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府裏一些跟她比較熟稔的下人都說,看爺兒待她這麽好,不久的將來說不定會納她為二夫人。


    聽到那樣的話,她暗自欣喜,隻想牢牢抓住他,再也不去想那個有婚約的未婚夫,一心隻想嫁給他。


    路祈隱隱覺得寧兒的說詞似乎有些怪怪的,但他急著想澄清,所以沒有多想,拉這妻子的手說:「嵐吟,我隻是單純的在教寧兒彈琵琶,你別胡思亂想。」


    她甩開他剛才親昵的握著別的女人的手。


    「路祈哥哥,你總是說我在胡思亂想,可是為什麽你的言行舉止卻一點也不端正?若是要別人別多想,你是不是該檢點自己的行徑,你知道最近府裏的下人怎麽說嗎?」


    這是她第一次甩開他的手,路祈有些意外,加上聽了她適才的責難,不禁也有些不悅,「他們怎麽說?」


    「他們說你不久一定會納寧兒為二夫人。」


    聞言,路祈斥道:「下人亂說的話你也信,是哪個人在亂嚼舌根,你說,我馬上開除他!」


    「你怎麽不問問他們為何這麽說,是因為你這陣子的行徑才讓他們有這樣的聯想。」裴嵐吟一向清澈的眸裏此刻籠上一抹哀戚,「路祈哥哥,當初我對你說過,若日後你厭了我,隻要給我九十八錠金元寶,我就會離開,這句話依然有效。」


    見她不相信他,路祈急了,「你為什麽不相信我?別人不了解我的為人,我們夫妻這麽多年,難道你也不了解嗎?別人幾句閑言閑語就讓你懷疑我!」


    她心痛的駁斥,「為什麽隻有我要了解你,而你卻不需要了解我?不用知道你哪些行徑會傷到我的心?!」


    見兩人你一言我一句,寧兒趁機抱住路祈的手臂,佯裝勸架,「當家,你們別為我爭吵,若是夫人真的這麽容不下我,我走就是了。」她一臉楚楚可憐。


    在路祈還未開口前,裴嵐吟覷向她,「你不用走,我會離開這裏。」她不想再留在一個心裏已經有了別人的丈夫身邊。


    她不想重蹈娘親的覆轍,兒時她親眼看見娘日日看著爹與二娘恩恩愛愛,她卻因不願離開爹而隻能獨自神傷,最後落得抑鬱而終。


    就因為親眼目睹爹的薄幸,所以她早就決定這一生不沾染情愛,可嫁入宮中後,他待她極好,終於打開她緊閉的心門,走入她的心裏,讓她從此心裏隻有他。


    然而,這段時日,他的眼裏卻隻看得見寧兒,看不見她心頭揮之不去的陰霾,更看不見她對那個惡夢的憂懼。


    見她不相信他的人格,還輕易說出要離開的話,路祈忍無可忍的怒斥,「你別在無理取鬧,我知道你是因為懷孕所以情緒不穩,才會亂發脾氣,我們回去在說。」他拉住她的手,將她帶離寧兒房間,要回寢房。


    他的話讓裴嵐吟的心頭頓時一寒,來到院子後,她甩開他的手。


    「原來路祈哥哥把我這些日子來的話全當成是我在鬧脾氣,所以不在乎我的感受。」她心口痛得都麻木了,眼神漠然的注視著他。


    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懷疑他,路祈失了耐性,語氣有些重,「我剛才隻是教寧兒彈琵琶,就像老師在教學生一樣,我對她沒有任何的還想,你為什麽就是不相信我?你以前不會這麽疑神疑鬼的。」


    那是因為她以前不曾親眼看見他抱過其他的女子,她不知道原來對他而言,與女子這樣摟摟抱抱不算什麽,他不僅不當一回事,反倒責備她,不該大驚小怪。


    方才他在敦寧兒時,臉上還掛著明朗笑顏,此刻在麵對她時,神色卻是充滿怒氣與不耐煩,她突然覺得跟他之間仿佛隔了千重山,陌生得再也不認識他了。


    她轉身回房,已不需要再為尋找羽衣的事而找什麽理由了。


    路祈跟了進去,決定好好跟她把話說清楚。就算她有了身孕,情緒不穩,也不該這麽不可理喻,一直懷疑他與寧兒。


    然而卻見她開始收拾衣物,似要離開。


    「你這是在做什麽?」


    「我說過我會離開。」她頭也不抬的說。


    「一點不高興你就想走,你忘了你現在肚子裏有了孩子嗎?」他自認個性開朗隨和,鮮少有事能激怒他,但聽到她竟然為了這一點小事就鬧著要離家,他怒氣整個爆發開來。


    「孩子我會自己養。」思及此,她的手微微一頓。她希望自己還有命能養大腹中的這個孩子。


    「你在說什麽?這是我倆的孩子,當然要由我們兩人一起養大!」路祈憤怒的走過去將她整理的衣物全部打亂。這是三年多來他們第一次爭吵,一吵,她就給他鬧離家出走,他氣壞了。


    明白她有孕在身,他該跟她好好談,但她這會的舉動觸及他的底線,令他無法再溫言哄她。


    裴嵐吟不發一語的將他打亂的衣物在重新疊好繼續收拾。


    見她完全不理他,路祈又氣又惱,「你到底要我怎麽樣?你上次要我送走寧兒,我也答應你了,這幾日等找到地方,我就會把她送走,你為什麽還要疑神疑鬼?」


    他做出來的行徑卻完全不是他說的那樣,要她怎麽相信?為了寧兒的事,這陣子她說得夠多了,但不論她怎麽說,他全然不重視她的感受,她已不知該說什麽。她低著頭靜靜整理自己的衣物和必需品。


    見隻有他單獨在發脾氣,她卻當他是空氣,看也不看他一眼,路祈再也忍不下去,拿起桌子的杯子忿忿一砸,怒聲指責,「我沒想到你心胸這麽狹隘,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就像一個善妒的女人,連一個身世可憐的女人都容不下,好,我現在就送走她,你滿意了吧!」


    她被杯子碎裂的聲音震了下,低眸看著那隻碎得四分五裂的杯子,就像她的心也被狠狠摔擲了,胸口一陣劇痛,她沒有料到他竟為了寧兒而對自己發這麽大的脾氣。


    他把所有的耐心都給了寧兒嗎?所以才對她這麽不耐煩。她緩緩抬起眼,開口正想說什麽時,門外傳來下人的凜報。


    「爺兒,有客人來找你。」


    氣頭上,路祈回頭吼了一聲,「不見,讓他回去!」


    隨著話落,外麵響起一道含笑的熟悉嗓音。


    「四哥在生什麽氣,竟連我也不見?」


    聞聲,裴嵐吟與路祈俱是吃了一驚,相覷一眼,不約而同想起遠在皇宮裏的一個人。


    驚訝之餘,路祈飛快上前打開房門,來的真的是睽違三年多不見的五皇弟宣勤,也是楚澐國當今天子清豐帝。


    「你怎麽會來這裏?!」路祈不敢相信,有些錯愕。


    宣勤俊秀的臉上帶著爽朗笑顏,熱絡的寒哈一道:「多年不見,我十分惦記四哥,等不及便自己跑進來了,四哥比以前更加清朗,看來這幾年來日子過得很好,我可以放心了。」由於是微服出巡,所以宣勤以民間兄弟的稱謂叫他。


    同樣平民打扮,跟在宣勤身後的衛林軍統領趙寅上前朝他行了個禮,「屬下見過四少。」雖執掌禁軍,但那張娃娃臉,令他看起來極為年少,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他才二十出頭,實際上,他已二十八歲。


    趙寅抬眸看向路祈的眼裏,隱隱流露出一抹多年不見的懷念,比起口口聲聲說惦記著他的宣勤要來得真摯。


    路祈沒有心情跟宣勤玩手足情深那套,想起以前宮裏的事,他便擺不出好臉色,眼裏帶著戒備,他凜著臉質問,「你來做什麽?」他都已詐死離開都城,跑到星城來,他還想趕盡殺絕嗎?


    「我隻是想念四哥,所以趁著微服出巡特來見你一麵,想確認你是否安好,母……親她這幾年也十分惦念著四哥。」見有下人在,他及時咽下母後兩字,改口稱母親。


    說完,瞅見站在兄長身後的裴嵐吟,宣勤再度露出爽朗笑容,朝她頷首示意,「四嫂。」


    看見他,裴嵐吟與路祈一樣目露戒色,但還是依禮朝他福了個身,畢竟他此刻已貴為九五之尊。


    清楚他無事不登三寶殿,路祈摒退站在一旁的下人,出聲道:「我們到書房去談。」


    「好。」宣勤點頭。


    踏出房門時,路祈回頭對妻子叮囑,「你先在房裏等我,有什麽事等我回來再說。」


    然而當路祈領著宣勤與趙寅定往書房時,先前來過的那名黑衣人突然竄進寢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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