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翎霜一時失神,踩到了足下的樹葉,那名彈琴的女子嚇了一跳,連琴音也中斷了。她抬頭便見到了還站在前梯下的一名僮子打扮的紫翎君。


    「你……你是什麽人?」彈琴女子——文嫻開口問道:「你可知道這裏是不能妄入的嗎?」


    「我……呃,我是孫公子的劍僮。」翎霜趕忙解釋道:「名叫紫翎君,因為喝多了酒,所以獨自到花園散步解酒,誰知在無意間聽見了姑娘美妙的琴音,是故不自覺地便被吸引過來了,若有冒犯姑娘的地方,還請姑娘見諒。」


    「 原來是孫公子的劍僮!」文嫻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方才是我反應過度了,希望沒有嚇到你,我叫唐文嫻,也就是唐莊的小姐。」唐文嫻……翎霜一時愕然,這名如斯美麗溫柔的女子便是唐應傑的獨生女嗎?也就是隔段時日後的慕容府的小王爺夫人。怎麽可能呢?難怪方才一見到她便覺得她很麵熟,原來她便是今日坐在高台繡座上的唐莊小姐。的確名不虛傳,是一名真正的大美人。喬綺雲已經是自己所見到的絕美女子了,但是,這一位唐文嫻小姐則比綺雲更多了一份嫵媚、柔弱的氣質,令人忍不住的想要嗬護她。


    「原來是小姐,恕小的無禮。」翎霜意識到自己目前的身分,急忙行禮賠罪。「小的立刻離開。」


    「沒關係的。」文嫻對這名劍僮倒是心生好感,總覺得自己可以和這名劍僮成為很好的朋友。「你既然都已經來了,不如就到亭子上來吧,以免夜露沾濕了衣裳,著涼了可不好。」


    「謝謝小姐的關心。」翎霜行了一揖說道:「可是男女禮數畢竟要分,如果小的擅自與小姐處於亭中的話,難免有瓜田李下之嫌,對小姐的名譽也不好。」


    「怎麽會呢?」文嫻輕笑著說道:「你不過是一名劍僮而已,我相信你絕不會做出什麽無禮的事情,況且,再過不久我便會成為孫公子的妻子了,屆時莫非你還要拘於禮教,不願意靠近我嗎?」文嫻說到這兒時,臉上有點黯然神傷的表情。


    「既然小姐都如此吩咐了,那麽小的至亭中便是。」翎霜誤以為唐文嫻是因為自己不願意到亭中而生氣,所以便進入亭中了,更何況自己亦是女兒身,就算想要對她如何無禮,也是辦不到的。


    「這把琴是傳言中的焦尾琴嗎?」翎霜一到了亭中,第一眼便望見了唐文嫻案上的那把焦了尾部的古琴。


    「嗯,見你小小年紀,沒有想到你除了是一名劍僮之外,還懂得欣賞古琴啊!」文嫻真心讚歎的說道:「的確沒錯,這是一把焦尾琴,是我爹爹高價向人買來的。」


    「哦?原來是莊主買的啊!」翎霜一聽到有關於唐應傑的事情,原本高昂的興致也彷若被澆熄了一半。


    「咦?你好似不怎麽高興哦?」文嫻對於紫翎君的異常神色感到十分奇怪。「我說錯什麽話了嗎?為何我見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沒什麽!」翎霜回神過來,才驚覺到自己方才的失態,便轉移話題,「小姐,小的跟隨公子多年,我家公子對於音律也頗有研究,公子也教授小的一些樂器的演奏技巧,不如我看這樣吧,如果小姐看得起的話,我們來合奏一曲如何?」


    「真的嗎?」文嫻聽到紫翎君竟然也會演奏樂器,喜出望外的說道:「當然好!可是我隻有這把琴而已,你要用何種樂器和我合奏一曲呢?」


    「我自個兒有一把玉笛。」翎霜自腰際中取出了師父臨行前送給她的那把翠玉笛:「我就以這把笛子和小姐合奏吧!」


    「嗯!」文嫻點頭答應,旋即便轉身調好琴弦;合了一下音色之後,便開始彈奏——玉堂春。


    翎霜配合著文嫻的琴音,吹奏著手上的玉笛,一琴一笛、一明一弱;將這首高難度的曲子合奏自如。急者彷如流鶯過澗,緩者猶若細水涓流,高昂如同劍拔高峰,低沉猶似水滴落塵。


    一曲彈來聲音極為響亮,連在大廳上正喝得高興的眾人,也聽到了紫翎君和唐文嫻的合奏。唐文嫻原本的琴音雖然好聽,但不免有著憂悶的情愫,令聽者無法久聞,可是今日唐文嫻的琴音卻是悠揚清亮,再加上笛音高昂透明的音色,更是一絕。所以大家停杯止飲,不約而同的前往聲音傳來之處——瀟湘亭。


    合奏終了,唐文嫻以滑弦的手法讓最後的樂章結束,而翎霜亦於同時終止了吹奏。二人於合奏完後,也互相的稱許對方的演奏技巧高超。


    「沒有想到紫翎君年紀輕輕,竟能將這曲玉堂春吹奏得如此之好。」文嫻起身說道:「若不是今日得空,文嫻真不知有像你這般的音樂才子呢!」


    「小姐客氣了!」翎霜亦回禮說道:「其實小姐的琴藝,我看別說是洛陽,也許天下的樂師也難有人能出其右。」


    「紫翎君,你太過獎了!」文嫻紅著臉兒低聲說道:「文嫻不過是偶來得空,彈彈琴解悶罷了,豈敢以樂師自比呢?」她們倆正互相褒獎得正高興的時候,自翎霜的後麵傳來了文嫻之父——唐應傑開懷的笑聲。


    「哈哈……」唐應傑開心的笑著說道:「我說女兒你的琴藝何時變得如此高超了啊竟然可以讓我們這些嗜酒如命的人,放下酒杯來聽你演奏呢!」


    「爹!你就別再取笑女兒了嘛!」文嫻微笑著說道:「如果不是有這位紫翎君的伴奏的話,依女兒的琴藝,怎麽能引來各位長輩的青睞呢?」


    「哦?是這名孫公子的劍僮嗎?」唐應傑轉身看著紫翎君,「真沒有想到孫公子身邊的人如斯的多才多藝啊!不隻是一名劍僮,更是一名樂器的演奏高手呢!」


    「老爺過獎了。」翎霜盡量讓自己的神色自然些,以免被看出破綻。「其實是小姐的琴音美妙無比,小的隻不過是潤澤其音色罷了,哪裏稱得上是合奏呢?」


    「咦?你的聲音怎麽這麽細啊?」翎霜尾音未歇,唐文蔚便搶著說道:「而且你的皮膚也好細致呢!活像個娘們似的!」


    「少爺你——」翎霜實在是快被這個唐文蔚給氣死了,到底他是不是認出她真實的身分了呢?為什麽每次都不給她台階下呢?


    「文蔚!不得對紫翎君無禮。」唐文嫻站出來反駁文蔚,替紫翎君解圍說道:「紫翎君雖然隻是一名劍僮,但是他可是我們唐莊的貴賓,你怎麽可以口出不遜呢?」


    「貴賓」文蔚睜大了眼說道:「姊!你是否昏頭了,他隻不過是一名卑賤的劍僮罷了,憑什麽稱呼他為貴賓。」


    「他是孫公子的劍僮。」文嫻看向慕容睿說道:「而孫公子即將成為唐莊半份家產的所有人,而紫翎君是孫公子身邊的人,光憑這一點,紫翎君就是我們唐莊的貴賓了;更何況我很欣賞他的才華,希望和他結為好朋友,難道我的好友還不足以成為唐莊的貴賓嗎?」


    「是啊!」唐應傑看著這對雙胞胎姊弟就快要吵起來了,急忙出來打圓場說道:「文嫻的琴藝雖然高超,可是如果沒有紫翎君的伴奏,也是顯示不出其美妙的樂章,既然文嫻欣賞紫翎君的才華,那麽讓他們成為好友又有何不可呢?」


    「可是——爹!」唐文蔚想到一個理由可以讓文嫻不要阻撓他的好事。「紫翎君可是一名男子,而姊姊已是要嫁之人了,怎麽可以和一名男子太接近呢?這樣一來,恐怕姊夫——」


    「我沒有意見。」站在一旁,良久沒有開口的慕容睿開口說道:「隻要是能讓小姐高興的,孫凱絕對沒有異議。」


    「那就這麽說定了。」唐應傑絕然地下命令道:「從今天起紫翎君便是我唐莊的貴賓,眾人不得再以奴僮身分看待他,紫翎君的生活起居一如少爺,知道了嗎?」


    「是!」莊主下令,誰敢不遵啊!


    「文蔚,從今天開始……」唐應傑又轉向文蔚吩咐道:「紫翎君便是和你同輩分的人了,如果以後你再對他有什麽失禮的地方的話,小心家法伺候!知道了嗎?」


    「是的,爹。」文蔚恨恨地對著紫翎君行禮道:「之前文蔚若有失禮於你的地方,還請你多多包涵。」


    「不敢,少爺。」翎霜收到文蔚那恨恨的眼神,她心有所悸如斯答道。


    「那麽——丈人。」慕容睿見這場花園風波已經告一段落,看來已經沒事了,而且自己累了這一天,眼睛都透出紅色的血絲了,便開口說道:「我和紫翎君便先告退了。」


    「可以。」唐應傑點點頭說道:「賢婿,你今日也辛苦了,還是早些休息吧!」他說到一半的時候,看向身旁的徐銳,後者對他點了點頭。「明兒個早上,我們還要談論有關於婚禮的事情呢!眾人一天折騰下來也累了,都下去休息吧!」


    「那麽恕我告退了!」慕容睿行禮完畢之後,便帶著翎霜回自己的廂房了。


    當花園的眾人都走開了之後,唐應傑麵對徐銳問道:「先生可有於孫凱的食物中下軟筋散嗎?」


    「這是當然。」徐銳奸笑著說道:「況且屬下還在其中加了一帖強力春藥,如果軟筋散沒有發揮效力,這強力的春藥也會讓他痛苦不堪,除非他能找到一名女子為他解毒,否則必然毒發而亡,而且我事先便已經將莊中所有的女婢移到別苑去了,莊中隻剩下文嫻小姐是女性而已,隻要藥力發作時……想必他不乖乖地留在莊中也不行了。」


    「但是,如果這麽做的話,文嫻她……」唐應傑聽到要自己的寶貝女兒做這種犧牲便覺得不妥。「這小妮子脾氣可是傲的很,而且又視貞節如命,如果她被孫凱玷汙的話,這娃兒可是會想不開的!那該如何是好呢?」


    「莊主!」徐銳接著說道:「做非常之事,就必須有非常之犧牲。如果你輕易的放過這名孫凱的話,後患無窮啊!」


    「這個嘛——」唐應傑猶豫著無法決定。


    「莊主,請你放心吧!」徐銳打包票的說道:「小姐如果真有什麽不好的想法,屬下會想辦法安撫她的,絕不會讓小姐自尋短見的!」


    「希望一切正如你所說的那般順利。」唐應傑低聲說道。


    當唐應傑和徐銳在密談的時候,很不巧的被站在樹後的劉奉先聽到了,劉奉先原本隻是有些事情要稟告唐應傑,可是當他走到樹後的時候,突然聽到徐銳說到春藥的事情,所以便駐足而立,以閉息大法讓自己的存在感消失,避開徐銳的耳目。當他聽完徐銳的計劃時,不禁暗暗為文嫻小姐擔心著。


    如果依照徐銳先前的計劃進行,孫凱——慕容睿現在可能已經中毒了,隻是因為他的內力足夠,所以春藥的藥效一時之間還沒有發揮,可這隻是一時抵製而已;徐銳又將莊中所有的女婢移至別苑,這樣一來文嫻小姐豈不是身陷虎口嗎?如果慕容睿無法抵擋春藥的藥效的話,那麽文嫻……


    不!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如果文嫻小姐真的於婚前被慕容睿給玷汙的話,她會活不下去的,為今之計,隻好徹夜守著文嫻小姐了。


    打定了主意,劉奉先便輕悄悄的離開了後花園,至文嫻小姐廂房的頂上,暗中守護著心上所掛念的人。


    慕容睿隨同翎霜來到了東邊的廂房,這是徐銳特意為他準備的臨時廂房,雖然隻是暫住,但是房中的裝潢也堪稱豪華。


    由於慕容睿在酒席中喝多了酒,所以離開後花園之後,便一直呈現半昏睡的狀態,所以一路上都是翎霜扶著他一步步的走至東廂房。


    當翎霜一踏入東廂房的時候,她被眼前高貴、華麗的擺飾給震住了,上等杉木製作而成的桌椅、書櫃;以錦緞鋪成的床鋪;藍色絲綢的被子;白色透明絲質的薄紗,房中有著淡淡的香味,隻是紫翎君沒有辦法分辨出是何種花香味罷了!


    不過,欣賞歸欣賞,翎霜還是將慕容睿放倒在床上,然後不顧形象的坐在地上大口喘氣著。由於她的力氣原本就不大,所以扶著慕容睿走了這麽一段路之後,便覺得全身都快虛脫了。


    「水……水!」慕容睿斜躺在床上,口中直嚷嚷的要水喝。


    「真是麻煩哪!」翎霜口中抱怨著,但還是勉強地倒了一杯水過來,扶起了慕容睿。「來!水來了,快些喝了它吧!」慕容睿彷佛是許多年沒有喝過水般,一口氣便將所有的水喝掉了,當喝完了三杯水之後,慕容睿的酒便醒了不少。


    「紫翎君啊——是你送我回來的嗎?」慕容睿勉強起身,問著坐在椅子上的翎霜。「真是謝謝你了!」


    「不用客氣。」翎霜輕輕的說著:「今日本來想要和你算帳的,可是因為你已經醉成這樣了,就算我跟你說什麽你也聽不懂,所以,今日我不和你多聊了,你早些休息吧!」她說完便起身準備離開。


    「翎霜,等等!」慕容睿急忙起身問道:「你要去哪裏呢?」


    「找個地方休息呀!」翎霜頭也不回的淡淡說道:「難不成我能叫『孫公子』至房外睡嗎?」


    「你……」慕容睿無奈地說道:「你還在因為我在大廳上和唐文蔚的談話而生氣嗎?」


    「小的身為你的劍僮,怎敢惹怒公子呢?如果惹火了公子的話,說不定公子還會將小的逐出唐莊不是嗎?而且劍僮沒有了主人,哪個人可以來照應小的生活?」翎霜賭氣地說道。


    「翎霜——」慕容睿的語氣放得很低:「莫非以你聰穎之資,都沒有辦法了解我的真正用意嗎?」


    「公子深謀遠慮……」翎霜淡然地回答著:「小的愚鈍無法參透,還望公子明示。」


    「翎霜!我——」慕容睿簡直快被翎霜給整死了。「答應唐文蔚的要求,是因為不想要讓當時在座的人對你的身分起疑,你也明白現在我必須扮演好唐莊女婿的角色,所以我不能夠得罪到唐莊的眾人……」


    「好了!」翎霜打斷慕容睿的話。「公子的事情,紫翎君無權過問,可是小的名為紫翎君,並非是公子口中所說的翎霜,請公子記住。」話一說完,翎霜便離開了。


    「翎霜……」慕容睿見到翎霜轉身離開時的身影,心上百味雜陳;自己易名為孫凱,奮力的奪得風雨坪比武的頭魁究竟是為了誰呢?可是——慕容睿經過了這一番的折騰,酒也醒了,暫時也沒有什麽睡意,對於方才離開房間的翎霜也實在放心不下,畢竟雖然她目前是男裝打扮,可是難保不會出事吧!


    當他下床,欲追翎霜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筋脈似乎被某種藥力阻礙著,讓他的氣沒有辦法運行自如。


    「莫非——」慕容睿第一個聯想到的便是那場酒宴。「在那酒宴中的菜肴中被動過手腳了嗎?」慕容睿連忙取出自己隨身攜帶的辟毒珠,經過不到一刻鍾的時間,慕容睿便將在自己身上的毒素給逼了出來,而且這些毒素也被辟毒珠給完全吸收進去了。


    毒素已經完全排除到體外去了,此時慕容睿才知道不對勁。唐應傑非但對他下毒,而且還使了一招陰招。他明白自己可以用內力將體內的毒素排出,可是卻會因此而使體內的氣加速運行,如此一來,唐應傑所下的另一種藥,便會加速發作,一發不可收拾。


    「這可惡的唐應傑!」慕容睿盡己所能的想要逼出體內的藥力,可是春藥並非是一種毒藥,它隻是一種能將動物的本能推至最高的一種藥物,是無法以辟毒珠給逼出來的。「這下該怎麽辦是好呢?我沒有辦法自己解開這種藥的藥力,可是我又不能因為這樣,就去玷汙別的女子,這該如何是好?」慕容睿以一根銀針刺向自己的痛穴,那椎心的痛苦令他申吟不已,短暫地壓抑了自己那滿懷的「熱情」;可是一當刺痛過了之後,那藥力仍然不減,反而更變本加厲的折磨他——慕容睿處於痛苦的掙紮中,春藥的藥力讓他的精神漸漸地感覺到模糊,自製力也逐漸地在喪失當中,如果再這樣下去,沒有人可以幫助他解開這藥力的牽纏的話,他便會漸漸地走向死亡之路。可是就算是有意識的死去,也總比被這藥效控製著去犯下滔天大罪來得好,可是他一直擔心著當這藥真正能完全控製他的時候,他會做出永遠無法彌補的憾事。所以——還是趁著自已還有自製力的時候,自我了斷吧!


    正當慕容睿打算要了結自己性命的時候,翎霜闖了進來。


    其實方才翎霜並沒有走遠,隻不過是到前院去走走罷了,她細細的回想著慕容睿的話,他的想法並沒有錯;如果當初慕容睿一口回絕了唐文蔚的要求,也許難保不會有一場紛爭,屆時她的身分也許就會曝光了!


    翎霜並非是真的生慕容睿的氣,隻是心上有些悶,所以才會離開房中,但是她才剛走沒有多久的時候,便聽到自房間內傳來的申吟聲和敲打的聲音。她心想不妙,便急忙跑回來看看房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慕容睿——你做什麽?」翎霜一進入廂房,便見到披頭散發的慕容睿正緩緩的拔出長劍,準備自刎;她急忙趨前奪下他手中的青鋒劍。「為什麽拔出青鋒劍來呢?」


    「翎霜……快!快走!」慕容睿見到奪劍之人是翎霜,心上更是驚慌,自己已經是身中藥力甚深了,現在翎霜在身邊無疑是送死。在這世上,就隻有她是真正讓自己憐惜的女子啊!如果此刻她再不離開的話,那後果……


    「你中毒了嗎?」翎霜見到慕容睿的臉色泛紅、眼中又充滿了血絲,而且全身奇燙無比;她第一個判斷便是慕容睿已經中毒了。


    「對!你別管我!快些離開吧!」慕容睿撐著最後的一點理性說道:「如果你再不離開我的話,就來不及了。」


    「不行!」翎霜眼見慕容睿中毒,不禁心疼不已。「我怎麽可以一走了之呢?你之所以會中毒,有一半也是因為我的緣故,所以我絕對不會離開你的。」


    「我的事不用你管!」慕容睿語氣凶惡的說道:「我要你現在即刻從我眼前消失。」


    「來!我扶你上床休息吧!」翎霜不理會慕容睿的警告,依然將慕容睿扶至床上安置好。「你先好好休息吧!我的行囊中還有一些基本的解毒藥,我去拿來給你。」


    「啊——」慕容睿心中暗暗叫苦,為何翎霜不願意聽他的話離開呢?如果再遲下去的話,他可能會被藥力給完全控製了。


    翎霜完全不知道慕容睿中的是什麽毒,可是她不能夠見到慕容睿痛苦而不顧,所以她也隻能盡其所能的找尋一些隨身攜帶的藥草來試試看是否能解毒了。


    就在翎霜正專注於尋找藥草的時候,慕容睿突然下床;他悄悄的將房間門關上,然後再走到翎霜的身後。


    「你在找些什麽呢?」慕容睿輕聲問道,語氣中包含了款款深情以及些微的醉意。


    「我在找一些解毒的藥草啊!」翎霜沒有回頭,繼續翻找。「不然的話,要如何幫你解毒呢?」


    「你為何要對我這麽好呢?」慕容睿輕撫著翎霜灰色的發絲,「莫非你對我有意思嗎?」


    「你在胡說些什麽」此時翎霜才猛地回頭,可當她一回頭的時候,方才發覺到不知何時,自己竟然與慕容睿極為接近,她的呼吸也莫名的急促了起來。


    「我有胡說嗎?」慕容睿以低沉且富有魅力的聲音說道:「如果我告訴你,我一直很喜歡你,你相信嗎?」


    「公子!」翎霜發覺到此時的慕容睿並非是平常的他,也開始起了戒心。「請你先回床上休息吧!我們這個樣子……」


    「很不錯啊!」慕容睿彎下腰來,定定地看著翎霜。「像你這般的天仙佳人,就算是穿著男裝,也是相當迷人的嘛!」


    「公子,請你尊重點!」翎霜意識到慕容睿根本沒有中毒之後,火氣變得很大。「如果沒有什麽事情的話,恕小的先告退了!」


    「我不讓你走。」慕容睿一把抱起翎霜說道:「你不是說要幫我解毒嗎?」


    「慕容睿!」翎霜第一次感覺到眼前的慕容睿是一名很可怕的人。「放開我好嗎?」


    「我已經說過了!」慕容睿先將翎霜抱至床上,旋即點住了翎霜的幾個穴道,讓她無法自由行動,隻剩下可以說、看而已。當點完翎霜的穴道之後,他俯身深吻了翎霜之後說道:「今夜我絕不會讓你走的!」


    「翎霜姑娘!」慕容睿吻著翎霜那嬌豔欲滴的雙唇之後說道:「請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很喜歡你的,而不是因為被……」話才說到一半的時候,慕容睿便將翎霜身上的衣裳解開,將簾幕放下……


    隔日一早,慕容睿自昏睡中起來,因為酒醉方醒,再加上昨日那強力春藥的效力,所以使得他頭疼欲裂。


    當他勉強起身的時候,手邊一摸——似乎碰到了什麽柔軟的東西;他定睛一看,竟是赤裸裸的翎霜,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慕容睿被這一幕給嚇呆了,為什麽翎霜會與他同床呢?他仔細的回想著昨兒個晚上所發生的一點一滴,最後他終於知道他真的犯下了永遠也難以彌補的遺憾了。


    慕容睿滿懷歉意地望著翎霜,見到她臉上未幹的淚痕,他深深的自責著:「我真該死!為什麽當初在藥性發作之時,不直接了結了我這條賤命,而玷汙了翎霜姑娘呢?」慕容睿起身整理好衣裳,坐在案桌前反覆地思量著要如何來挽救自己不小心所犯下的過失,以請求翎霜的諒解。


    「唔——」翎霜申吟了一下,便清醒了過來。慕容睿見到她醒過來的時候,急忙向前點住了她的穴道,再度讓她無法行動,以免她做出傻事來。


    「慕容睿,你做什麽」翎霜此時對他的語氣既冰冷亦無情,「莫非你還不肯放過我嗎?」


    「翎霜姑娘,我……」慕容睿雖明白現在自己再說什麽也沒有用了,可是他還是得請求翎霜的原諒。「我昨天真的不是故意的,因為昨日在酒席中,唐應傑對我下了強力春藥,而我無法自製,所以才……請你原諒!」說完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麽說……」翎霜不禁有些心寒道:「你昨日之所以會說那些話、之所以會和我……都是因為春藥的關係囉!」


    「這……實不相瞞!」慕容睿臉紅地不敢看紫翎君,「昨晚我真的是中了春藥了,所以在你一進來的時候,我便要你離開的原因就是在此,可是我沒有料到你竟然沒有離開。」


    「那麽……你……」翎霜顫抖的說道:「你對於你昨日的行為完全沒有印象了?連你所說過的話也沒有印象了嗎?」


    「翎霜姑娘……」慕容睿很困難的說道:「因為一大早醒來的時候,我頭疼欲裂,所以對於昨夜的情景我隻能記得一二,因此如果昨夜我有說過什麽冒犯姑娘的話,還請你見諒。」


    「好了!」翎霜聽至此時,心已碎成了千百片;原以為慕容睿是真心喜歡自己,所以才會和自己……可是,沒有想到她歐陽翎霜竟然隻是一名幫人解除春藥折磨的工具罷了!是啊!他是靖南王的小王爺,怎麽可能看上她這無依無靠的流浪女子呢?


    「請你解開我的穴道並且立刻離開我的視線,我不想再見到你!」翎霜下逐客令道,既然他對於昨夜之事甚無印象,自己也無需再與他多談。


    「翎霜姑娘……」慕容睿覺得翎霜的情緒起伏甚大,他擔心解穴後的翎霜會做出不可意料的事情,所以遲遲不敢離開。


    「請你放心。」翎霜似乎料中了慕容睿的心思般,「我並非是你所想像的那種懦弱的女子,我不會因此就尋短見的,請你離開,我要更衣了。」


    「是!」慕容睿靜靜地退了出來,翎霜現正在氣頭上,他可不能再造次了。不過,翎霜生氣的原因好像不是因為自己昨日的行為,反而像是怪罪自己不知昨日的所作所為似的。莫非,昨日自己真的說過什麽很重要的話嗎?


    「公子,我們該到前廳去了。」翎霜很快地便又將自己打扮成了劍僮的模樣。「唐老爺不是說今兒個有事要找公子嗎?如果我們再不到前廳去的話,老爺豈不是會起疑嗎?」


    「翎霜姑娘……」慕容睿想上前牽翎霜的手時,翎霜眼明手快的避開了,她開口說道:「公子,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小的名字叫作紫翎君。翎霜是誰呢?我完全不知道啊!」


    「你……」慕容睿手縮了回來,也跟著擺出主人的架式說道:「紫翎君,去將我的青鋒劍取來,並去取一些水來讓我梳洗一番。」


    「 是!公子!」翎霜必恭必敬的說道,真的好似不記得昨日發生過什麽事似的。


    「翎霜姑娘,難道你真的永遠都不願意原諒我嗎?」慕容睿看著翎霜漸行漸遠的身影喃喃地說道。


    「公子,水來了。」翎霜端著一盆水放在慕容睿的麵前,「請公子梳洗吧!」


    「你這是什麽態度?」慕容睿佯裝生氣地說道:「難道你不知道要如何服侍人嗎?至少也應該打個毛巾給我吧!」


    「公子你——」翎霜恨恨地瞪了慕容睿一眼之後,默默地擰了一條溫毛巾,雙手遞給慕容睿。


    可是當她靠近慕容睿的時候,她接觸到了慕容睿包含深情的眼神,看得她心中小鹿亂撞;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措,她將毛巾交給慕容睿之後,便如同耗子見到貓一般的跳開了。


    「喂!」慕容睿見到翎霜這般怕他,不由得感到十分好笑。「我身上有什麽東西嗎?不然你幹嘛一靠近我就跑。」


    「我……」翎霜正想不出要如何回答慕容睿的問題時,救星來了——房外傳來了唐莊小姐唐文嫻的聲音。


    「紫翎君!紫翎君,你在房中嗎?」文嫻柔柔的叫喚著,「我和奉先要到市集去,你是否要一起同行呢?」


    「要!要!」翎霜巴不得可以離開慕容睿,有這麽好的機會怎麽會不把握呢?「請小姐稍等一會兒,我待會兒就來。」


    「紫翎君……」慕容睿正想要說話時,卻被翎霜給擋了下來。「公子,請恕紫翎君失陪了,小的要陪陪你的」夫人「上市集走走。」翎霜話一說完,一溜煙人便不見了,慕容睿根本來不及阻止她,隻能站在原地發愣……


    夫人?其實他壓根就不想娶唐文嫻,而這位唐莊小姐也根本就屬意他人了。他們這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婦看來是做不成了,可是他真正喜歡的人現在卻是對他懼怕的很,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算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嘛!先不管翎霜的事情,自己必須先去安頓好唐應傑那隻老狐狸。真是可惡!竟然在酒宴中下毒藥,讓他犯下了如此大的錯誤。


    「我若不把你整得淒慘兮兮的話,我不叫慕容睿!」慕容睿在心中暗暗起誓著……


    在他們之間,到底誰整誰、誰害誰;這也許還說不定吧!


    唐文嫻一行人來到了市集最熱鬧的地方,一路上翎霜一直悶悶不樂,絲毫沒有半絲笑容,無論文嫻再如何努力的逗她開心,卻總是不見效。


    「紫翎君,你究竟是怎麽了?」文嫻很無奈的說道:「怎麽今日見你好像心事重重的呢?」


    「不!沒什麽。」翎霜愕然的說道:「抱歉,讓小姐掛心了。」


    「是嗎?」文嫻愈看紫翎君,愈覺得她今日的舉止行為有些不正常。「你確定你沒事嗎?是不是生病了?你的臉色好蒼白呢!」


    「沒有的事。」翎霜趕忙搖頭否認自已的失態。「小姐,你瞧瞧那邊有人在販售笛子呢!我們去那兒看看好嗎?」


    「可以啊!」文嫻見到紫翎君又恢複初見時的模樣之後,心上覺得放心不少。「 你真的是一名笛癡哦!連出外逛街你都還是看笛子呢!」


    「有人說過」習劍者求天下名劍、讀書者求各方奇書。「而我則是——」翎霜煞有其事的說著。


    「訪天下名笛嗎?」文嫻很幽默地替紫翎君接腔說道。「聽你談話的語氣、素養,我真的很難相信你會隻是一名小小的劍僮呢!」


    「其實……」翎霜淡淡地說道:「我家公子才真的是一名學富五車的風流才子呢!」


    「是嗎?」文嫻沒有表示什麽。


    「紫翎君!你究竟是哪裏人呢?」劉奉先難得開口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哪兒來的。」翎霜隨口扯了個謊應付。「從我懂事開始,我便跟隨著我家公子四處遊曆,所以我隻知道公子對我很好,也很……照顧我。而且公子是洛陽城一名富商的少爺,至於我的家鄉究竟在何處,我並不知道。」


    「原來如此。」劉奉先點點頭之後,回想起徐銳昨日所說的話。照理來說,慕容睿應該有中毒才是,但是昨日他在文嫻小姐門口守了一夜,卻不見慕容睿出現,難不成莊中還有其他的女子可以幫慕容睿解毒嗎?不可能的!徐銳他明明說過,他已經將莊中所有的女婢移至別苑,莊中絕不會還留有其他的女子,但是——今天早上明明見到慕容睿很安然地和這名劍僮玩鬧著,難道他真有這等高超的功夫,可以化春藥的藥效為零。這不可能,一定是有其他不為徐銳所發現的女子與他結合,幫他化解了春藥之毒。可這名女子究竟是誰呢?自已卻是怎樣也想不出來!莫非——慕容睿曾經於比武中提到過,他之所以會來參加這一場比武招親的真正原因乃是為了讓一名故識能混入山莊中報仇,看來這紫翎君的真實身分便是那名和唐莊有仇怨的歐陽山莊的遺孤了。


    那麽,昨夜幫慕容睿解毒之人,定是這名女扮男裝的劍僮無疑。如果真是這樣,難道要坐視著讓她殺害唐莊主嗎?但是自己也曾經答應過慕容睿,隻要他在比武中得勝,自己便不去過問他的一言一行,現在怎麽能反悔呢?算了!莊主會如何,這自己管不著;隻要文嫻小姐沒事就好了。


    「奉先!怎麽換你發呆了呢?」文嫻在奉先麵前搖手說道:「快來呀!我發現到了一處很好玩的地方呢!」


    「小姐!你別用跑的啊!」劉奉先話才剛說完而已,文嫻便踩到了裙角而往前傾斜——


    「小姐……」劉奉先急忙欲向前扶住文嫻時,紫翎君卻早他一步將文嫻小姐扶穩,沒有讓她跌著。


    「小姐,你沒事吧!」紫翎君將文嫻扶好之後關心的問道:「有沒有跌傷呢?」文嫻愣愣的看著這名清秀的僮子,她的心中忽起忽伏。在方才紫翎君扶住自己的同時,她好像有摸到一個柔軟的東西,而且紫翎君身上有著男子所沒有的清淡幽香,她身體也不若男子般,而是柔軟無比的。這名劍僮應該是和自己同樣是女兒身的女子才是,為何要打扮成這樣呢?


    「小姐,你怎麽了嗎?」翎霜見文嫻愣愣的樣子,以為她驚嚇到了。「你還好吧」


    「哦,沒事。」文嫻回過神來,露出一臉疲態說道:「奉先、紫翎君,我們回唐莊去了好不好?我覺得好累哦!」


    「可以啊!」翎霜點頭讚成,反正自己也沒有什麽心情再逛下去了。「那麽我們就先回去吧!」劉奉先沒有表示什麽意見,他隻是守候在文嫻小姐的背後,亦步亦趨地不敢擅離。這一幕情景全看在翎霜的眼裏,她心中暗暗清楚的知道,這位俠骨柔情的總教頭深深喜愛著這名溫柔婉約的千金小姐。隻是不曉得這位文嫻小姐,是否也與他有著相同的情懷呢?


    喜歡一個人?紫翎君莫名地又想起了昨日慕容睿的話,昨夜的他,柔情萬千的嗬護著自己,與自己同枕而眠;然而今晨卻說昨夜的一言一行皆是因為春藥的藥力所致,並非其自願的,而她隻是一名可以幫助他解除春藥之苦的尋常女子罷了,在他的心目中壓根就沒有歐陽翎霜這個人,這結果叫她情何以堪?


    就這樣,三個人各懷各的心思地回到了唐莊。


    「小姐,若沒有什麽事情的話——」翎霜因為昨夜的「狀況」,所以覺得特別累。「紫翎君想先行告退了。」


    「嗯,辛苦你了。」文嫻揮手說道:「瞧你的臉色很不好呢!要不要請位大夫來替你把脈呢?」


    「不!不需要麻煩了!」紫翎君嚇了一跳,如果讓大夫來看病的話,那麽自己是女兒身的事實不就瞞不住了嗎?「 我隻要休息一會兒便行了。」


    「既然你這麽堅持的話,那麽你就先回去休息吧!等到下午我要練琴時再請你過來好嗎?」


    「是!」翎霜答應了之後便離開了唐文嫻,自己獨身回去東廂房「補眠」去了。


    「我總覺得這名劍僮今天好像怪怪地!」文嫻自言自語地說道:「瞧他的神色十分不定,好像懼怕著某些事情一樣,奉先,你認為他是在擔心什麽事情呢?」劉奉先哪裏敢講出自己的看法啊!他隻是虛應了一聲說道:「也許是小姐你太多心了,依奉先看來紫翎君和昨日一般啊!」


    「哎呀!你們男人不懂啦!」文嫻跺了一腳後,便快步的跑回房中將房門關上,不理會被無辜怪罪的奉先了。


    當唐文嫻他們一行人到市集去的時候,慕容睿也在同時前往大廳會見唐應傑。


    而唐應傑見到慕容睿神采飛揚、精神奕奕地來到大廳的時候,他先是大吃一驚,然後便又打了哈哈過去。一旁的徐銳則是上下打量著這一名奇特的少年,心中懷疑著自己的計謀為何會失敗。


    「孫凱見過丈人!」慕容睿向唐應傑行了一禮,口中說著客套的話,可是心中卻是不知罵了老賊幾次了。


    「哈哈——賢婿,昨夜睡得可好?」唐應傑勉強笑著問道:「不知道你是否睡得慣呢?請坐吧,自家人不用這般客套。」


    「小婿多謝丈人的關心。」慕容睿行了一禮後,便挑了個位置坐了下來。「自從離開家鄉遊曆四海以來,已經好久沒有在這麽豪華的廂房中睡覺了,所以一覺醒來,精神百倍啊!」


    「那就好!那就好!」唐應傑見慕容睿談吐如斯,完全沒有中毒的傾向,不禁感到十分懷疑。「那麽賢婿昨夜可有前往何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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