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明明聽見有人叫你啊。”盛墨說,這時賀方旭又喊了一聲。“我又聽見了。”  林家樂心裏懊惱,作死的,怎麽偏生這個時候叫我,剛才明明看見他睡得好好的,就不能遲一會兒嗎?他不擅長撒謊,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形容賀方旭:“今天有個人在我家門口病倒了,我留他在我家過年。”  盛墨顯然對這個答案不滿意,家樂那兒是什麽地方,那麽偏,怎麽會有無緣無故的人病倒在他家門口,還是大過年的,也太戲劇化了吧,他繼續追問:“是你認得的人啊?”  人家都叫出自己的名字了,林家樂怎麽能說不認識呢:“是認得的。”  盛墨更加懷疑了,他還想追問下去,無奈家樂這邊有人提前放起了鞭炮,緊接著千家萬戶都放起了鞭炮,一時半會兒都消停不了。盛墨再說什麽,林家樂都聽不見,電話是沒法講了,隻好掛斷了。  林家樂拿著手機,突然發現自己暗暗鬆了口氣,剛剛那種感覺,怎麽像是被老公抓到老婆偷情一樣忐忑不安呢。他放下電話,跑到西屋去,擰亮電燈,發現賀方旭已經醒了,在床上坐了起來:“阿樂,我想上衛生間。”  林家樂沒好氣地問:“想撒尿?”  賀方旭點點頭:“嗯。”  “你等著!”不多時從外頭提了個馬桶進來,“用這個吧。”  賀方旭窘了,他幾時見過如此原始的馬桶啊。  林家樂說:“愛用不用,大晚上的,你不怕冷就自己去茅房,隻要你找得到地方,又不怕冷。好了,我走了。”  賀方旭又可憐兮兮地說:“阿樂,我餓。”  林家樂頓了一下:“我一會兒給你拿點吃的來。”這個年代,大過年的,有人在自己家裏說餓,他這個主人聽著自然是不舒服的,所以林家樂決定送佛送到西,給人吃飽喝足,明天一大早就打發走人。  經過這麽一番折騰,林家樂放鞭炮的時候,早就過了轉鍾的時間了,這個時間大部分人家都已經放過了,他家的鞭炮聲顯得格外突出單調。林家樂聽著自家的鞭炮聲,突然覺得有些孤單,剛剛和盛墨的話還沒說完就掛了電話,不知他會怎麽想。  林家樂拿出手機一看,有好幾條拜年的信息,其中有兩條是盛墨的,不同於別人轉發的拜年信息,盛墨的短信全都是自己編的,還是用他的名字編的藏頭打油詩。林家樂笑了,趕忙給盛墨回了一條信息。不到一分鍾,盛墨就回信息來了:“樂樂還沒有睡啊?已經是新年了,祝你新年新氣象,事業愛情雙豐收!”  林家樂窘了一下:“正要睡呢。也把同樣的祝福送給盛老師。”  盛墨對著空氣感歎了一句:“你的愛情豐收了,我的才能豐收啊。”繼續回信息,絲毫不提剛才打電話之前的事,兩人你來我往膩歪了半天,才終於關機睡覺去。  林家樂是在鞭炮聲中被吵醒來的,天一亮就有人放新年開門的第一個鞭炮,叫做開門響,寓意開門進財,新年的日子紅紅火火,他也照例起來放了一掛鞭炮。門外雪已經停了,外頭的積雪積了半尺深,這是多年未見到的大雪了,紅紅的鞭炮紙屑和潔白的積雪相映成趣,將整個新年妝點得格外明媚。  林家樂看著潔白如新的世界,心情不由得大好。興衝衝地去做早飯,做好早飯,便去西屋叫賀方旭起來吃飯,打算吃了早飯打發他離開。過兩天說不定盛墨就過來了,萬一碰見賀方旭,可真不知道怎麽跟他解釋。  林家樂說:“賀先生,您好點了嗎?可以起來吃飯嗎?”  賀方旭好不容易登堂入室,豈會白白放棄這來之不易的機會,於是繼續裝病,躺在床上不起來。  林家樂料到賀方旭會裝病賴著不走的,於是說:“看來我們村裏的醫生是治不了賀先生的病,請您起來,我這就送您去城裏的大醫院治病去。”  賀方旭愁眉苦臉:“阿樂,我已經好些了,就是身上沒力氣,還很怕冷,所以讓我留兩天吧,等我病一好就馬上離開。”  林家樂皺著眉頭:“你怎麽大過年的往人家家裏跑呢,你不知道這是給別人添亂啊?你也應該回家去和你的家人過年才對。”  賀方旭低下頭:“我沒家,我父母都過世了,姑姑將我撫養長大的,她也不在了,所以我回不回去都無所謂,那裏沒有我的親人了。”  林家樂:“……”大過年的,他真不想戳人傷疤的。“那您是起來吃飯呢,還是我給您送過來?”  “我起來。”賀方旭連忙說,又想起什麽,“阿樂,新年快樂!”  林家樂轉過身,很小聲地回了一句:“您也一樣。”  賀方旭心中頓時大喜,總算是有進步了。  林家樂一邊擺飯菜,一邊想,原來他跟賀方旭在一起的那段時間,他竟從沒想過去了解賀方旭這個人,也從來不曾過問他家裏的任何情況,賀方旭自己竟也從未跟他提起過這些。原來從最開始,兩個人都並並不是毫無保留地在付出。想到這裏,林家樂釋懷了,既然兩個人都這樣,那就沒什麽好介懷的了。  賀方旭就這樣在林家樂家賴下了。林家樂心裏有些煩惱,但是看著白茫茫的雪世界,心裏也是歡喜的,因為h省並不是每年都有大雪的,尤其是近幾年,下雪越發少了,所以希望這雪能留得更久一些。但是又盼望著它早點化了,好讓賀方旭趕緊離開。  他沒等到雪化賀方旭離開,卻等來了盛墨。大年初一的下午,盛墨開著他的黑色別克,再次出現在了林家樂的家門前,好在是過春節,大家都不怎麽出門看熱鬧,要不然他家門前一下子停了兩輛小車,全村的人估計都要跑來瞧熱鬧了吧。  盛墨一看見林家樂門前那輛落滿積雪的奔馳,就明白自己冒著積雪路滑的危險跑過來絕對是正確的,再來晚一點,媳婦都跟人跑了。  林家樂看見盛墨,想到屋裏那個賴著不走的人,窘了。他強裝淡定地迎上去,笑嘻嘻地說:“盛老師,給你拜年,紅包拿來!”說著還開玩笑似的伸出了手。  盛墨果真從口袋裏拿出紅包,放到林家樂手裏,笑嘻嘻地:“好說好說。”說著打開車後座,“丟丟,來給林哥哥拜年。”  丟丟從車上一竄而下,差點撲到林家樂身上,林家樂知道它的爪子肯定不幹淨,連忙伸手接住了。一看丟丟的裝扮就樂了,丟丟身上裹了一件大紅的小襖子,頭上還係了個小辮,紮了朵蝴蝶結,看起來別提多滑稽了:“丟丟,誰給你扮成的小姑娘啊?你不是個小子麽?”  盛墨說:“丟丟,你跟林哥哥說,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丟丟果然前腿淩空,前爪碰一下,做了個作揖的動作,想來是這次回家,盛家人反複教的。林家樂樂了,把剛剛接到的紅包塞到丟丟的小襖子裏:“丟丟真是個乖孩子,來,紅包給你。”想起剛才自己跟盛墨開玩笑,難怪他紅包給得那麽爽快,是因為帶了收紅包的利器呢。  盛墨跺著腳上的積雪,跟著林家樂進了屋。“盛老師,快來烤火。你還沒吃吧?我這就給你做飯去。”這個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了,盛墨從家到這裏,要開四五個小時的車呢,下雪天,估計時間要更久一些,那是一大早就出了門了,肯定還沒吃飯。林家樂給盛墨倒了開水,端了點心果盤放到小幾上,自己去廚房忙了。  盛墨在炭火盆旁坐下來,如同在自家一樣自在,脫了鞋子,穿上了林家樂拿來的拖鞋。丟丟也餓得狠了,一個勁地圍著林家樂搖尾巴。林家樂將昨天燉的豬腳海帶放到煤爐子上加熱:“丟丟乖,等一下就能吃了。”然後生火給盛墨熱飯菜。  盛墨在林家樂忙的時候,看了一下屋子裏,好像沒有第二個人的痕跡,難道是自己多疑了?可是外麵分明停著一輛奔馳,看牌照還是香港的,他知道家樂的母親嫁在香港,難道是他媽媽那邊的人?他伸著脖子到處看,一邊胡思亂想。  林家樂在廚房喊他:“盛老師,來吃飯了。”  “好。”  盛墨一個人吃飯,林家樂坐在桌子邊陪著說話。盛墨早飯就沒怎麽好好吃,一大早就趕緊過來的,昨天晚上關了機之後,輾轉反側了好久,他本來想連夜就趕過來的,可是怕驚著父母,才按捺到早上才出發。所以這會兒已經餓得狠了,先狼吞虎咽扒了一碗飯,才放慢速度,一邊吃飯,一邊和林家樂說話。  “樂樂,那外麵的車是誰的啊?”  林家樂本來在剝瓜子吃,手上的動作頓住了:“一個以前認識的人的。”  “以前認識的人?”盛墨挑了下眉,這個說法很奇怪,那不就是熟人麽。  “嗯,”林家樂低頭看著手上的瓜子出神,“現在已經沒有關係了。”  盛墨一臉興味地點點頭,現在已經沒關係了啊:“那個人呢?”  林家樂有些不自在地說:“昨天生病了,住在西屋呢。”  “哦。”盛墨加快了咀嚼的動作,雖然是沒有關係的人,但是登堂入室了,總還是要去會一會的。  盛墨的飯還沒吃完呢,便聽見側門被打開了,賀方旭頂著一個雞窩頭,一臉嚴肅地看著廚房裏的兩個人,可惜他的形象太糟糕,一點震懾力都沒有。盛墨看著一個一臉邋遢的眼鏡男站在那兒,穿著皺巴巴的大衣,麵帶菜色,胡子拉碴的,沒準眼角還有眼屎。他看了一眼,便轉過頭來繼續吃飯。  賀方旭也看見盛墨了,他是早知道盛墨的存在的,也早就想會會這個男人,但是今天見到盛墨,心理的氣勢還是忍不住弱了一些。很明顯,他和林家樂的相處情況要比自己好得多。  林家樂看著賀方旭,臉上和煦的笑容一下被冰凍了:“賀先生,您身體好了嗎?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賀方旭的氣焰一下子被滅掉了:“不是,我想上洗手間。”  盛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人絕對是來膈應自己的,我還在吃飯,他要上茅房,不由得失了胃口。有一下沒一下地嚼著嘴裏的飯,上洗手間,就林家樂連自來水都沒裝的家,他家那茅房能洗手?想上洗手間,還是回你自家去吧。  林家樂隻好站起來:“廁所在這邊,你開了後門出去,那間有門的小屋就是的。對了,紙在這裏。”  賀方旭恐怕是平生第一次去如此原始簡陋的廁所,所以看到那間低矮陰暗的茅房,再也沒有了方便的衝動了。他忍不住想流淚。  盛墨放下碗,摟著丟丟在火盆邊烤火,想著賀方旭去茅房,就忍不住想樂。香港來的,資本主義國家長大的,有錢人,那是絕對沒有見識過咱社會主義國家鄉下的茅房,今天就讓你開開眼界。    第五十八章    “樂樂,這人誰啊?”盛墨從那人眼中感受到了明顯的敵意,而且他自己也相當不待見這人,因為樂樂明顯不喜歡這家夥。  林家樂收拾好碗筷,過來往炭盆裏加炭,淡淡地說:“我以前的老板,在d市的時候。”  盛墨從來不知道林家樂在d市的具體經曆,隻約略知道他是在那裏遇到自己媽媽的,至於還有別的什麽故事,林家樂自己不願意提,他也就不好追問,也許等有一天,他自己願意說了,他也是樂意聽的。一個老板,居然跑到一個辭了職的員工家裏來,這其中必定是有故事的,不過樂樂已經說了,這是個沒有關係的人了,那就是過去式了。盛墨平靜地哦了一聲,等待事情的繼續發展。  門開了,一股冷風吹進來,賀方旭站在門口。林家樂頭也不抬,伸手去摸丟丟的下巴,手止不住有些顫抖,他還是對賀方旭和盛墨兩個人正麵相對有些忐忑不安。丟丟感受到了林家樂的不安,乖巧地蹭了蹭林家樂的手,以示安慰,有些警覺地看著屋裏的那個陌生人,這個人身上有敵意。  賀方旭有些尷尬有些憤怒又有些淒涼地看著那兩人一狗,仿佛自己就是多餘的一樣,自己還是遲了麽,阿樂已經愛上別人了。他抓了一下自己的雞窩頭,走到火盆邊,向盛墨伸出手:“您好,我是賀方旭。請問貴姓大名?”  盛墨看著賀方旭的手,實在不想接,這人上茅房洗手了嗎,他指了指廚房:“那裏有水,您可以先去洗個手。”  賀方旭臉唰地紅了,這簡直就是侮辱,他恨恨地轉身,去廚房舀水洗手。  林家樂差點笑出聲來,盛老師真厲害,三言兩語就能讓姓賀的吃癟。盛墨悄悄地跟林家樂做了個鬼臉。  賀方旭狠命地洗手,搓了又搓,直到手掌手背都發紅了,才罷手。他又走到火盆邊,再次向盛墨伸出手:“賀方旭,希望可以認識一下您。”  盛墨倒是有點佩服賀方旭了,他站起來,跟賀方旭握了一下手:“鄙姓盛,盛墨。”  電光火石間,兩個男人第一次正麵接觸。賀方旭用力去捏盛墨的手,盛墨也毫不客氣地捏回去,比手勁,我會比你差?  林家樂此刻如果抬頭看,會發現火星四濺,可是他烏龜了,隻敢低著頭聽兩個人的動靜。  賀方旭有些吃痛地鬆開手:“謝謝盛先生這段時間一直照顧阿樂。”  盛墨一瞬間明白了這個男人的身份,他壓抑住怒火,露出一個完美的微笑:“這跟賀先生完全沒有關係。樂樂是我的朋友,我幫助他,是我跟他的事,無需賀先生越俎代庖來感謝我。”家樂已經說過了,這個人現在跟他沒有關係了,言下之意,就是你賀方旭沒有這個資格。  賀方旭瞬間紅了臉,他低頭看了一眼林家樂,林家樂根本就沒抬頭來看他們。其實林家樂緊張得要死,他本來不想讓盛墨知道自己那段不堪的過去的,但是此刻他卻有些後悔了,他生怕賀方旭此刻說出什麽難聽的話,這些事情,他不想由賀方旭來告訴盛墨。  可是賀方旭咬了咬牙,還是說出來了:“盛先生您可能不知道,阿樂是我的男朋友,前段時間我們產生了一點誤會……”  “夠了!賀方旭!”林家樂猛地喝了一聲,騰地站起來,他眼中含著淚水,赤紅著眼怒視著賀方旭,“你有完沒完?我早跟你說了,我跟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你給我滾,現在就給我滾!”這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情況,那段難以啟齒的往事,卻在新年的第一天,在自己最信任的人麵前,被賀方旭三言兩語就抖落出來。丟丟在林家樂怒喝的一刻也猛地站起來,身上的毛都有些豎起來,怒視著賀方旭,喉嚨裏發出“呼呼”聲,作勢要衝上去。  盛墨連忙攬住林家樂:“樂樂,別生氣,不哭。大過年的,不興不高興啊。你先出去一下,我來跟賀先生說說。丟丟,帶林哥哥出去玩。”說著將林家樂推了出去,拍了一下丟丟的屁股,讓它跟上,“樂樂,別難過。我替你收拾他。”  賀方旭一時間被林家樂喝得有些懵,他看見林家樂要出去,想追上去:“阿樂,你別走,你聽我把話說清楚。”  林家樂嫌惡地將胳膊甩開,站住了,轉過身來直麵賀方旭:“姓賀的,我的話昨天就已經說得夠清楚了,過了一晚上你就忘記了是吧?我說了,我跟你再無瓜葛,以前的那些我都不跟你計較了,你還想幹什麽?玩弄我你很有成就感是吧?當初是我自己愚蠢,才會上了你的當,如今你還想幹什麽?你有魅力,可以再讓任何人為你神魂顛倒,但那個人絕對不會再是我林家樂!”林家樂此時已經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態了,反正盛墨已經知道了,了解得再詳細一點也沒有關係了。  賀方旭滿麵灰敗,無力地搖著頭:“阿樂,我說了,那都是我跟你媽媽說的氣話,我絕對沒有玩弄你的意思,你一定要相信我。”  林家樂麵無表情地說:“這話你昨天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我也跟你說過了,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請你不要再糾纏我,我跟你已經沒有關係了。你走吧,回你的香港去!昨天是我四叔同情你,才將你救回來,你今天已經好了,趕緊走吧,滾你的蛋!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盛墨的拳頭已經捏了又鬆,鬆了又捏,一股滔天怒火從頭頂燒下,他雖然不知道事情的整個經過,但是他知道,以林家樂的為人和脾氣,絕對是吃虧被騙的那一個。是他太過良善,對這樣的畜生,他居然還肯救他,要是自己,早就將人踹到太平洋去了。“樂樂,少跟他廢話。出去吧,我跟他說幾句。”  林家樂看了他一眼,然後點點頭,踏進了積雪中,他需要去外麵冷靜一下。丟丟一直蓄勢待發,十分凶狠地瞪視著賀方旭,十分想上去啃上幾口,但是主人沒發話,它就不能咬,它看著林家樂走了,猶豫了一下,掉轉頭跟上去了。  賀方旭還想追出去,被盛墨攔住了,抬手就是狠狠一記右勾拳,砸在賀方旭的下頜上,賀方旭重心不穩,撞在了門上,砰地響了一聲。連已經走到院子外的林家樂都聽見了,但是他隻是頓住了一下腳步,沒有回轉來,繼續信步朝鋪滿雪的田野裏走。丟丟也站住,後頭看了一下屋子裏,主人還是好好的,所以它也沒有轉回來,小跑著跟上林家樂。  “這一拳是我替樂樂揍你的。”盛墨甩著手說,“難怪我一直都覺得他對別人的關心和好意都很抵觸,這一切的源頭都來自你!賀方旭是吧?我不知道你和樂樂的媽媽有什麽恩怨,但是很明顯,你欺騙了他的感情,你讓他每天都活在陰影和自卑中。這麽單純善良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你欺負他後麵沒人是吧?以後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再敢來欺負林家樂,先問過我盛墨的拳頭!”  賀方旭本來還在病中,身體很虛弱,被盛墨那一拳揍得幾乎眼冒金星,他甩了一下頭,扶著門站穩了,吼回去:“我沒有欺騙他的感情,我也是愛他的。我們之間有了誤會,我會補償他的。”  盛墨嗤笑了一下:“你愛他?你配嗎?別以為你開著奔馳就了不起了,樂樂是什麽都沒有,但他有一顆金子般的心,你就是用純金打造一顆,也及不上他的心可貴。你已經錯過了,那是你的損失,後悔也是沒有用的,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所以我覺得賀先生,你可以離開了。樂樂的心很純潔,但是也很脆弱,他是一個缺愛的孩子,對所有人給出的善意,他都努力地感受並且回報,你傷過他一次,就不可能再有機會挽回了,所以你就死心吧。最後我還得感謝你,因為你不懂得珍惜,所以給了我機會。以後,請你不要再來打擾他了。”盛墨說完,就追著林家樂的腳步而去,那孩子現在正需要人安慰。  賀方旭倚靠在門上,想了半天,最後苦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還難看。他曾經對家樂說過,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錯誤買單,現在輪到自己了麽?果真是錯過就再也沒有機會了麽?他看了一眼這簡陋的屋子,就是這裏,養育了林家樂麽,家徒四壁,卻充滿溫情,比任何華屋都溫暖,令人留戀。這份溫情,原本是在自己懷裏的,可是他不小心把它弄丟了,就再也尋不回來了。  賀方旭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慢慢整理好自己的衣著,鋪好他睡過的那張床,離開了。  盛墨在田埂上踉蹌了好幾回,差點摔倒在積雪上,才終於追上那雪原中的一人一狗。“樂樂!”  林家樂停下來,丟丟也停了下來,盛墨發現他的臉上滿是淚水,走上前,替他抹去眼淚:“不是說,今天不哭嗎?今天是大年初一,我媽說過,誰要是在這一天哭了,這一年就都成了愛哭鬼了。”  林家樂抬手用袖子擦了一下臉頰:“誰說我哭了,是眼睛裏麵的水自己流下來了。”  盛墨笑起來:“好,不是哭了,是身體裏的水從眼睛裏流出來了。”  林家樂破涕為笑,但是笑得非常難看:“今天讓盛老師看笑話了。”  盛墨很想將他摟在懷裏,可是光天白日的,雖然來往的人不多,但都是家樂的熟人,要是給人看見了,以後可要怎麽見人,便忍住了。“傻孩子,受這麽大的委屈也不說,你就一個人扛著啊?”  林家樂吸了一下鼻子:“就是覺得這事很丟人麽,自己想著都覺得臊得很,哪裏還能跟人說。”  “有什麽丟人的?你覺得喜歡男人的事是件很丟人的事,還是被人騙了,覺得很丟人?”盛墨毫不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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