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紛紛迎上,幫冷得四肢發僵的演員們搓搓手腳,遞上熱水。  冷風傾灌,內裏是薄薄的衣服,身體貼著盔甲,壓根捂不熱,出了汗,風再一吹,就更難受了。  沈棠搓了搓凍得發紅的手,走到陳導身邊,彎腰跟著看:“再過幾天,應該就要升溫了。”  陳導點頭:“趁現在加把力,把該拍的外景拍完。”  沈棠站得累,靠到邊上,隨口回:“都成,您老看著辦。”  “累不?”  “這不廢話嗎。”  季歸鶴抱著熱水袋走來,路過沈棠時,眼也不斜地塞進他懷裏,彎下腰和陳導交流了幾句。  談完了,才轉頭看沈棠。  然後就移不開眼了。  大概是上天覺得沈棠太倒黴了,所以在外形上格外大方優待。  方好問擔心沈棠又生病,扛來件巨大的軍綠色襖子,將沈棠往裏一裹,活像披著床被子,整個人團在裏麵,像個球似的。  他被壓得氣都不太喘得勻,抱著熱水袋病歪歪似的,雪地映得光線極為明亮,灑到他的側臉上,那片膚色白得近乎透明。  感覺到注視,沈棠轉過頭來,眉高眼深,眼珠的顏色淺淡,眼角淚痣愈發顯眼,濕潤的薄唇卻紅紅的,將這本來清冷的顏色,點綴出些許糜麗。  眼神似是溫柔,又仿佛冰冷。  季歸鶴恍惚了一陣,走到他身前,嘴角彎了彎:“沈老師,你是混血兒?”  看在熱水袋的情麵上,沈老師紆尊降貴地回了:“我外公有一半俄國血統。”  季歸鶴點點頭,覺得沈棠今天好像換了香水,靠近了就滿腔清甜,讓人格外想啃兩口。  啃沈棠就算了,季歸鶴盯著他,剝了顆奶糖咬了咬。  瞅著沈棠這清清冷冷的樣子,他想起沈棠演過的一部仙俠劇。  那部仙俠劇是前幾年大火的群像,沈棠扮演高華冷傲的仙君,一身白衣,懷抱仙劍,縱往天地,清冷又慈悲。  越簡單的造型,反而越突出了沈棠的容貌和氣質。  “核糖”冷門邪教cp,圈小粉少,還得承受許多攻擊,可稱夾縫生存。在這種惡劣的條件下,cp粉卻依舊熱情產糧,季歸鶴都不好意思不支持。  昨晚有個大手子剪了段視頻,將季歸鶴扮演的古裝反派剪進去,講述了個正道仙君與反派魔頭相愛相殺的故事。  凜然正義與恣意邪佞的碰撞,本該生死相向,卻不知誰先動了情。  才在天宮柱下傾情一吻,轉首便在戰場上無情廝殺。  最終仙君誅滅了魔頭,一劍刺穿魔頭心口,闔上那雙無情無欲的雙眸,在世人看不到的地方,落下了滴淚。  蒼涼笛聲從激昂到漸輕、到消失,沈棠抱著兩把碎裂的劍,走進了霧靄繚繞、山嵐重重的崖間。  世人多情,仙君斬斷了自己的多情。  季歸鶴看完後,第一個念頭卻是,好在死的不是沈棠。  這麽標致的人兒,冰雕雪砌似的,可不能化了。  沈棠和陳導嘀嘀咕咕了幾句,也沒聽季歸鶴再吱一聲,才發現季歸鶴還在盯著他。  那雙多情風流的桃花眼漆黑深邃,像是在發呆,又像移不開眼。  沈棠愣了下,板起臉:“看我是要收費的。”  季歸鶴從善如流,從兜裏摸出顆奶糖塞他手裏:“一天份的。”  “……滾你的。”  等季歸鶴走遠了,怫然不悅的沈棠才跟個球似的滾到旁邊,摸出手機,上網認真提問:宿敵最近老盯著我發呆,為什麽?  1l:要對你下手了,報警電話179xxxxxxxx  2l:準備逃生吧  3l:以我的經驗之談,可能是要肛你,快跑,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沈棠:“……”  方好問好奇地湊過來:“沈哥,您在看什麽?”  沈棠關掉網頁:“你打得過季歸鶴嗎?”  方好問驚恐又了然:“您終於準備對他下手了嗎?我這就給您聯係打手!套麻袋打嗎?要拍照嗎?打臉還是哪兒?”  “什麽叫我要對他下手,明明是他要對我下手……”沈棠一頓,發現不對,“你怎麽對這種事這麽熟悉?!”  方好問羞澀一笑:“徐哥叫我做好準備,說您可能用得上。”  ……  沈棠看了眼努力齜牙咧嘴做出凶惡狀、其實就是隻小泰迪的小助理,又瞅了瞅湊到阮軻麵前、笑意盈盈的花孔雀江眠。  再看了看季歸鶴高大修長的背影。  據說季歸鶴學過武術,武打戲都不用武替,一拳一腳真功夫。  小泰迪和花孔雀除了賣萌和開屏,還能幹啥?  沈棠沉默了會兒。  在網上給自己報了個暑假防身術班。  方好問還在努力凶惡:“嗷?”  誤會跟雪球似的,越滾越大。  發覺季歸鶴形跡可疑後,做什麽都顯得圖謀不軌。  沈棠幹脆學阮軻,每天拍完戲就溜得不見影,不給季歸鶴抓小尾巴。  季歸鶴被躲了幾天,滿頭霧水,納悶地上網求助:為什麽剛緩和關係的朋友忽然開始躲我?  1l:看上你了,媒人電話179xxxxxxxx  2l:在計劃套麻袋打你  3l:以我的經驗,可能是想肛你,躺好吧不用跑了。  季歸鶴:“……”  沙雕網友不靠譜,季歸鶴從小擅長發揮主觀能動性解決問題,任何疑惑絕不長留。  既然問題出在沈棠那兒——躲著他耽誤他磕cp了。  那就主動去問問沈棠怎麽回事。  陳涉默默看著季歸鶴苦惱,也在思考一個靈魂問題。  要不要提醒這少爺。  你、和、沈、棠、是、對、家。  算了。  拿錢幹活就好。  顯然季歸鶴完全忘了那回事,披上外套,出門拐個彎就到沈棠門前,伸手敲了敲。  半分鍾後,沈棠披著浴袍來開門,瞅到季歸鶴,麵無表情地準備關門。  季歸鶴眼疾腳快,抬腳擋住,看著沈棠濕漉漉的眉眼,心底竟有點微妙的委屈:“最近怎麽老躲我?”  沈棠冷不丁開口:“三十六計。”  季歸鶴:“?”  沈棠:“笑裏藏刀。”  季歸鶴:“……”  沈棠抬頭,皎美精致的臉上還淌著幾滴水,下頷線揚出一道優美的弧度:“你藏著什麽刀?”  季歸鶴聽懂他的意思,啼笑皆非,想為自己申述,又覺得沈棠要是知道他磕了這對cp,大概會覺得他是個變態。  雖然剛開始磕上時,季歸鶴也覺得自己挺變態的。  和沈棠清澈的眼神對上就心虛,他的目光往下移了移,一截白皙幹淨的脖頸和小片裸露的鎖骨便落入眼中,浴袍鬆鬆垮垮的,隱約可見肩頭上蔓延而出的一片玫瑰花瓣。  紅白分明,相映相襯。  ……據說沈棠肩上紋著一肩玫瑰花。  腦中的畫麵太旖旎,季歸鶴不敢想下去,默念幾聲佛經靜心,重新對上沈棠的眼神,心裏微歎。  哪是我笑裏藏刀。  分明是你耍美人計。  “沈老師。”季歸鶴伸手給他攏了攏浴袍,聲音沉穩帶笑,“我是誠心來申請和解的。”  第二十一章   猝然被動手動腳,沈棠一巴掌還沒呼出去,聽清那句話,疑惑地戳了下季歸鶴的臉:“……在夢遊?”  季歸鶴:“……”  眼見沈棠疑惑著又想一巴掌扇過來,季歸鶴趕緊摁住他的手,確定了自己的想法,目光誠懇:“沈棠,我們已經是成年人了,何必再糾結往事。”  沈棠木著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看我像是個心胸寬闊的人嗎?”  季歸鶴觀察了一下:“……不像。”  這幾年兩人見麵就臉臭,氣氛雖然不像外界傳的那麽緊張,也確實看不對眼,什麽事都能杠上幾句。  一個死倔,一個氣傲,糾結著往事,心理上和麵子上都過不去。  徐臨覺得他們倆就像小孩兒較勁似的,擰巴著要另一方先低頭。  雖說開始合作後,氣氛是和緩了不少,但沈棠當真沒想過和解。  頂多以後碰麵,不再像那樣杠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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