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樂撓撓頭,這事他也確實不能打包票。  這時候音樂換了,好多人從舞池裏退出來,又有好多人加入進去。賀方旭喘著粗氣退回來,跟保羅點了一杯酒,坐在高腳椅上直喘氣,林家樂看他發角上全是汗水,想遞張紙給他,摸了半天,也沒摸出來,沒辦法,他一直覺得隻有女人才會帶紙巾,所以他沒有。  保羅從吧台裏扔出來一包餐巾紙:“兩塊錢。”  林家樂拿過來,拆開,抽了一張出來:“賀總,擦擦汗。”  賀方旭接過去,抹了一把下巴,總算是喘過氣來了,又一口氣喝幹了保羅遞上來的酒,說:“太久沒運動了,還真有點吃不消。”  林家樂想了半天,才斟酌出一句話:“賀總,真看不出來,你還是舞林高手啊。”  賀方旭的劉海被汗濕後,有些淩亂地耷拉在額前,倒顯得他年輕了幾歲,他斜睨著拋了個媚眼給林家樂:“怎麽樣,我還不錯吧?”  林家樂笑著點頭:“是太厲害了。”語氣裏沒有絲毫的敷衍,滿是真誠。  賀方旭一手大力拍打著林家樂的背:“我今兒太高興了,請你喝酒,想喝什麽自己點。”  林家樂想開口拒絕,那個保羅連忙搶先說:“我給你調兩杯我新學的雞尾酒,味道很特別,保準你喝了還想喝。”  林家樂想起剛才那杯雞尾酒,好像味道並不壞,所以就沒有拒絕。保羅給他調了杯果綠色的雞尾酒,配著黃色的檸檬片,對比鮮明,煞是鮮豔,還加了冰塊。林家樂接過來一嚐,有一股薄荷的味道,涼涼的,有點微酸,還有股淡淡的酒味,就像飲料一樣。  賀方旭坐在一旁,一邊喝酒,一邊說著自己以前讀書時跟同學朋友們拚舞的軼事,妙趣橫生。林家樂聽到樂處,笑得前仰後合,一邊無意地一口一口啜著雞尾酒,全然忘記了自己從不多喝酒的,他大概是將雞尾酒當成飲料了。賀方旭也全然不去阻止,見他喝完一杯,又叫保羅送上一杯,第四杯送上來的時候,保羅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林家樂:“雞尾酒不能混著喝,後勁足,喝多了會醉的。”  林家樂已經有些醉意了,他抿著嘴笑:“那這杯我不喝了,賀總你酒量好,你喝吧。”  無論賀方旭如何再勸,林家樂都不願意再喝了。賀方旭有些微惱保羅多事,但是卻笑著對保羅說:“靚仔,你不是酒賣得越多,提成就該越高的?”  保羅笑笑:“我是賣酒的,但也是有職業道德的,不會往死裏去灌我的客人。”  林家樂喝了酒,大腦反應有些遲鈍,他傻笑著看看賀方旭,又看看保羅,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麽。賀方旭將那杯酒一飲而盡,甩出一疊粉紅色的老人頭:“結賬。”然後一手托在林家樂腋下,帶他出了酒吧。  林家樂還不忘回頭跟保羅揮揮手:“保羅,再見。”  保羅歎了口氣:“再見,祝你好運!”這個雛兒,落入了一隻老謀深算的狐狸手裏,還全然無知覺,隻能祝你好運了。    第十六章    出酒吧的時候,林家樂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酒吧的招牌,烏裏烏塗了一句:“原來叫藍調啊。”  賀方旭沒有說話,打了一輛的,直接回了酒店。這時夜已經很深了,賀方旭拖著酒勁已經上來的林家樂,上了酒店電梯,穿過靜悄悄的走廊,刷房卡進了房間。賀方旭將林家樂放開,他便順著牆滑了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林家樂酒品很好,喝多了也不鬧,並且也沒有吐,隻是一味地睡覺。賀方旭將他扶到浴室,將浴缸放滿水,對他說:“阿樂,衝涼了。”  林家樂“呣”了一聲,但是眼睛並沒有睜開。  賀方旭笑了一下:“我幫你洗?”  林家樂沒做聲。賀方旭一顆一顆地解開他的襯衫扣子,露出精瘦平坦的小麥色的肌膚,他的手指有意無意地從林家樂的胸膛上劃過,指腹上的觸感是滾燙的。除了衣服,又解開皮帶,露出式樣最普通的淺藍色內褲,賀方旭揚起嘴角,手指在褲腰處停留了三秒,然後連帶內褲一起給扒了下來。  林家樂渾身赤裸地暴露在空氣中,因為已是五月天氣,並沒有感覺到冷,他依舊睡臉無邪地靠坐在浴室的地板上,賀方旭將他打橫抱起,放進浴缸裏。林家樂全身都浸在暖洋洋的熱水裏,他無意識地拍打了一下水,濺起不少水花,有一些落在了賀方旭身上。  賀方旭渾不在意地用浴球給林家樂擦洗身體,待粗略擦過一遍後,他扔開浴球,就著沐浴露的泡沫摸向林家樂的身體。林家樂年輕的肌膚細膩又潤滑,觸感極好,令人不忍撒手,摸到腰側的時候,林家樂模糊地呻吟了一下,還扭動了一下身體。賀方旭低笑起來:“還真是敏感。”  他的雙手在林家樂毫不設防的身體上四處尋找敏感點,很快便發現林家樂的小東西微微抬起了頭,林家樂無意識地蜷起手腕。賀方旭將手放在林家樂的下身,那處因從未經人事顯得異常幹淨而青澀。賀方旭用手輕輕地握起來,然後有技巧地褻玩起來。可憐林家樂長這麽大,因為一直操心著生存大計,連自瀆的次數加起來都不會超過五次,如今卻在無意識下被一個男人玩弄著。  他雖然沒有意識,但是身體卻是有自我感受的。賀方旭顯然是個中老手,最了解男人的需求,所以很快便使得林家樂舒服得蜷起了腳趾頭。“唔——”林家樂無意識地發出了呻吟聲,泄在了賀方旭手裏。  賀方旭看著手裏的白色精液,低低笑起來。他洗掉手裏的東西,然後將林家樂撈起來,用大浴巾隨便擦了兩下,便將林家樂抱回床上。自己回到浴室,脫下已經濕了不少的衣服,在水龍頭下隨便衝洗了一下,回到床上,看著張大四肢毫無防範意識的林家樂,眼神幽深地閃了閃,有一絲罪惡的念頭從他心頭閃過,但是很快便被他忽略掉。他嘴角牽出一個諷刺的微笑,然後解開浴巾,隨手扔在地上,欺身壓了上去。  林家樂的生物鍾令他在六點半準時睜開了眼,他動不了,有人壓在他身上,而且身上明顯有著從未有過的痛楚。屋子裏黑漆漆的,因為拉著厚厚的窗簾,不知道是什麽時間了。這是在哪?酒店嗎?昨晚去酒吧喝完酒,他記得跟著賀方旭上了出租車,這應該是酒店了,壓在自己身上的人是賀方旭?  他挪動了一下身體,一股鈍痛從難以啟齒的地方穿出來,發生什麽事了?他推了推壓在身上的人:“賀總?”  賀方旭睜開了眼,挪開身體,轉身去開了燈,床頭燈的顏色是暈黃的,但是已經足夠看清情況了。林家樂的眼睛不近視,他看見賀方旭的上身是光著的,而自己,好像是未著寸縷。他有些愕然,發生什麽事了?  賀方旭抓過床頭櫃上的眼鏡,戴起來,轉過身來,一臉歉疚地對林家樂說:“阿樂,對不起,昨天我喝多了,所以冒犯你了。我實在是情難自禁,對不起,阿樂,我喜歡你很久了。”  冒犯?喜歡自己?這些問題一個接一個地像炸彈一樣扔過來,把林家樂炸懵了。他聽見自己顫抖著聲音問:“賀、賀總,你說什麽?”  賀方旭歉疚地笑了一下:“我是個同性戀,昨天晚上,我喝得有點多,所以對你……我不是故意的。”  林家樂有些單純,但是並不傻,他的臉一刹那間變得煞白,他咬著下唇,呆了半晌,然後抬起頭來說:“我知道了,既然是賀總喝多了,那我們都把這事忘掉吧,我不會介意的。”他匆匆跳起身,抓起床頭的大浴巾,裹住下半身,便往浴室跑,浴巾過長,差點將他絆倒在地,他及時扶住了梳妝台。  賀方旭在床上看著他,對他的反應有些意外,但是想一想,又確是意料之中的事。  林家樂拚命地擦洗著身體,身體上竟然有暗紅的瘀點,以前他不明白人家說種草莓是怎麽回事,現在在自己身上看到了,覺得莫名地諷刺。可是他擦了半天,那些印子也沒能消掉。他將噴頭的水放到最大,任滾燙的水嘩啦啦地往下衝。水從他頭頂上淋下來,他閉著眼睛,心裏非常亂,又十分惱恨,昨晚保羅就跟他說了,別混著喝,小心醉,結果果然喝醉了,還跟自己的老板發生了這種事,這讓他以後怎麽去麵對賀方旭?  他抬起手,狠狠扇了自己兩個耳光,讓你不長心眼,讓你不長記性。這兩耳光打在臉上,火辣辣地痛。林家樂流淚了,不知道是疼,還是委屈,抑或是後悔。自己是個男人,被一個男人上了,這的確不是什麽大事,如果是個女的,還存在失身一說,但自己是個男的,除了疼痛,的確沒什麽大損失。  可是為什麽自己這麽不甘呢,他覺得這個事,好像原本就是個預謀一樣。先前他還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一個初出茅廬的鄉下小子,會被人看中提拔,原來是被賀方旭看上了麽?真是可笑啊,自己要是個女人,被人看上了,還說得過去,可是自己貨真價實是個男的啊。不對,賀方旭好像說了,他是個同性戀,同性戀,就是男人喜歡男人啊。可是自己不是同性戀啊,昨天以前,同性戀這個詞語,還隻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存在,現在,自己卻與它有了直接的關係。  “咚咚咚”,嘩嘩的水聲中傳來沉重的敲門聲,他聽見賀方旭聲音在外麵響起來:“阿樂!阿樂!你好了沒有?你怎麽了?怎麽這麽久還不出來?”  林家樂紅著眼睛看著毛玻璃浴室門,沒有做聲。  “阿樂,你有沒有事?對不起,阿樂,昨晚真是我喝多了,我真不是故意要冒犯你的。”賀方旭的聲音有些哀求。  林家樂整理一下情緒,是啊,他說不是故意的,不管是不是故意的,外麵這個人還是自己的老板,甚至在今天之前,他還將他當亦師亦友的朋友。無論怎樣,自己還得去麵對他啊。  “阿樂,你有沒有事?真的對不起,阿樂!”賀方旭不屈不撓地繼續敲門,“你說話啊,阿樂,你要再不回話,我就去叫服務員來開門了。”  林家樂將水調小一些,控製了一下語調:“我沒事,賀總,馬上就出來了。”  外麵的聲音消失了,但是毛玻璃門前的暗影並沒有消失,林家樂知道賀方旭還站在那兒。他關了水,拿起毛巾擦了下水,剛沒帶衣服進來,昨天脫下的西裝和襯衫還堆在浴室的角落裏。他拿起沾了水的浴巾裹在身上,開了門出來。  門外的賀方旭吃了一驚,顯然沒料到他這麽快出來,他扯出一張笑臉對林家樂笑:“阿樂你出來了?”  “我洗好了,你要用就用吧。”林家樂淡淡地說。  賀方旭看不出他的情緒,為了掩飾尷尬,隻好進了浴室。  林家樂確信賀方旭進去關上門了,自己連忙翻行李袋,找出衣服來飛快地換上。這間屋子是不能再住了,他要去另外開個房間,若是沒有,就去別的酒店或者旅館都可以,反正明天就要回去了。他非常想就這麽走了,但是覺得不打招呼的話,這事就沒法完,所以還是硬著頭皮坐下來等賀方旭。  不多久賀方旭從浴室出來,光著上半身,頭發上還滴著水,站在浴室門口處看著林家樂:“阿樂,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林家樂不看他,將視線落在自己的行李袋上:“我知道,你已經說過了。我要搬出去,先去看酒店有沒有空房,若是沒有,我就去別的酒店。”自費也行。  “阿樂,你原諒我了?”賀方旭緊走兩步,站在林家樂身前,“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  林家樂第一次被人表白,還是個男人,他沒有半分竊喜,甚至還有點被驚嚇住了,他抬眼飛快地瞄了一眼賀方旭,低下頭,說:“賀總,我並不是同性戀。謝謝你的錯愛。”  賀方旭說:“阿樂,你沒有談過戀愛,也許你可以喜歡男人的,你試試和我相處一下好嗎?我會對你很好的。”說著伸手去抓林家樂的胳膊。  林家樂打了個寒戰,賀方旭也感覺到了,所以他鬆開了手。林家樂說:“賀總,我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是起碼知道我自己喜歡的是男是女。我一直很感激你的賞識和栽培,但如果你是因為要我和你在一起而栽培我,我可以辭職離開鴻瑞廠。”  林家樂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愛一個同性,他的心願,一直是等自己有經濟能力了,有足夠的承擔能力了,和一個稱心如意的女孩結婚,然後生一個可愛的兒子,組建一個溫暖的家,一家人和和樂樂地過日子。父母沒有給自己的家,自己也可以創造出來的。想到這裏,林家樂心裏無比地酸楚。  賀方旭臉色變了兩變,搖著頭說:“不,阿樂,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喜歡你,和提拔你沒有關係,我是覺得你有能力才提拔你的,喜歡你那是後來的事了。”  林家樂垂著眼簾,濃黑的睫毛將眼睛裏所有的情緒都遮去了:“既然這樣,那我們將昨天的事都忘了吧,你依然是我的老板,我依然是你的員工。賀總,祝你早日找到自己喜歡又喜歡你的人。”  賀方旭有些不甘心地問:“阿樂,你就從來沒有喜歡過我一丁點,哪怕是好感?”  林家樂抬起眼睛,他漆黑的眼睛裏沒什麽光彩,有的是憂傷和哀愁,他輕搖了下頭:“沒想過這個問題。但是我一直都很敬重你、感激你。”  賀方旭臉色有些灰敗,他覺得自己有些急躁了,明顯,林家樂對自己是有好感的,但是卻還沒有達到喜歡的程度。他退開一步:“好吧。對不起,阿樂,我太冒犯你了。你等我一下,我換好衣服陪你去開房間。”  林家樂沒有作聲,他看見賀方旭的態度明顯又恢複了翩翩君子的模樣,也暗自鬆了口氣,這個人,到底還是有風度的,他應該不會跟自己一直糾結這個問題吧。如果他再糾纏下去,唯一剩下的路就是離開了。    第十七章    這件事就當它過去了,林家樂花了不短的時間來平複自己的心緒。但畢竟他還年輕,經事不多,還做不到寵辱不驚的地步,他甚至也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心無旁騖地麵對賀方旭。賀方旭也算識趣,並沒有再跟林家樂提起那件事,甚至也沒有刻意出現在林家樂的視線範圍之內。  回去之後,林家樂又漲了工資,他有些局促不安,以為是賀方旭特意給自己安排的。不過他很快聽說這是廠裏例行的每年漲工資的月份,大部分人都漲工資,他將心放回肚子裏,這並不是賀方旭為了補償自己而漲的工資。  林家樂每天做著之前一樣的事,跟客戶打交道,買樣品、簽合同、收回扣,下班了就看書、做題,還多了一件事,就是發呆。他不停地安慰自己,家樂,沒關係,這事已經過去了,你又不是個姑娘,沒什麽損失,不要再去想了。然而,這事它的確已經發生了,它不可能被忽視掉。林家樂沒什麽知心朋友,就算是有,這事也不能跟朋友說,所以這事隻能爛在心裏,慢慢就便成了一個膿包,戳一下,就會流血,並且一直也不見好。  就這麽過了一個月,這天主管將他單獨叫了出去:“艾倫,有人舉報你為了收回扣擅自抬高貨物價格,損害了工廠的利益,上麵已經知道了。”  林家樂一下子懵了,自己什麽時候為了收回扣而抬高價格了?他有些結結巴巴地問:“主管,是哪家的貨?”  主管說:“是上個月從沈陽采購的一批拋光機。”  林家樂嘴巴張了張,想說自己並不負責拋光機這一塊,那是艾米負責的。但又想起上個月艾米的父親生病,她回家照顧父親期間,委托他代簽了一份合同,好像就是沈陽的。  主管說:“我知道你並不負責拋光機的采購,但是我看了合同,這份合同確實是你簽的。”  林家樂低下頭,心裏五味雜陳:“主管,我會受到怎樣的處罰?”  主管歎了口氣:“這事你背了黑鍋,我是知道的。本來我以前跟你說過,收受回扣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不說我不說就行了。但是你們處理得太不好了,有人在這事上留了心,抓住了把柄,往上麵告了,所以必須得有人出來將這件事頂下,得賠償廠裏的損失,可能還要被處分。”  林家樂咬緊牙關不說話,他的手在身後捏成了拳頭,辦公室鬥爭他是知道的,沒想到有一天會被自己撞上。  主管說:“這事艾米也有責任,你去找她,跟她商量一下。”  不等林家樂去找艾米,艾米就主動來找他了。艾米紅腫著眼睛,哀求地對林家樂說:“阿樂,對不起,姐姐連累你了。你幫幫姐姐好不好?”  林家樂不解地抬頭看她:“艾米姐,你這是什麽意思?”  艾米吸了一下鼻子說:“上個月我爸爸生病住院,手術費不夠,我爸急等錢救命。那時我在跟沈陽的那家公司買拋光機,就是你替我簽的那個單,我將價格稍微提了一點,對方給了我兩萬塊錢回扣,正好給我爸墊上了手術費。”  這事的大致情況林家樂知道,但是價格什麽的都是艾米自己去談的,他並不清楚艾米到底從中拿了多少回扣。  艾米接著說:“這事本來也就過去了,但是下個月雪莉要離職了,她的職務要從我們五個人中找人頂替,有人害怕我會競爭,便偷偷陰了我一招。其實采購部誰比誰幹淨呢,不過是因為沒有把柄落在別人手上罷了。”雪莉是采購部的另一位香港同事,下個月她就要離職結婚做師奶去了。  林家樂心裏頓時難受起來,一定是他自己不太注意,艾米讓他簽的那份合同出了岔子。他低頭說:“對不起,艾米姐,一定是我不小心將合同讓被人看到了。”  艾米搖搖頭:“這事不怪你,阿樂,合同又不是絕對保密的,而且也看不出給了我多少回扣,是有心人跟我的客戶聯係上了,套出了話。”  “那要怎麽處理?”林家樂望著艾米。  “這是姐姐要跟你說的,這事的主要責任在我,但是我現在真的不能沒有這份工作,我爸爸還在醫院住著,每個月都要上萬的醫藥費。所以阿樂,你能幫我把這事頂下來嗎?”艾米哀求地看著林家樂,“當然,損失由我來賠償。”  林家樂垂下眼簾,不去看艾米的眼睛,他心亂如麻,這本不是自己的事,卻要為她頂缸,這難道就是社會現實?  艾米輕輕抽泣起來:“對不起阿樂。都是我的錯,我不該為了急著要那兩萬塊錢私自定價格的。也不該讓你去替我簽合同的。可是我現在真的不能沒有這份工作,我爸爸等著我拿錢回去救命。”  林家樂低頭靜默了半晌,突然間有些心灰意冷,這段時間,就沒有碰到過順心的事,這難道就是成人的世界麽?如此多的脅迫和無奈,如此地灰暗沉重。他抬起頭來,眼睛沒有焦點地看著遠處:“廠裏會怎麽處理?”  艾米吞吞吐吐地說:“這事沒有過先例,最嚴重有可能會被開除。”  林家樂仰了一下頭,努力眨了幾下眼睛,開除是吧,其實也無所謂了,自從上次發生那件事之後,他對這份工作就不再那麽熱忱了,總覺得有些隔閡。隻是離自己湊夠學費的計劃還差一大截呢,離開鴻瑞,去別的廠找一份事繼續做吧,采購肯定不可能再做了,也還可以做倉管呢。  林家樂說:“好吧,艾米姐,這事你將責任都推給我吧。不過賠償的事還是你來負擔,我沒有錢。”這事本不是他的錯,錢也不是他拿的,他沒有必要背了黑鍋還要賠上自己的錢。  艾米擦了下紅腫的眼睛:“謝謝你,阿樂,姐姐會感激你一輩子的。”  林家樂擺擺手,淒涼地笑了一聲,轉身走了。其實林家樂自己也知道,艾米有個親戚在廠裏做後勤主管,出了這檔子事,合同上白紙黑字簽的,又是自己的大名,這事不該他頂著,該誰呢?林家樂沒想過去找賀方旭幫忙,若是去找了,自己就欠著他的人情了,他知道自己還不起。  沒過兩天,林家樂的處分就下來了,毫不意外,是開除,但是廠裏沒有下通知,隻是私下裏讓他收拾東西離開。其實在處分的前一天,人事部的鍾姐來找林家樂談過話,跟他確認這事是不是他做的,林家樂沒有否認。鍾姐說,你要是肯說這事主要不是你的責任,那我就有辦法讓你留下來。林家樂搖搖頭。鍾姐歎了口氣,說了句,林家樂你這孩子,真是讓關心你的長輩失望。林家樂沒聽懂這句話的意思,還有哪個長輩會關心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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