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雲卻笑了,“諺非沒有什麽華而不實的講究。” 說完,他便端著香檳走向沈諺非的方向,在他的沙發扶手上側坐下來。 “聽說你找到實習的地方了?那家公司是不是拚命壓榨你,不然你怎麽這麽瘦了。” 林錦吟一看沈思博和沈靜雲都來了,忽然有點看好戲的心情。 “原來諺非你這麽努力鍛煉自己啊,那以後一定能成為思博的左膀右臂的。” 沈諺非吃著東西不再說話,他知道這樣的場合說多錯多。 沈靜雲卻悠閑地抿了一口香檳,“其實我一直都覺得諺非的性格灑脫,不計較名利。以後想幹什麽自己決定。不一定非要來進入沈氏,畢竟像是沈氏這樣陳冗的家族會讓他感覺到壓力。” “哦,”林錦吟點了點頭,“那就去靜雲你那裏幫手啊。華天這樣的大集團,比沈氏要活絡許多,諺非去靜雲那裏,就不會覺得壓抑了。” 第31章 沈靜雲笑而不語,沈諺非仍舊慢慢地嚼著,他在心裏期盼著林錦吟快點離開,無論是沈氏還是華天他都不想去,麻煩林錦吟不要在這裏給自己出選擇題了! 沈思博終於開口了,“華天那邊確實比較活絡,但是董事會內部爭鬥太多,諺非不適合那樣的勾心鬥角。” 一時之間沉默了,林錦吟沒有聞出什麽火藥味來,他將內心失望的情緒掩蓋的很好,說了聲下次再約沈諺非去打高爾夫便起身離開了。 “你好像吃了很多這個蘆筍卷了,很好吃嗎?”沈靜雲揚了揚下巴問。 “嗯,很好吃的!”沈諺非點頭,話題終於轉開了,他有種如蒙大赦的感覺。 “這樣啊,”沈靜雲拿過沈諺非手中的叉子,將盤子裏剩下的那個蘆筍卷叉起來送進嘴裏,“嗯,味道是不錯。” 當沈靜雲傾下身來,那股熟悉的味道湧進沈諺非的鼻腔,他一直在假裝忘記,但是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不曾忘記對方的味道,對方的溫度。 其實他們什麽都沒有做過,但是沈諺非卻覺得是那麽地離經叛道。 “啊,對了。”沈諺非想起今晚宴會的主角是沈思博,“生日快樂,大哥!” 他從放在沙發邊的背包裏拿出一個黑色的盒子,“我不是億萬富豪,你也不在乎名表豪車,我就送你隻筆聊表心意啦!” 沈思博接過盒子,拆開了包裝,然後微微露出一抹笑容,將鋼筆插在了胸前的口袋裏,“謝謝。” 沈思博和沈靜雲很有默契地沒有再提起任何有關沈氏和華天之間的事情,說的最多的就是沈諺非在學校的課程還有他的實習經曆。沒有激烈的爭吵,在場的賓客甚至有種沈思博和沈靜雲之間其實沒有間隙的錯覺。 “爸爸,我都好久沒有見過靜雲了,他一來就去跟那個沈諺非聊天,他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心上啊!”candy吃味地說。 “傻女兒,既然思博和靜雲都對沈諺非那麽親近,當然不是因為什麽兄弟感情。沈諺非一定還有利用價值,你要能忍,不要壞了靜雲的正事。” 王振坤身後的林錦吟聽著他說的這番話,唇上勾起一抹笑。 沈思博作為這次宴會的主角,當然不可能一直陪在沈諺非的身邊,很快就有其他世交長輩需要招呼。而王振坤則帶著candy來到了沈諺非的麵前。 “諺非啊,聽說你現在正在一家會計事務所裏實習?”王振坤是個老道的商人,隨時能擺出和藹可親的表情,甚至讓人深信不疑。 “啊,是的。”沈諺非放下刀叉正要站起來,卻被一旁的沈靜雲按住了肩膀。 “對王伯伯不用那麽客氣,他是自己人。”沈靜雲一句話讓王振坤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candy跟著父親那麽久,不止大小姐的脾氣也將自私自利發揮得淋漓盡致,但是父親那句“沈諺非一定還有利用價值”點醒了他。她知道沈靜雲並不是那麽愛自己,但是這個男人會愛誰?他除了他自己誰也不愛。但是她就喜歡他這一點。既然是他計劃想要的,自己沒理由給他添麻煩。 “諺非,不好意思,是我太勢力了,把你當成要來晚宴上混吃混合的窮小子了!”candy的表情和他父親一樣,真誠得不得了。 沈諺非並沒有真正在商場上混過,哪裏分辨得出這樣的表情有幾分真心。 倒是沈靜雲低聲笑了起來。 “靜雲,我在跟你弟弟道歉呢!你笑什麽啊?” “我笑你真的很在乎我,不然怎麽會紆尊降貴跟我這個沒權沒勢沒錢的弟弟道歉呢?”明明是開玩笑的語氣,沈靜雲卻點醒了沈諺非。 是的,能在沈氏混到今天這個地步的人都不簡單。 candy覺得沈靜雲拆自己的台很想發火,但是再看看他唇上那抹輕鬆的笑又覺得他是真的在開玩笑。 “其實我王振坤混到今天這個地步也沒什麽好念想的了,就這個女兒啊,讓我死了都會從棺材裏氣得直起來!”王振坤搖了搖頭,滿是無奈,“所以隻有把她交給靜雲了,我才能安心啊!” 盡管沈諺非知道那是聯姻,也知道對於沈靜雲這種個性的人來說,娶誰對他而言都沒有任何的意義,但是他的內心深處總覺得有什麽東西空空的。他知道那不是因為沈靜雲口口聲聲說愛自己卻要娶別的女人而妒忌,他們是兄弟,是男人,談愛情太荒謬,而是因為沈靜雲的婚姻都成為他與沈思博鬥爭的一部分了,沈諺非不希望自己也變成那樣。 “我怕自己養不起candy啊。”沈靜雲仍舊用輕鬆的語調說話,王振坤和candy都以為他在開玩笑,但是沈諺非知道那是他一貫諷刺人的方式。 幾個人又聊了一會兒,王振坤對candy說要留點時間給他們兄弟敘敘舊把candy帶走了。 “怎麽不說話了?你會讓我誤以為你不想要我娶candy。”沈靜雲自嘲般地說。 “不會,得到王氏的支持是你一直想要的。而且娶誰對你而言都沒有區別。” “你不想我拿自己的婚姻來拉攏勢力作為和沈思博爭鬥的籌碼,對嗎?”沈靜雲輕鬆地點中了沈諺非的心中所想。 “是的。” “你是不是覺得婚姻對我而言根本沒什麽大不了。就像是沈思博的那一場婚姻,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就離婚了。也許我離婚的速度會比他快?”沈靜雲與沈諺非碰杯,清脆的聲響震顫著神經。 “不要這樣說,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的婚姻能夠維持一生一世!”沈諺非皺起眉頭。 “和candy?一生一世會變成折磨。”沈靜雲的手掌覆在沈諺非的手背上,手指輕輕陷進他的指縫中,“如果是你嫁給我,我會覺得一生一世是這世上最美好的詞語。” 他的手掌很溫暖,一點沒有兒時記憶中的冷漠和刻薄。 但是沈諺非不可以眷戀這樣的溫度,他抽開了自己的手,“我吃飽了,二哥。禮物我也送了,明天還要上課,我先回去了。”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沈靜雲的眼神已經表示知道沈諺非會拒絕了。 此時,沈思博對幾位世伯做了個“稍等”的手勢,快步來到沈諺非的身後,“今天晚上就住在這裏吧。明天讓阿誌送你去學校吧。今天太晚了,不要讓我們為你擔心。” 歐陽管家也走了過來,傾下身,“諺非少爺,今天是思博少爺的生日,您就這樣走了,會讓他很遺憾的。” “那……好吧……明天我就要回去自己的地方住!” “你都長這麽大了,難道我們還能捆住你的手腳把你關起來嗎?”沈靜雲輕笑一聲,執著空空的酒杯離開了沙發。他說的正是沈諺非離開他的別墅時所說的話。 “二少爺,您要去哪裏?”歐陽管家看著沈靜雲將酒杯隨手放在桌邊走向門口。 沈諺非搖了搖手,示意自己離場。 晚宴一直持續到十點半,隨著賓客們離開,整座宅邸變得安靜了下來。 沈諺非吃的很飽,宴廳裏除了正在打掃的傭人,就隻剩下他和沈思博坐在沙發前。廳門打開著,正好可以看見成片的月桂樹,星光墜落,一切幽靜而深遠。 沈諺非撫摸著自己的胃,要怪就怪太久沒有吃到這麽好吃的東西,自己才會失了節製。沈思博的手掌伸過來,覆在沈諺非的肚子上,“今晚你好像真的吃多了點。” “嗯。”沈諺非有些懶洋洋的,心想著再坐一小會兒就上樓洗澡睡覺。 “我記得夏天的時候,你也是這樣懶懶地坐在樹蔭下麵。我和靜雲都喜歡待在空調房裏,就你喜歡坐在樹蔭下。”沈思博靜靜地說,他的嗓音裏有種深沉的魅力,仿佛一切都會在他的聲音中倒流。 “我喜歡夏天的時候樹葉被太陽曬過之後的味道。而且樹蔭下麵其實很陰涼。” “後來我就對歐陽管家說,在院子裏搭個葡萄架子吧。” 沈諺非側過頭去,“大哥?你說什麽?那個葡萄架子是你叫做的?” “嗯,等到第二年的夏天,你就可以坐在葡萄架子下麵了。小孩子不是都喜歡葡萄樹嗎?誰知道你那麽笨,爬到架子上要摘剛長出來的葡萄,結果摔下來把自己弄骨折了。” 沈諺非真的沒想到原來那個葡萄架子是為了自己才搭起來的,他一直以為是沈仲秋為了迎合母親喜歡園藝的喜好才做的。 “忽然覺得我自己是被你和二哥疼愛著長大的。雖然……”雖然這種疼愛在他小時候從來沒有真正體會到。 “疼愛是對待洛纓那樣,對你,那不是疼愛。”沈思博看著夜光中的庭院,輕聲道。不知何時,那些忙碌著打掃的傭人們全都不見了,偌大的宴廳隻剩下他和沈思博。 不是疼愛,那是什麽? 沈諺非的心中有了某種預感,他側過頭看向沈思博。 而沈思博也轉過頭來。他總是那麽擅長隱藏自己的情緒,以至於此時此刻,沈諺非發覺自己對這位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兄長其實一無所知。 對方緩緩靠向他,當沈諺非的嘴唇被含住時,心髒裏的血液瞬間快要撐爆他的胸膛,他的舌尖還殘留著香檳的餘韻,他的吻強製但並不霸道。他的舌尖掃過沈諺非的上顎,將心跳的高高拋起,然後緊緊纏繞著他的舌,用力地吮吸。 第32章 耳邊是嘶啦啦什麽被點燃的聲響,沈諺非的後腦被緊緊扣住,他掙紮著才發覺自己在沈思博的麵前是那麽稚氣。他被沈思博緊緊按到在沙發上,沈思博的吻裏不僅僅是占有的欲望,還有無法傾訴的情緒如同湧動的岩漿要將沈諺非吞沒。 “唔……唔……”沈諺非拉扯著沈思博的衣領,他猛地撐起自己的上身,脫離了對方掣肘,狼狽著摔下沙發,站在距離沈思博兩三步的距離,睜大了眼睛看著對方。 “你想問為什麽?”沈思博並沒有去整理自己淩亂的衣領,這反而為他增添了危險的魅力,“為什麽靜雲對你這樣?我對你也是這樣?” “為什麽!”沈諺非喃喃地問,在沈思博的目光裏,他甚至沒有挪開步伐後退的力氣。 “沒有為什麽。但是你打算逃跑了嗎?對待靜雲是那樣,對待我也是?懦弱著沒有麵對的勇氣?” “你們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兄長!” “我從來沒說過讓你叫我‘大哥’,是你一直把我定性,一個稱呼就想要把我打下十八層地獄不得翻身。”沈思博這樣平靜地說著,但是每個字都重重地壓在沈諺非的心頭。 這是為什麽?這是怎麽了? “我最不想見到你卷入我和靜雲的戰爭。你坐牢的那兩年,我經常獨自一人開著車來到監獄的鐵門之外,我很想知道你過的怎麽樣,但是卻又那樣深深的恐懼。一向那樣善良甚至有點軟弱的你竟然站在了法庭上,我怎麽可能讓你為了我賠掉人生?我那麽自負,以為自己可以很輕鬆地幫你假釋,那樣我就能名正言順地將你囚禁在我的身邊。可是我的自負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一次一次地假釋失敗,我知道那一定是靜雲在背後搞鬼,我想著一定是他在妒忌你為了我可以拋棄一切……” 沈諺非頓在那裏,無論是沈思博還是沈靜雲都說過想要假釋自己卻都不成功。這是怎麽回事?無論是沈家還是華天,假釋一個人出來絕對不是難事。讓自己出不了監獄的人到底是誰? “於是沈氏和華天之間的鬥爭在那兩年相當慘烈。” 沈諺非蹙起了眉頭,那個人慵懶的笑容劃過腦袋。 “不是……是淩少……”沈諺非話說到一半卻憋住了,沈思博和沈靜雲竟然都不知道入獄的那段時間自己是和淩少白住在一起的,那麽淩少白的勢力可見一般。 如果淩少白真心要將自己當做學生,又怎麽會阻止沈靜雲和沈思博假釋自己?他們相見的第一天,淩少白就對沈靜雲和沈思博清楚得不得了,那麽阻止沈諺非被假釋也許就是為了挑起他們兩人之間的矛盾? 淩少白那個混蛋! “你說什麽?”沈思博身體前傾看進沈諺非的眼睛裏。 “你有沒有聽過一個叫做淩少白的人?” “淩少白?”沈思博蹙起眉頭,搖了搖頭,“沒有聽過。” “沒聽過?他……”他能在監獄裏隻手遮天,這樣的人物沈思博竟然沒有聽過? “這個淩少白跟我們有什麽關係?”沈思博問。 如果淩少白真的對沈氏和華天有所圖謀,那麽沈諺非就必須盡早告知沈思博和沈靜雲,讓他們有所防備。但是他又不能讓他們知道自己這兩年竟然是和淩少白這個男人同吃同睡,這樣的事情說出來,不知道又會引起什麽樣的風波。自己在描述這件事情時必然要小心。 “我在監獄裏有有一個室友,他說他叫淩少白,三十多歲,他告訴我說他進監獄是為了來度假的。他親自選了我做他的獄友。” “什麽?”沈思博眉梢揚起,“我和第三監獄打好了招呼,讓他們給你最好的環境,你想要什麽都盡量滿足,而且你的獄友是我親自為你挑選的,那是一個和你同年紀的年輕人,家境貧窮在超市偷東西時被老板抓住,他情急之下刺傷了老板入了監獄,我一直認為這樣的年輕人不會傷害你。你的獄友怎麽會變成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