然。”寧馨眉頭微蹙。“這樣說吧!袁大哥,”換了口氣,“如果你真對我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我現在還能這麽輕鬆自在嗎?不是該哭哭啼啼、尋死尋活,不然就是拉著你要你給我一個交代……”


    “如果真是這樣,我一定會負責到底,我會把金條歸還如春堡,帶著你遠走高飛。”什麽名譽、地位、江湖奇人、要錢不要命……他全都不要了。


    一想到這樣的日子,袁不凡立刻全身熱血上湧,他跟寧馨可能要躲躲藏藏一輩子,但是他會保護好她的。


    隻要能跟寧馨在一起,即使是朝不保夕的日子,他都甘之如飴。


    在失去家鄉後,袁不凡飄蕩的心已在寧馨身上找到了落腳處,他會一輩子待她好,他們會幸福的,隻要寧馨願意……


    “袁大哥,你想到哪裏去了?”寧馨忽然笑了,“我是舍不得跟你分開啊!不過如春堡是我家,秦老頭是我爹,我還是要回去的。”


    “你說的是你的心裏話嗎?”袁不凡深深的凝視她。


    “當然。”寧馨道:“當初我們相遇,不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嗎?”


    “到了現在,你的想法都沒有改變嗎?”袁不凡不死心的問,她已完全改變了他啊!


    “當然沒變啊!袁大哥,”寧馨帶笑回視他,“我們不是已經一步步走到這裏來了,出了這座峽穀、出了關,我就要到如春堡了。”


    “所以我才一再問你,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袁不凡幾乎要求她了。


    “你說的不是機會,而是一條死路。”寧馨的神色黯淡下來。“打從我踏上這條路開始,就知道這是一條有進無退的路,而且是一條直路,一點點的分歧都容不得!要怪隻能怪上天,這是我自己的命;可是袁大哥犯不著賠上你自己的……”


    “我心甘情願。”袁不凡堅定道。


    “聽你這麽說,真讓我感動。”寧馨輕輕在他臉上吻了一下。“不過你若真為我好,就應該鼓勵我回到我爹身邊,而不是一直誘惑我,你明知道我也很想跟你在一起,你一直說這些話會讓我很為難……”


    寧馨說得對,他是怎麽了?他應該讓她選擇對她最好的路,而不是自私的想將她據為已有。“我明白了,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袁不凡恢複了理智,但他的心也沉了下來,“不過我承諾過你的事絕不會改變,我的提議也永遠有效,有朝一日你若改變心意,一定要告訴我。”


    “哇!那你不是虧大了?”寧馨雖然在笑,眼角卻有淚光,“這麽不會做生意,應該要收山了!”


    袁不凡還是老話一句,“值不值,由我來決定。”


    他將寧馨緊緊擁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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