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毫無所覺,納悶地看他一眼。  季歸鶴想了想,輕輕在他掌心刮搔輕撓,湊到他耳邊吹了口氣:“寶寶。”  半邊身子都被那口熱氣和低沉磁性的嗓音搞得發軟,沈棠輕嘶了口氣,將電話移開了點,用眼神詢問他搞什麽鬼。  電話繼續傳來徐臨的叨叨:“崽,我最近心神不寧,老夢到你給狼叼走了……”  大尾巴狼專心地抱著崽瞅著,低頭親了口他的耳垂,又跟著叫了聲“崽”。  這是記上那句“外人”的仇了。  耳根又癢又麻,沈棠哭笑不得,生不起氣,推開這大狗親近似的廝磨,心想原來成熟沉穩的季少爺也有這種小孩子氣性。  穩住氣息,沈棠心不在焉地安撫老媽子:“臨媽,我才是狼,誰叼得動我啊。”  季歸鶴默默指了指自己。  徐臨不僅沒放心,反而更愁了:“就你還狼呢。”  沈棠不爽了:“我怎麽就不是狼了?”  徐臨忽略他這句話,壓低聲音:“歲歲,我前幾天瞅著季歸鶴,老覺得他不對勁。這少爺在國外長大的,外頭民風開放,估計是個葷腥不忌的,娛樂圈又是個沒節操的地方,雖然你們倆和解了,不過還是要離他遠點。”  沈棠琢磨了下“葷腥不忌”的意思,被背後說話的季少爺先不爽了,磨了磨牙,傾身過來,在他唇上一吻。  還膽大妄為地舔了舔他的唇角,在他耳邊小聲道:“沈老師,你覺得我葷腥不忌嗎?”  沈棠黑著臉飛踹他一腳,這邊衣物摩挲窸窸窣窣響,沈棠被壓到沙發上,心跳砰砰砰的,不敢出聲兒。徐臨剛問了聲怎麽回事,電話那頭就傳來男人模糊的聲音:“還在哄小棠呢?”  沈棠精神一振,立刻追問:“臨媽,我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  徐臨被他搶了先,隻能放棄追問他這邊是什麽聲音,幹巴巴地解釋:“……客戶,客戶。操……我先掛了,早點睡。”  沈棠哦了聲:“臨媽,希望你也可以早點睡。”  徐臨:“……”  這死小孩壞得很!  被打得措手不及的徐臨飛快掛了電話,八成是去向“客戶”發火了。  沈棠掛了電話,唇角還噙著點笑意,他麵相清冷,笑起來時卻意外的甜。季歸鶴伸手摸了摸他的唇角,歎息似的:“歲歲什麽時候對我這樣笑一笑,讓我回去繼承家業都行了。”  “美得你。”沈棠推開他,又好氣又好笑,“你個流氓。”  “專屬你一個人的流氓。”季歸鶴順勢退回旁邊,繼續當君子,“快要中秋了,沈老師能讓我的月圓嗎?”  沈棠記起他那句“沒有你在身邊月都不是圓的”的葷話,耳尖微燙,拿起劇本掩飾,無奈地別過頭:“你在國外就學到了一腔花言巧語?”  “這是甜言蜜語,七分真,三分摻了點私心。”  季歸鶴拿開劇本,注視著他:“專門用來虜獲心口不一的小家夥。”  沈棠一時失語,和季歸鶴對視幾秒,握起劇本的另一端,道:“先看劇本。”  季歸鶴看著他不語。  像個充滿耐心的住客,站在屋門外,溫柔地敲著門,等待他主動走出來。  沈棠被盯得無奈,氣餒地放開劇本,垂眸看著自己的手腕。  季歸鶴扔開對於兩人來說完全是借口的劇本:“歲歲,你在想什麽,可以和我說說嗎?”  沈棠沉默片刻,眼尾的睫毛似乎濡濕了,纖長低垂:“小鳥,我有點害怕。”  被猥褻後的陰影不止親吻,直到上次感覺到季歸鶴的情動,他才發現自己對更深一層的親密也有恐懼。  還有徐臨。  徐臨給了他一個家,諄諄教導他,希望他能像個尋常的男人,到時間了娶妻生子,光榮隱退。  他要怎麽向徐臨開口,他好像喜歡上了一個男人。  徐臨會有什麽反應?  會很失望,會很憤怒嗎?  從小到大對他千依百順,縱容溺愛的、父母一般的徐臨,要是不要他了,他怎麽辦?  沈棠甚至連揣測的勇氣都沒有,母親給他的愛是錯誤的,沈筠更是幾乎沒有履行過父親的職責,圈中對他好的前輩,再怎麽親密也止於朋友。  說到底他的家人,隻有徐臨和沈玫。  可是要他決絕地立刻放棄季歸鶴,他也放不開。  “……小鳥。”沈棠覺得有點痛苦,“再等等我好不好?”  季歸鶴看得出他眼中的掙紮,剛要點頭,心頭忽然一寒。  他敏銳地發覺,沈棠似乎在衡量著什麽。  如果他比不過他心裏的那份重量,這個無情的小東西,就不要他了。  他蹙了蹙眉,垂眸沉思片刻,手一下一下安撫著沈棠的後背,才溫和地回應:“好。但是歲歲,你也要相信我。”  沈棠將頭埋在季歸鶴懷裏,既貪圖這點溫暖,又恐懼這份親昵。  他閉上眼,在心裏罵了自己幾聲,憎惡自己的軟弱無恥與優柔寡斷。  他怎麽能借著季歸鶴的縱容,這麽肆無忌憚?  季歸鶴輕輕摸了摸他的頭,仿佛猜出了他的心聲,偏過頭在他耳邊道:“寶貝,你有恃寵而驕的權利。”  我也會耐心等你的答案。  但是這個答案,絕不會是出局。  大尾巴狼本來計劃好了中秋把沈棠拐走,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臨近中秋,劇組忽然有幾個人集體生病請假,拖慢了進度。為了跟上原定的進度,程振無情的大手一揮,中秋不僅不放假,反而全員加班到深夜。  劇組裏的脫發進度更上一層樓,掃地阿姨舉著纏滿頭發的掃帚要求加薪。  恰好也到了本片拍攝最忙的時候,休息時間銳減,早上四五點起床,夜裏一兩點才能入睡。離開鏡頭,沈棠眉間的疲憊都掩飾不住,這幾段戲都是他的主場,即使經驗豐富,也頗為頭疼。  偏偏這祖宗刺兒多挑剔,偶爾有點休息時間,又嫌棄休息室裏的沙發不夠寬不夠軟,打死不樂意躺下闔闔眼。  也隻有在季歸鶴過來時,才肯在他懷裏閉會兒眼,安心地小憩片刻。  方好問每次都被趕出去,忍無可忍,和陳涉吐槽:“你家季哥天天和我搶活兒!”  陳涉早就看淡了一切,熟練地摸摸方小助理毛茸茸的腦袋,沉吟了一下,含蓄地解釋:“他們在……交流感情,你不方便在場。”  方好問嘀嘀咕咕。  陳涉又摸了他的腦袋兩把,覺得像在摸毛茸茸的小泰迪。  直到月底,劇組的工作才驟然一鬆,長時間沉浸在工作裏,一放鬆下來,那點若有若無的曖昧氣氛又鋪天蓋地地籠罩回來,逼得沈棠不得不直麵這個問題。  晚間小課堂擱置了一段時間,沈棠又想起那個被拋棄已久的小徒弟,幹脆上線,準備八卦八卦小徒弟的感情問題。  等待了片刻,小徒弟上線了。  師徒倆近一個月不見,再次聊起來也沒什麽生疏感。沈棠問小徒弟老婆追得怎麽樣了,小徒弟回進展不太順利。  沈棠和小徒弟一起煩惱感情問題,聊了幾句,同病相憐,無心遊戲,幹脆提議加個聯係方式。  反正他給江眠充當感情顧問,經驗豐富。  小徒弟很快回了個好。  沈棠坐擁三千小號,密碼各不同,長久沒登錄,密碼全忘了。  他沒什麽心情找回,幹脆發了大號微信過去。  反正他朋友圈裏都是養生小文章,小徒弟不可能認識他。  隔壁房間,季歸鶴瞅了瞅自己的朋友圈,確認高人師父不會認出他,放心地輸入那串微信號。  越輸入越覺得蹊蹺,越輸入越覺得眼熟。  三秒後,屏幕上顯示出了他高人師父的微信。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備注著“歲歲”。  季歸鶴:“…………”  季歸鶴的大腦空白了整整十秒,才動了動手指,找出龔明的聯係方式,手抖著飛快打字:把我師父的遊戲大號發過來!  第四十九章   半天沒收到好友申請, 沈棠無聊得蹲在椅子上轉了個圈, 手滑點進季歸鶴的微信。  上一條聊天記錄在昨晚, 是一句風雨無阻的晚安。  季歸鶴此時在幹什麽?  前段時間大家都不輕鬆,他也很累,現在應該已經睡了?  他胡亂想著, 忽然想起自己似乎還沒瞅過季歸鶴的朋友圈, 萌生出些許好奇,點開看了看。  基本都是他自己拍下的照片,隨性至極,路過城市一隅的綠樹、跑外景時道旁的野貓、夕陽西下之際天邊流動的殘雲, 花花草草,湖泊天空, 風花雪月。  技術倒是真的不錯,不來當演員去當個攝影師也能混碗飯吃。  往下翻了翻, 居然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畫作, 色彩熱烈, 畫麵頗具後現代風格。  亦或是遒勁飄逸的書法, 淡雅素馨的插花,甚至是在酒吧裏的即興調酒,還有很久以前的跳傘證和潛水證。  沈棠越看越怔然,季歸鶴的生活比他想象的更具情趣浪漫, 比他想象的要更加優秀,無論哪方麵。  他蹲在轉椅上轉圈的動作驀地一頓,掰著指頭細數, 可惜過往的人生都在娛樂圈裏撲騰,沒有季歸鶴那麽多技能,自認脾氣也不算好,不比別人優異什麽。  季歸鶴為什麽會喜歡他?  季歸鶴會一直喜歡他嗎?  心髒被什麽攝住了般,從心底升起的一股慌亂暴風般席卷過來,沈棠從未像現在這麽慌過,他茫然地想自己是不是借著季歸鶴的喜愛,太過有恃無恐。  小鳥很優秀,別人會喜歡他,他也會喜歡上別人。  他也沒有義務,要一直等在緊閉的門後,等一個遲遲不肯邁出步的人。  他隨時可以轉身離開,抽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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