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聲在休息室裏徘徊,jane咽下口水,她刹那覺得淩少白是不是瘋了?  這個人一向癲狂,但始終清醒的要命。  隻有此時此刻,jane覺得他真的瘋了。  “替我預約沈氏的董事長沈諺非,我要代表梅迪奇與他進行商務會談。”淩少白的聲音冷冽,完全公式化的口吻,這和他平常提起沈諺非的神態和心情天差地別。  “我明白了。”  沈諺非靜坐在辦公桌前,微微低著頭,雙手合十指尖抵在眉心。他麵前的電腦屏幕紐約股指正在不斷浮動。  衛子熙走了進來,低聲道:“還要持續買進嗎?你是打算讓梅迪奇江山易主?現在梅迪奇應該坐立難安,隻要再多買入百分之五,沈氏就要成為梅迪奇的核心董事會成員了,對於梅迪奇的所有決定都有否決權。”  “那就買到臨界點,我要淩少白沒有跟我談判的籌碼。”沈諺非扯起唇角,“那幫習慣了想要什麽就能得到什麽的金融大鱷們,也到了嚐一嚐芒刺在喉的感覺。他們是不會允許交出控製權的。”  “誰要他們低估了沈家?”衛子熙坐下,翹著腿,聲音裏是看好戲的意味,“梅迪奇已經派了人過來,淩少白要求和沈氏會談。”  沈諺非露出淡淡的笑容,“終於到了這一天了。”  “要謝謝次貸危機,不然即便沈氏有購買梅迪奇百分之二十股份的實力他們也不會放出這麽多的股票來。”  “會談打算什麽時候進行?”  “明天早晨九點開始。”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明天早晨?”沈諺非別過頭去嗤笑一聲,“這麽緊迫?”  “我打賭淩少白是希望有更多時間能夠做足準備再來談判,但是梅迪奇卻不想給沈氏更多的時間。他們需要融資,不可能暫停股票交易。”  “不,淩少白根本不需要任何準備。隻是我們都知道這一天已經到了,不需要多做拖遝。”沈諺非揚起眉梢,“我要梅迪奇的預估財務報表,明天要完敗他們。”  第二日的清早,沈氏與梅迪奇的秘密會談展開,地點是沈氏大樓的會議室。梅迪奇派出的是十二人的代表團,他們分別代表梅迪奇財團下十二個財閥。淩少白身著正統的西裝,就連發絲都一絲不苟地梳至腦後,唇線堅毅,這是沈諺非第一次見到他認真的模樣。  梅迪奇財團的翻譯正要說什麽,淩少白搖了搖手,“不用多此一舉,他聽得懂英語、法語、德語。”  今天的沈諺非身著深色西裝,修長的身線被襯托出來。他的年輕超乎梅迪奇所有人的想象,但是言談之間的果決與深睿又令所有人不敢小覷。  他開門見山地指出次貸危機雖然梅迪奇表麵上屹立不倒,但是資金鏈條已經被拉緊,而拉緊這鏈條的一方就是沈氏,一旦沈氏鬆開鏈條,梅迪奇麵臨的就很有可能是大廈傾頹。  “沈氏答應與梅迪奇會麵,不是為了談判,隻是為了說出我們自己的條件而已。”沈諺非攤開手掌,所謂的談判是在雙方都有餘地的情況下,而此刻,梅迪奇已經對沈氏無可奈何了。  梅迪奇的代表沒有想到沈諺非竟然這樣狂傲,露出不悅的神色互相討論著。  淩少白隻是坐在談判桌的一頭目視著另一頭的沈諺非。  此時窗外陰雨綿綿,細細的水流沿著落地窗不斷向下,那是某種不可逆轉的趨勢。  他們長久的對視,空氣裏沒有任何對峙的火花,隻是借由看著彼此來消磨時光。  沈諺非的秘書走了進來,覆在他的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麽,隻見沈諺非唇上的笑意更大了。  “你又購入了百分之二的股票是嗎?距離核心董事會成員還差三個點。”淩少白開口說話了,他說這些不是為了向沈諺非確認,而是告知代表團,他們隻要再遲疑下去,沈氏的壓製性地位將越來越明顯。  代表團終於停下了彼此間的討論,事到如今他們已經別無選擇。  “說出你的條件。”代表團中一個很有發言權的人開口,所有人安靜下來。  沈諺非沒有任何雀躍的表情,相反他沉穩的就似早知道這個結果。  “第一,梅迪奇撤出亞洲市場,我不希望看見這裏的任何一個華人企業成為梅迪奇的甜點。”  “可以。”淩少白同意了,雖然其他人不甘心卻無法說“不”。  “第二,沈氏現所買下的梅迪奇的股票在近期將不會拋售,但是我們也將不再繼續購入。”  “可以。”淩少白點頭。  百分之十八的持股對於梅迪奇來說仍然是個定時炸彈,現階段沈氏的持股可以威懾梅迪奇,但是總有一天美國經濟複蘇,梅迪奇自然會有辦法將沈氏擠出資金鏈的核心,到那個時候,沈諺非應該會果斷的放棄持股,所以淩少白並不擔心,但是梅迪奇的人卻惴惴不安。  “最後一個條件,對於華天我要你們從收購變為合作。如今你們也是騎虎難下了,合作的投資可比收購要小的多。依照華天的底蘊,即便不被收購,它也還有再度崛起的可能。”  “雖然肉痛,但是我不得不答應。確實合作比起收購更能讓華天與梅迪奇雙贏。”淩少白露出一抹淺笑,“希望這周以內我們能簽訂合約。”  沈諺非也站了起來,雙手撐著桌沿,身體前傾,“也希望以後井水不犯河水,雙方相安無事。”  會談結束了,比想象中要快,衛子熙甚至半開玩笑地說,他還沒來得及抽完一根煙。  三天之後的新聞發布會,淩少白宣布了與華天合作共同度過經濟危機低穀的決定,這個決定比起之前的收購更具積極意義。淩少白表示梅迪奇將會幫助華天進行資產重組清算不良負債製定新的戰略方向。  這樣的決定引起一片嘩然。  沈思博和沈洛纓坐在電視機前看著這則新聞。  而沈氏內部的董事會剛剛結束,沈諺非對沈氏已經產生了絕對的控製權。  電梯裏,沈諺非與林錦吟再度碰麵。  “董事會上,你父親一直很沉默,這是難得一見的場景。”沈諺非整了整袖口,愜意地說。  “那是因為父親完全被你的能力折服了。”林錦吟笑著回答。  “知道我還將你和你父親留在沈氏的原因嗎?”沈諺非眉梢一挑,林錦吟震在了那裏。沈諺非的意思很明顯,他手上握有很多林家的把柄。  林錦吟扯起唇角,笑的很難看,“董事長在說笑啊。”  “我是為了提醒自己,要時刻警惕。”  電梯門開了,沈諺非信步走了出去,留下林錦吟呆在原處無法挪動腳步。  今天結束了連日以來的陰雨天氣,淩少白靠在窗台上照例吸了一支煙。這是他在市立第三監獄養成的習慣,隻是他沒有告訴沈諺非,離開監獄之後每每當他靠在窗台上抽煙的時候,他想到的總是他,帶著一種輕鬆的玩味的心態,以及連自己都沒想到的對那段時光的還念。  “喂!淩少白!”  清朗的男性嗓音,聲音的尾調中帶著幾分成熟味道。  淩少白回過頭來,看見了沈諺非。他並沒有上前也沒有做任何的動作,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男子。  “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麽?”  “你比起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變了太多了。我忽然有些認不出你了。”淩少白慵懶地吐著煙圈。  “而你,和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沒什麽區別。”沈諺非的雙手揣在口袋裏,歪著腦袋走到他的麵前。  “你變得越來越像沈靜雲了。臉上的表情像,行事的作風也像。你就那麽喜歡他,喜歡到連自己都變得和他相像了?”淩少白的聲音淡淡的,卻又有著控訴和不滿的意味。  “哈?”沈諺非揚起下巴,來到淩少白的身邊,和他一起倚在窗台上,“那你一定想象不到從小開始我有多少次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後來我才明白,我會為大哥頂罪,並不僅僅是為了沈伯伯的臨終遺言和我對大哥的情義,而是我不想靜雲在那條道路上越走越遠。”  “你是想向我炫耀,你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歡上他了嗎?”淩少白摸了摸鼻子,一副自己虧了的模樣。  “比起這個,我更想問你,你是不是真心愛上我了?”沈諺非伸長腦袋用調侃的語調問。  “這輩子從沒有過這麽真心。”  “那好吧,我相信你。”沈諺非仰麵看著窗外的藍天。  “為什麽忽然相信了?”  “因為……以你的能力和性格,一定還有更加黑暗的方式來對付我對付沈氏,而我絕對不是那樣的你的對手。你沒有用對待普通對手那樣推我下地獄,是因為你真的愛上我了,所以你做不到。”沈諺非扯起唇角,有幾分得意。  淩少白釋然地一笑,“所以你就跑到我這裏來得瑟了?”  “不,我是來謝謝你的。我看你行李都收拾好了,作為你的弟子,總要來跟你道別對吧?”沈諺非向淩少白伸出手來,“謝謝你教給我的一切。”  淩少白握住了他的手,指間的力度有種萬分珍惜的感覺,“有空來紐約看我吧。我們可以喝杯咖啡打打高爾夫,你也可以跟我說說商場上的事情,畢竟你還太嫩了,我還有很多可以教你。”  於是,兩人安靜地靠著窗,淩少白抽煙,沈諺非吹風。  離開的那天,淩少白將那個幾乎沒裝什麽東西的行李箱拎上車,他沒有直接去機場,而是去了第三監獄。  看著玻璃那頭的沈靜雲,淩少白發出一聲嗤笑,“真想不到這世上還真有把囚服穿出貴族味道的人。”  沈靜雲也笑了笑,“我把這個當成是你的褒獎。不過我沒想到你會來看我,現在梅迪奇要退出亞洲市場,你也沒有來向我耀武揚威的本錢了。”  “我來隻是為了確認一件事情,是你故意揭發潘競峰讓華天股價狂瀉,就是為了讓我挪出資金來購買華天股票好牽住梅迪奇的流動資金,對吧?”淩少白目光銳利地看進沈靜雲的雙眼裏。  “你憑什麽覺得我有這樣的膽量?萬一你真的收購華天成功了呢?”沈靜雲笑著問。  “和諺非不同,你從小在沈仲秋的身邊長大,你知道沈家這近一個世紀以來的積蓄,這是令沈家東山再起的資本,這筆超乎想象的巨額資金是梅迪奇無法抽出來與之抗衡的。你就是瞄準了這一點也很有默契地知道了諺非的策略,才會這樣對華天下狠手的。”  “置之死地而後生。”沈靜雲沒有正麵回答那個問題,隻是意味深沉地笑了笑。  “你真的很愛他。”淩少白搖了搖頭,“你會不惜毀掉華天來幫助他,你真的對自己也夠狠。這一點,你和他真的很像。”  “因為我除了他,就什麽都沒有了,也什麽都不想擁有了。”沈靜雲的笑容裏雲淡風輕,無所牽絆,那是真正從名利中解脫出來的笑容,令淩少白妒忌了起來。  “下次再見麵,說不定就是對手了。”淩少白起身離開,“恭喜你,還有兩周就能提前出獄了。”  “也祝你回到紐約之後一帆風順。”  淩少白起身離開,他隻是揮了揮手示意道別。他的征程還沒有結束,隻是這段時間是他永遠難以忘懷的體驗。  兩周之後,沈諺非站在鏡子前整理著自己的衣領。  沈洛纓敲了敲門進來,好笑地說:“嘿!至於嗎?又不是襯衫和西裝!”  “洛纓姐,我看起來怎樣?”沈諺非有些緊張,今天就是靜雲出獄的日子,“很完美了!又陽光又自然!”沈洛纓走過來按住沈諺非的肩膀將他推出房門,“快走吧,大哥都在樓下等了你很久了!”  一路上,沈諺非的心中既忐忑又興奮。他想念著沈靜雲的體溫,他懷抱的力度,以及他頸間發梢那若有若無的味道。  當他們一行來到監獄時,得到的消息卻大跌眼鏡。  那就是沈靜雲早就離開了,甚至於嚴賦還來給他送了個行李箱。  “什麽啊!二哥搞什麽!難得我們一家人都來接他!”沈洛纓非常之不滿。  “諺非,打個電話給嚴賦確認一下,靜雲到底想幹什麽。”沈思博開口道。  沈諺非也是怒火中燒,有一種明明滿懷期待卻被對方耍了的感覺。隻是剛拿出手機來,就接到了沈靜雲的電話。  “你到底跑哪裏去了!”沈諺非隻看到號碼就吼了出來。  “我現在在機場啊。”沈靜雲的聲音優哉遊哉波動著沈諺非的心弦。  “機場——”沈諺非壓低了聲音但是怒氣不減,“你跑到機場做什麽?你想去哪裏?洛纓和大哥都來接你了你卻搞事?”  “我想去旅行,你要不要一起來?”沈靜雲的聲音還是滿懷笑意。  “哈?”  “你會一直很忙很忙,而我隻想你做回自己。”  簡單的一句話,沈諺非的怒意被沁涼的溫柔所淹沒。  “你想去哪裏?”  “還沒決定,最好是一個安靜的地方。想要無所顧忌的吻你,擁有你。”  “混蛋……”沈諺非笑了,“我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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