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你要我喜歡別人嗎?”  沈棠靜下來。  沸騰的心緒衝破一層層的阻礙,喧囂著要他邁出那一步。  眼前的情景、耳邊的風聲似乎都遠了,忽然天地間隻剩下季歸鶴的聲音:“沒有人要你二選一,你需要做的也不是二選一。徐臨不會逼你,我也不會。”  他握住他汗濕的手,聲音柔和下來:“你介意我跟別人接吻,承認你心裏有我吧。你害怕的,擔心的東西,我們一起麵對好不好?”  想法太多,以至於腦中有點發疼,可是雜亂的思緒裏,隻有一個聲音很清晰。  季歸鶴說,他把刀收起來了。  沈棠沉默了很久,才輕聲開口,聲音很小,卻很清晰:“小鳥,我也可以任性一點嗎?”  季歸鶴眸中微熱:“當然可以,寶貝。”  借著月光,他看見沈棠淺色的眸中水光微微,含著淚,專注地看著他。  季歸鶴說:“歲歲,我就在你麵前,抓住了就是你的。”  沈棠的手微微一顫,卻很堅定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悄然彎起唇角,捧起沈棠的臉,低頭吻過那道淚痕,在兩片薄唇貼上前,像個邀請美人跳舞的紳士,聲音微啞:“月色這麽好,不要辜負了,我們談個戀愛吧。”  隨即而來的吻吞沒了那聲“好”。  月色星光與城市燈火間,好像隻有他們和風知道。  第五十章   早晨七點半。  十月份來臨, h市的天氣漸漸涼爽起來, 早晚的氣溫都偏低, 在片場不穿外衣,甚至會有點冷。  此刻燈光冷白,盡數傾瀉到穿著白大褂的青年身上, 露出的一截手腕清瘦突出, 白得驚人,仿佛輕輕一捏,就會留下曖昧的痕跡。  四周的員工默默瞅著對戲的兩位主演。  原本兩人間的氣場就生人勿近、近者格殺,昨天的氣氛怪怪的, 今天更是……完全容不下第三個人的感覺了。  這都還不打起來,天理何在!  沈棠投入到角色中, 對附近一圈賭徒的怨氣一無所知——談戀愛是一回事,工作也是不能拋下的。  他戴著金絲眼鏡, 清俊的麵容被收束得禁欲矜貴, 平靜地推了推鏡框, 和季歸鶴對視著, 口齒清晰、聲音溫醇:“齊先生,你最近好像很關注我的私生活?”  齊啟鳴漆黑的雙眸隱含銳利的鋒芒,藏著探視,小心翼翼地打量麵前的人。  “虞醫生。”他突然道, “我記得你提起過小時候被關在小黑屋裏,是哪個孤兒院?這不快年底了,周薔趕著湊業績呢, 過去了還能幫幫孩子們。”  虞楚笑容不變:“不巧了,我小時候發生了一場火災,燒沒了。”  “這樣啊。”齊啟鳴眨了眨眼,握住虞楚的手,低低歎息,“虞醫生小時候過得不順,長大後性格卻這麽好,要是換個性別,我肯定追求你。”  虞楚輕輕挑了挑眉,長得好看的人,略顯輕浮的動作做起來也格外好看:“齊先生,這話讓你女朋友知道,你回家可能得跪鍵盤。”  掌心被有意無意地搔了搔。  沈棠保持著微笑,心想,你真是不珍惜生命。  季歸鶴騷擾輕薄著麵前的醫生,沒按照劇本裏那般放開手,反而微微一笑:“牡丹花下死,想想也不錯。”  沈棠抽回自己的手,但笑不語,坦蕩地在鏡頭前倒了杯茶,抿了一口,邊說著台詞,邊態度自然地將那杯茶遞過去,似乎忘了這茶是自己喝過的。除了季歸鶴,也沒人發現不對。  “模仿玫瑰刺凶手的案子已經查明,周警官應該也能過個好年。”  杯沿還有些許濕潤的水跡,季歸鶴垂眸一笑,將剩餘的茶水一飲而盡,指尖輕輕抹過杯沿,在唇上一吻,衝著旁邊的女助理眨了下左眼:“今天就到這兒吧,虞醫生,下次見。”  女助理鬧了個臉紅。  程振也對季歸鶴臨時的小改動毫無疑義。  隻有沈棠知道,季某人剛才不動聲色地耍了個流氓。  中場休息時,沈棠特地挑了個沒人的角落坐下,方好問乖巧地遞上果汁,噓寒問暖,還沒說幾句話,就被陳涉借走。沈棠獨自坐了會兒,身邊挨來個人,貼近他坐下。  他目不斜視,望著場中忙碌的場務,壓低聲音道:“剛才那杯茶裏,我下毒了。”  季歸鶴恍然大悟:“難怪我現在特別……”  沈棠歪頭看他,想看看季某人還能說出什麽不要臉的話。  果然特別不要臉:“特別想親你。”  沈棠長長的睫毛眨了眨,蓋住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季小鳥同誌,你是不是太粘人了點。”  “都怪你。”季歸鶴伸手,悄悄握住他的一隻手,“想把你揣兜裏放著,不給人看。”  沈棠應付不來這種葷話,耳根微微一熱,轉過頭,嘀嘀咕咕:“臨媽說,談戀愛要矜持,三個月牽手,半年接吻,等看清了才能……”他頓了頓,輕咳一聲,“這才剛在一起不到一天,小鳥,矜持一點。”  要不是顧忌沈棠的心理陰影,怕他接受不了,姓季的狼早把他拆吞入腹了。  他一眨不眨地看著沈棠:“歲歲,看清我了嗎?”  洛遙沅剛下場,四處掃視,看到沈棠和季歸鶴坐在一塊兒,眉心一突,大步走了過來。  沈棠遠遠地瞅著她,哼笑一聲:“斯文流氓。”  “多謝誇獎。”  洛遙沅飛快湊了過來,見兩人的氣氛怪異,納悶地左看看右瞅瞅:“你們倆躲角落裏幹什麽?”  季歸鶴語出驚人:“偷情。”  洛遙沅:“……”  沈棠踹他一腳:“大嘴,你的事都解決完了?”  洛遙沅愣了愣,果然被轉移開了注意力,坐到沈棠身邊,顧忌著季歸鶴,沒開口說什麽,盯著手指開始發呆。  身邊的人遲早會知道這事,沈棠不想他們反應太大,準備慢慢來。和季歸鶴對視一眼,剛想說話,手機震了震,摸出手機一看,是江眠。  江大少爺自從聲稱被丘比特之箭射中後,確實收了心,看著老實了很多,一心一意追求阮軻。  阮軻被陳導看中,雖然還未紅起來,但處境比以前好了太多,不再是台詞都沒幾句的龍套,現在正忙著工作,江眠也就跟著他到處跑。  二世祖大多是浪子,江眠也不例外,從前他養了幾個小情兒,看似對誰都掏心掏肺,也隻有沈棠看得出來,不過是一時興起、玩玩而已。  就是不知道,這回掏出來的,是不是真心。  心裏嘀咕著,沈棠看了眼江眠的消息。  -江眠:爸爸!  -江眠:我要升天了!  沈棠納悶:兒子,你想讓我黑發人送黑發人?  -江眠:呸!你能說點吉利話嗎!  -江眠:阮小軻剛剛同意讓我牽手了!他真可愛,他怎麽能那麽可愛!  -沈棠:……你們倆現在發展到牽手了?  江眠還挺驕傲:對!  沈棠:“……”  堂堂江大少,什麽時候居然這麽素了?這都半年多了,居然就發展到拉拉小手!  反觀身邊這個……  沈棠忽然察覺到不對,轉頭望著身邊一臉正直、表現紳士的季歸鶴,又想到被親得喘不過氣的無數次經曆,茫然地想:我家小鳥真的很溫良嗎?  大尾巴狼妥善地藏著自己的尾巴,露出個人畜無害的微笑:“怎麽了?”  沈棠低下頭,打下一串字發給他。  -歲歲:季先生,你好像有點壞。  季歸鶴平靜地看完,收起手機,瞥了眼礙事的洛影後,熟練地拐人:“我忽然想起來,有個東西想給你看,去趟休息室吧。”  沈棠下意識地起身跟在他身後:“嗯?等下就要繼續拍攝了……”  十分鍾後,洛遙沅瞅到一前一後回來的倆人,收回心神,蹙著眉問:“你們倆剛剛幹嘛去了?”  季歸鶴微微一笑:“吵了一架。”  沈棠麵無表情地含著支棒棒糖,嘴唇紅紅的,低垂的睫毛似乎有點濕,洇染得眼尾格外漆黑。  洛遙沅愣了一下,有些恨鐵不成鋼:“歲歲,多大了啊!怎麽吵架吵不過還哭了呢?”  沈棠:“……”  洛遙沅:“唉,吵架也好,也好,別給狼叼走了就行。”  沈棠咯嘣一下咬碎了棒棒糖,不著痕跡地瞪了眼季歸鶴。濕潤的眸子瞪過來,比送秋波還要讓人心動,季歸鶴微微一笑,照單全收。  在劇組呆了一天,沈棠先一步回了酒店,打發走小助理,琢磨了一下,翻出紙筆,開始寫名字。  徐臨。  盛洵。  江眠。  洛遙沅。  沈玫。  ……  七七八八寫了一大串,季歸鶴提著晚飯過來時,沈棠已經寫了幾十個人名了。  季歸鶴放下東西,湊過去抱住他的腰,下頷靠在他肩上,目光在名單上粗略一掃,啞然失笑:“怎麽大半個娛樂圈的大咖都在這上麵了,寶寶,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寫暗殺名單呢。”  沈棠往後靠了靠,指了指其中一個人名:“我拍第一部 電視劇時,秦叔叔一直照顧我,從吊威亞上摔下去,他接住我,差點砸出腰傷,前幾年他隱退了,還時不時問問我的近況。”   季歸鶴沉靜地嗯了聲,記住這個名字。  “在深山裏的半個多月,方姐把自己偷偷帶的零食全部喂給我加餐了。”沈棠眨眨眼,笑了笑,“給我一包零食,就要我笑一下,說小孩子多笑笑才可愛。”  季歸鶴親了親他的唇角,微笑道:“這話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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