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沈洛纓站在自由的地方,而淩少白頂多不過是籠中困獸而已,沈洛纓第一次感覺到了壓迫,她的神經隱隱作痛,而對方仿佛隨時可能撕碎一切衝到她的麵前,將她毀滅殆盡。  這個男人究竟是誰?  很明顯在這個不屬於囚犯放風的時間他能夠帶著沈諺非出來打籃球,這個男人絕對在這座監獄裏呼風喚雨。隻是如果有這樣一個人存在,沈家怎麽可能不知道?  他是因為什麽進監獄的?他和沈諺非又是什麽關係?  看剛剛他們在一起的場景,難道沈諺非傍上了什麽有權有勢的黑道人物?  “沈小姐。”淩少白朝沈洛纓招了招手。  對方就似提線木偶,一步一步來到了鐵絲網前。  淩少白勾了勾手指,沈洛纓咽下口水,“你是誰?”  淩少白輕笑了一聲,並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如果你想要明天所有報紙的頭版頭條都刊登沈氏三小姐挪用家族企業的重金在各地購置房地產的消息,我不介意您繼續保留那個手機。”  “你……怎麽知道……”沈洛纓向後退了半步。  淩少白抬起眉頭,再度勾了勾手指,“最後的機會。”  沈洛纓像是被驚嚇了一般,將手機扔了過去,轉身快步離開。  淩少白身後的沈諺非仍然呆愣在那裏,他還沒有從沈洛纓看到這一切的震驚中醒來。  沈洛纓為什麽會來?  她會不會把自己和淩少白在一起的事情告訴沈思博?  剛才淩少白說了什麽?沈洛纓挪用家族資金?  這一切到底怎麽回事?  淩少白正在擺弄著沈洛纓的手機,砸了砸嘴,“唉,就拍到這個角度啊,我還以為能看到什麽唯美的照片呢!”  當他回過頭來的時候,發覺沈諺非正冷冷地看著自己。  “怎麽了?”  “你怎麽知道沈洛纓挪用了家族資金?”沈諺非問。  “這有那麽令你驚訝嗎?”  “你在沈氏甚至於華天都安插了人,對嗎?”沈諺非揚起了眉梢,當淩少白向前一步的時候,他便後退,與對方始終保持距離。  “是的。”淩少白收起了笑意,與沈諺非對視。  “你安插人手的目的,絕對不是看戲那麽簡單。你對沈思博還有沈靜雲那麽了解,是因為你要‘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對沈家有覬覦之心。”  “你知道,在商場上隻有相對的朋友和絕對的敵人。”淩少白歎了一口氣,“諺非,你不適合這個世界,因為你太認真太善良。”  “所以我才會摔的頭破血流。”說完,沈諺非轉身快步向籃球場外。  這些日子,他和淩少白之間到底算是什麽。  果然,淩少白對自己的這些好,教導他這麽多的目的,從來不隻是無聊或者想要一個學生這麽簡單。  沈諺非不敢也不想去知道淩少白的目的。他怕自己知道真相之後,會真正崩潰。將他囚禁在這裏的,從來不是這個監獄,而是淩少白這個人。  淩少白跟著沈諺非的身後回到他們的囚室。  沈諺非直接掀開被子躺回床上,他發覺其實自己的生活一直無聊的可以,吃飯、睡覺、看書、和淩少白到操場上放風。隻是為什麽曾經覺得那麽充實,現在卻覺得虛偽的可笑?  淩少白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你出很多汗,洗完澡再睡吧。”  沈諺非不想理他。  淩少白自嘲地一笑,“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很多。我以為跟你在一起久了,你應該早就對我放下戒備了。但其實你一直很敏銳。這也是你為什麽能找到那份賬目資料裏被挪用的資金……”  沈諺非始終閉著眼睛。  “我知道,現在你應該不再想要和我待在一起了。外麵的世界不一定寬廣,諺非。”  但我也不想再待在你的羽翼之下。  “忍一忍吧,如果你想飛,很快就能飛出去了。”  那天晚上,沈洛纓回到沈氏本宅,一進入客廳,就看到沈思博坐在沙發前看著一份報紙。  “啊……大哥你這麽早就回來了?”  沈思博將報紙翻到另一個版麵,開口道:“今天你去監獄做什麽?”  沈洛纓愣住了,她萬萬沒想到沈思博會知道這個。是他派了人在她的身邊,還是監獄裏有他的人?是不是那個和沈諺非親吻在一起的男人?沈思博會不會已經知道自己挪用家族資金的事情了?  一瞬間,無數的問題湧入沈洛纓的腦海中。  “你對沈諺非從來沒什麽兄弟感情,淡漠的很。突然跑去看他做什麽?”沈思博的聲音越發沉冷,這樣沈洛纓有種被完全看穿的感覺。  但是能在沈家待到現在還沒被踢出去的人,一定比其他人淡定。  “哦,因為我聽人說二哥去看過他啊。你想從前二哥討厭他討厭的要死,一天到晚‘小賤種’的叫他,誰知道那次沈諺非在庭上承認自己挪用資金的事情,會不會是二哥安排的啊。”那一瞬,沈洛纓的腦海中百轉千回,她知道首先自己不能說出那個和沈諺非在一起的男人的事情,萬一沈思博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結果自己把那個男人說出來,沈思博一調查那個男人保不全又會查到自己頭上,不如就此閉上嘴巴。再來,說出沈靜雲探望沈諺非,還能看看沈思博到底對沈諺非是個什麽態度,這麽久了不聞不問,難道他真的任由沈諺非自生自滅?  “林姐煲了湯,她一直在埋怨你不回來吃飯怎麽也不跟她說一聲。”沈思博繼續看報紙了,這樣的沉默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沈洛纓暗自呼出一口氣,繼續儀態優雅地走上樓。  日子仍舊沉悶著繼續,但是令沈諺非沒有想到的是,淩少白將他扔回了普通囚室。  那天當沈諺非醒過來的時候,淩少白靠著枕頭頷首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你醒了啊。”  沈諺非沒有搭理他,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跟他說什麽,總覺得他和他之間,有太多的界限。淩少白是這世上對他最好的人,隻是這個“最好”裏有太多其他的意味。  “進來吧。”淩少白高喊了一聲,囚室的門打開,兩個戴著電棍的獄警走了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年齡上的bug大家暫時忘了吧,哈哈,本來設定是諺非比靜雲小五歲這樣一個初一一個高三就差不多了,但是貌似就算五歲還是不夠啊,哈哈,抓頭……  下麵不是虐,而是真的成長,諺非要獨立的嘛~    第9章 你不是長腿叔叔    沈諺非知道他們不是帶他去食堂吃飯的,也不是帶他去操場放風。  “你來這裏的時候,我就對你說過,我要你跟我說話,你就要跟我說話,我要你向東你不能向西。但是這些規矩你都違反了,我也沒有必要再把你留在身邊了。”  沒有沉重或者冰涼的感覺,沈諺非隻是平靜地站起來,找出他那間橘黃色的囚衣穿上,然後將被扔在房間角落裏的沈靜雲送給他的書一本一本抱進懷裏,“走吧。”  “我以為你還會再對我說點什麽。”淩少白點了一支煙,煙圈嫋繞而上,場景仿佛回到兩年前沈諺非第一次在這裏見到他。  “我知道你不是長腿叔叔。”沈諺非回頭一笑。  沒有悲哀,沒有憤恨,真的應了那首被說爛的詩,“我輕輕的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哦,等等,他不是什麽都沒帶走,至少他把沈靜雲買給他的書帶走了。  淩少白望著沈諺非的背影,像是從前無數次一樣輕笑了一聲,慵懶而玩世不恭。  直到沈諺非的腳步聲完全聽不見了,他才涼涼地說:“笨蛋,長腿叔叔最後和女主角在一起了。”  沈諺非被帶回了從前的那個囚室,他飽受其他囚犯的注目禮。他們的目光裏有幸災樂禍也有鄙夷的,沈諺非知道在他們的眼中自己就是被淩少白玩膩之後被扔回來的垃圾。  獄警打開了一間囚室,將沈諺非推了進去。  沒有了高處明媚的日光,潮濕的味道迎麵而來。沈諺非下意識皺起眉頭。  而下鋪躺著的囚犯坐起來看向他的時候,唇上露出一抹猥瑣而令人不悅的笑容。  啊哈,那是他的老室友了!  沈諺非將書扔到上鋪,然後爬了上去。枕頭躺的脖子很不舒服,腳尖觸上被子,硬得就像大理石,和淩少白的那張床天差地別。  但是沈諺非並沒有從雲端跌落地獄的感覺,他並沒有告訴過淩少白,自己每一次享受對方的寵溺時,也在暗自為這一刻做好準備。  “嘿,兄弟,回來了?被人操的感覺是怎樣的啊?”  “還以為你有多直呢,最後還不是被別人當女人用了兩年?”  “別不好意思了,兄弟我理解你!誰不想混個好日子啊!”  隻是那家夥說了半天,沈諺非卻不為所動地躺在上鋪看著《商場法則》,滿目都是沈靜雲的筆記。在淩少白的身邊時,沈諺非從來沒有這樣安靜地看過沈靜雲的字跡。別人都說字如其人,但是沈靜雲的字跡卻和他這個人不一樣,圓潤中帶有幾分細心和柔意,細細品味,又有挺拔飛揚的意境。沈諺非的手指一顫,想到了什麽,但隨即又覺得自己很可笑。  “喂!我跟你說話呢!你小子就是一隻被人穿爛的破鞋!還敢這麽拽!”下鋪的家夥用力踹了一下上鋪的床板。  剛進來的時候,沈諺非是懼怕他的,因為這家夥腦子裏那些不入流的想法。但是現在,即便在那間豪華囚室裏被淩少白保護了兩年,沈諺非也不是剛進來時的青澀少年了。  “我說趙傑,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沈諺非涼涼地開口問,“你還要在這裏蹲上九年,而我還剩下兩年就可以出去了。”  “臭小子!你說什麽!”對方真的怒了,拽著床邊的梯子就要上來。  “我就算是雙破鞋,也是被淩少白穿爛的破鞋。我就算再落魄,出去了我還是姓沈的。誰讓我在這裏不痛快了,我就讓他不止蹲九年。”  “你小子就繼續裝吧你!要是沈家真的管你,你還可能在這地方待了兩年都沒被保釋?”  沈諺非側目,勾起唇角,“那你要不要試一試看?你不是一直想上我嗎?那就來吧,我保證讓你滿意。”  那一抹笑是銳利的,遊走在趙傑的神經之上,狠狠刺進他的大腦深處。  趙傑愣住了,他也是在外麵經曆過風浪的人,這個一進來青澀的不得了的少年如今也有了挺拔的身姿,言談之間也比從前老道,趙傑不得不估量沈諺非的話裏有幾分真實性。  “不上了?你要是不打算幹那檔子事,咱們就再安安分分地待著。井水不犯河水,日子對誰都好過。”沈諺非翻身繼續看著那本書。  趙傑知道這孩子變了,到底他在淩少白那裏經曆了什麽?  沈諺非過上了他本來就應該過的監獄生活,按時早起,按時熄燈,每周去操場上放風,但是他沒有再去勞動改造,時間基本上都是由他在支配的。趙傑也從這點看出來,沈諺非絕對是有人罩著的,隻是罩著他的到底是淩少白還是沈家,就無從而知了。  而沈靜雲送給他的那幾本書,很快就看完了。  日子百無聊賴了起來,沈諺非忽然可以理解淩少白為什麽總喜歡坐在鐵窗前撐著腦袋抽煙了。  “嘿,你知道嗎,淩少白出獄了!”趙傑幸災樂禍地說。  沈諺非當然明白他說這句話的意思,那就是自己被淩少白徹底拋棄了。  淩少白如今走出鐵窗之外,麵向自由春暖花開。  而他沈諺非卻仍然被困在這個陰暗潮濕的角落裏。  其實沈諺非不在乎這個,無論他的床單是否潔白,他的燈光是否明亮,他所住的這間囚室到底是不是豪華版的,他在這監獄裏是否享有特權……這些其實都不重要。  因為他很平靜。  就在淩少白出獄之後的第二天,有人來探監了。  沈諺非本來以為來的是沈靜雲,但玻璃另一端坐著的卻是一個身著黑色套裝的女人。他沒有拿起話筒,因為他不確定對方是不是找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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