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招福說完之後,便替施定山添了一杯茶,施定山看著她,愣了片刻,然後才抿唇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歎道:


    「如你所言,確有不得已的苦衷,然而……」


    後麵的話,施定山沒有說下去,而是若有所思的歎了口氣,停頓了好長時間。


    「也罷,世間之事,千人有千樣看法,並不能強求。諸人有諸人的命運機緣,亦是不可強求,也不可逃避,人始終都是要順應天命的。」


    雲招福越聽越糊塗:「師父,你忽然跟我說這麽高深的話,我怎麽聽不懂呢。」


    施定山起身,撫了撫寬袖:「聽不懂便聽不懂吧,前塵往事,不該縈繞在心,我的修養還不夠。」


    說完這些,施定山便瀟灑離開了茶室,留雲招福一人在那覺得莫名其妙,難道真是她讀書少的緣故,所以師父說的話,她都聽不懂。


    高人果然是高人啊。


    秦霜秦夏有了上回的經驗,便隨著雲招福入茶廬,寸步不離的跟隨,自然不會有事發生。雲招福也不再像往常那樣,讓她們不要過分緊張,事實證明,緊張是對的,不止秦霜秦夏要緊張,雲招福自己也更該緊張才對。


    如今時局,有太多雙眼睛盯著定王府,淑妃娘娘隔了十年回宮,引發了後宮爭鬥,讓各方勢力都坐不住了,這回杜謙被炮灰了,雲招福相信他一個罪臣之子,不會是幕後黑手,那麽幕後到底是誰要利用她還魏堯呢?


    看魏堯的樣子,他應該有所察覺的,魏堯這個人,表麵看起來疏疏冷冷,清清淡淡,內裏的性子卻很不好琢磨,他有很多秘密,都是那種不能為外人道的,這些年他在京裏暗箱操作,悄悄的聚攏出那麽龐大的能力,他曾說,隻要在京城周圍,隨便什麽地方,不消一個時辰,他都能把人給挖地三尺找出來,雲招福一點都不懷疑魏堯在吹牛,因為昨天她親眼見識過了,那些暗夜裏的殺手,武功奇高,與一般的兵丁完全不同,看的出來是經過特別訓練的,就連杜謙那種死士在魏堯的那些人手中都討不得便宜,王家村裏的打鬥很快就結束了,要做到快很準,委實困難,更別說他最後還以火藥將山體炸的崩塌而下,半麵山體啊,卻沒聽見火藥炸出幾處,可見擺放的位置就很重要,這一點看起來簡單,但實際操作卻很難。


    火藥不能放太多,要不然聲音太震撼不說,也難控製山體崩塌的角度,並且,炸山的火藥,平時都藏在什麽地方?京城裏是不許囤積火藥的,魏堯竟然有法子在京裏做出這麽大的動靜而不留下蛛絲馬跡,可見能力有多強。


    而雲招福不是傻瓜,魏堯憑著一個被冷落的皇子,怎麽能聚起這麽大的規模呢,若說沒有人在後麵幫他,雲招福絕對不信,淑妃娘娘此時懷孕回宮,會不會就是一個事件的起點,要不然為什麽十年都不回,偏偏這個時候回宮呢。所以,很可能是某件事情的時機到了,必須讓淑妃娘娘此時回宮。


    那麽問題來了,到底是哪件事的時機到了呢?


    安樂和蘇鐸的婚事在宮裏舉行,然後兩人便搬出宮外,去到公主府住。安樂邀請雲招福去公主府裏玩耍,但雲招福如今看蘇鐸總覺得他哪裏不對,在事情沒有弄明白之前,並不想與之太多接觸,尋了個理由,委婉的拒絕了安樂公主。


    王家村的挖掘工作終於要見成效了,巨石移開,已然能看見村子的屋頂。


    又過了幾日後,巨石轉移差不多,工部侍郎於舫一直堅守在前線,吏部尚書褚聞傑隔日就來問進展如何,於舫告訴他兩三日後當就能看的出村內情況了。


    褚聞傑當日請了皇帝出宮,輾轉到了王家村外,於舫戴著涼帽,官袍脫下,撩著袖子也跟著工匠們在掛繩索,看見褚聞傑和旁邊那人,於舫嚇得差點從石頭上栽下來,連滾帶爬撲過來行禮,皇帝抬手讓他起來,問道:


    「還要多久啊?」


    於舫看了一眼褚聞傑,擦了把汗:「回皇上,已經差不多能看見村子的房頂了,都給壓扁了,沒有好端端的屋子了。更加不可能有人幸存。」


    皇帝有些不耐煩,對褚聞傑問:「你到底讓朕來看什麽,這地方的氣味可真是……」


    皇帝用熏了香的帕子掩著口鼻,實在不想多說什麽話,褚聞傑亦是用袖子掩著口鼻:「皇上,臣所說的證據,馬上就要顯現了,臣怕證據被人掉包,所以鬥膽請皇上親自過來見證。」


    遠處傳來幾聲吆喝,擋在村口的一方碩大石頭已然上了繩索,連接絞盤,可以集結人力動工了。


    「皇上,請您退後,巨石移開,未免引起山崩,還是小心為妙。」


    皇帝本來就不高興在這裏,聽於舫這麽說,就立馬轉身去到半裏開外的遮陽龍傘之下,對一旁汗流浹背的褚聞傑實在生不出任何同情,他倒要看看,褚聞傑一口咬定的證據,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最好真有證據,也不枉他拉出宮外受這等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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