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解決。”洛遙沅擦幹臉上的淚水,又穿上了平時的武裝,依舊是端莊優雅的洛女神,“遞給我那杯酒的一定是熟人,我不會那麽沒有防備,現在已經篩選出了名單,那些人……” 她咬了咬牙,“老娘不會放過他們!” 沈棠安靜地聽她傾訴完,在她準備離開時,俯身和她擁抱了一下:“遙沅,抱歉。” 洛遙沅的眼眶又紅了紅,在他肩頭蹭了一把淚,吸吸鼻子:”道什麽歉,你又不是那個混蛋,換做是你被這些緋聞纏上,還看到和緋聞裏的正主接觸,我也懷疑你。” 沈棠輕輕拍了拍她清瘦的背,難過得不知道該說什麽。 洛遙沅整整衣物,理了理鬢發,衝他笑了笑:“行了,我隻是不小心給狗咬了一口而已。你可要小心點,我瞅著季歸鶴不像什麽好人。” 沈棠無奈:“沒事,我看他也不像好人。” 瞅見洛遙沅步履輕盈地離開了,他在屋裏坐了片刻,喉間被什麽哽著似的,又有點喘不過來。 他幹脆摸出手機,給季歸鶴打電話:“小鳥,你在屋裏嗎?” 季歸鶴早就和陳涉方好問打了幾把牌,回屋剛洗完澡,接到電話,感覺到沈棠情緒不對,嗯了聲:“怎麽了?我過來?” 那邊傳來腳步聲,隨即門被敲了敲。 沈棠站在門外,門一開就撲過來,季歸鶴連忙伸手將他抱了個滿懷,順手抵上門:“怎麽了?被洛姐欺負了?” 沈棠嘀嘀咕咕:“就她怎麽可能欺負得了我。” 季歸鶴身上有一種讓人很安心的氣息。 他閉上眼,抱緊他的腰,輕聲道:“她遇到了一件很不開心的事,我也想起了一些很不開心的事。” 季歸鶴低頭看著他:“想說嗎?” “暫時不想。”沈棠在他胸口蹭了蹭,“不過今晚會做噩夢,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季歸鶴一如既往的溫和耐心:“好。” 沈棠那口鬱結在胸口的氣略微緩了緩,偷偷看了眼季歸鶴的臉,心裏踏實起來。 他倒黴了小半輩子,可能好運氣都用來在人群裏抽中季歸鶴了。 第五十四章 沈棠的心情不好, 季歸鶴就陪著他, 他不想說, 他也默契地不問。 他側耳閉上眼,透過薄薄的衣物與溫熱的皮肉肌理,聽到這具身體的心跳聲。 一下一下, 沉穩有力。 沈棠輕輕舒了口氣, 仰起頭笑了笑:“謝謝。” 季歸鶴與他對視著:“任何時候,任何事,都可以來找我,隻要你願意。” 沈棠眼眶莫名一熱, 點點頭,放開他, 躲避似的鑽去浴室。他有些心不在焉,在浴室待了許久, 才發現沒拿浴衣, 抹了把臉, 打開浴室門冒出半個頭:“小鳥, 睡衣借我一下。” 季歸鶴早就猜到了,別開頭將睡衣遞過來。沈棠回了神,挑眉推開門,大大方方的站在浴室門前穿衣服:“這麽不敢看我?我不好看嗎?” 不經意地一瞥, 盛開在雪白的肩頭上的一簇玫瑰妖冶如真,季歸鶴匆匆收回視線,喉間幹渴, 有些無奈:“明天還想工作嗎?” 白色的衣領一收,蓋住了那片旖旎的風光。沈棠似笑非笑,利落地穿好睡衣,卷卷袖口,又看了看有些長的褲腿:“你的衣服好像有點大。” 季歸鶴道:“別瞎撩啊。” 沈棠看他耳根微紅,覺得新奇,走到他身前,挑起他的下頷:“小鳥,自製力不行啊。” “沈歲歲,我警告你好好做人。”季歸鶴把他瞎劃拉的手拉開,見他赤著腳,幹脆把人直接抱起來,往床上一扔——沒膽子像同人文裏那樣,開始點燃激情的夜晚。 他望著床上打了個滾又坐起來,衝他盈盈笑著的小美人,燈光下恍如雪砌玉琢,站定三秒,非常決絕地轉身離開,鑽進浴室,用冷水澆滅激情。 沈棠的眸中閃過笑意,慢悠悠地擦完頭發,季歸鶴還沒回來。 工作需要,沈棠的生物鍾極為準時,十二點左右就會開始犯困,等季歸鶴出來時,他已經趴在床上昏昏欲睡。 季歸鶴輕輕給他蓋上被子,捂暖了手腳,才上了床。 燈光暗下去,屋裏靜謐無聲,隔了幾十層樓,車聲人聲皆遠去了,隻餘身邊的一片讓人心安的溫暖。 沈棠的呼吸漸漸平緩,本以為會徹夜難眠,反而早早去見了周公。 相比較起來,季歸鶴就沒這麽快樂了。 和沈棠一起睡覺,無疑是件甜蜜又折磨的事。 這個折磨還是精神與肉體上的雙重折磨。 肉體上的折磨,除了成年人應有的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外,主要源於沈棠強大的翻滾能力——其實從s市同宿那一夜後,季歸鶴就非常擔心著沈棠的睡眠問題。 不過顯然沈棠那一身翻滾技術隻會折騰別人,不會折騰到自己,爬來滾去精彩紛呈,自己依舊睡得無比踏實。 季歸鶴怕他又滾下床,幹脆在心裏默背完佛經後,雙臂一伸,把他拉進懷裏抱緊。 沈棠不服氣地掙紮了一下,似乎是知道自己掙不過了,才悻悻地放棄。 懷裏的身體清瘦溫暖,殘餘的淡淡香水味兒拂過鼻尖,季歸鶴麻木地望向厚厚的深藍色窗簾,沉默地思考深沉的哲學問題。 愛與欲是相生的。 有愛就有欲望。 但隻有欲望的愛是錯誤的。 人生並非一帆風順,總得經過許多磨練,才能讓愛欲合一…… 好容易逼出點睡意,他忽然聽到一聲細細的抽泣。 胸口傳來濡濕的感覺。 所有綺思瞬息間有如冰雪消融,季歸鶴低下頭,看到沈棠伏在他懷裏,在悄悄地哭。這麽大個人了,哭也隻敢默默流淚,不發出聲兒。 他心裏一擰,溫聲叫:“歲歲?” 沈棠睡著了。 睡得不踏實極了。 抱著他的腰的手陡然收緊,他聽到沈棠低低的、模糊地叫徐臨,又含混地叫了幾聲小鳥,劇烈地倒吸著氣,似乎要喘不過來了,眉頭緊鎖,臉色慘白一片,冷汗浸出額頭。 季歸鶴心裏一驚:“歲歲,醒醒。” 噩夢被輕輕晃醒,沈棠重重地喘了口氣,迷蒙地睜開眼,被季歸鶴安撫了許久,才徹底緩過來,額間已是淋漓一片,手腳發涼。 “做什麽噩夢了?”季歸鶴開了床頭燈,燈光驅散了黑暗,也映照出沈棠眸中殘存的濃烈的恐懼。 沈棠的臉色難看極了,好半晌,手腳被季歸鶴捂暖了,慘白的臉才恢複血色,主動靠到他懷裏,脫力似的闔上眼,淡淡道:“夢到……以前被那個老東西猥褻的事。” 季歸鶴掂量著他剛才的反應,無意揭他的傷疤多問,沈棠頓了頓,卻繼續道:“我那時十四歲,屁事不懂卻覺得自己什麽都會的年紀,第一次遇到那種事……在那之前,雖然也遇到過不少懷著惡意的人,但還是好心人多。臨媽一直讓我不要太信任外人,我還和他強嘴,在暴露真麵目時,那老東西在我麵前可慈祥了……” 他又沉默了會兒,繼續道:“臨媽趕來的時候,我的衣服已經被脫光了,差點被他得手。老東西還哄我說以後我要什麽給我什麽……” 感覺到腰間的手一緊,沈棠反而寬慰地拍了拍季歸鶴的背。這些以往難以啟齒、尤其是在季歸鶴麵前羞恥痛苦得無法詳述的話,此時都能順利說出來了:“那個老頭脫光,渾身上下醜得要死……回去後,我除了臨媽外誰也不能見了,盛叔把我藏起來,對外說我在進修。那年看了很多心理醫生,才緩過那股勁,重新回到鏡頭前。” 季歸鶴早把沈棠的星路曆程看了無數遍,但網上的集合到底都是包裝過的。 他的歲歲,走的這條道,從不是一帆風順的坦蕩大道,而是一條布滿荊棘與玻璃碎片的小路,他跌跌撞撞地從幼童時期走到現在,咽下的何止淚與血。 季歸鶴安靜了許久,輕輕吻了吻他低垂的雙睫。 謝謝你。 即使有著不堪痛苦的過往童年,也依舊驕傲地長成了我最喜歡的樣子。 沈棠被他親得癢癢的,往後躲了躲,抬起頭,認真地道:“我現在挺感謝上帝的。” “嗯?” “感謝他讓我遇到你。” 沈棠很少說這些話,話音越來越低,季歸鶴卻聽得清楚,拂開他汗濕的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笑了笑:“錯了,該感謝我,我們走到現在,不是上帝給的偶然,而是我處心積慮。” 沈棠怔了怔。 季歸鶴道:“我圖謀不軌很久了。” 沈棠臊得慌:“你跟誰學的,總撿著好聽的說。” “我也想聽好聽的。”見沈棠對噩夢的恐懼徹底消弭,季歸鶴放了心,“沈老師可以滿足我的願望嗎?” “沒有。”沈棠悶悶地道,“睡了,明天還有工作。” 季歸鶴聽話地關了燈,抱著他閉上眼。聽了沈棠的陳年舊事,心緒哪能平靜,他心潮翻湧,卻放緩呼吸,哄著枕邊人睡去。 半夢半醒時,唇角忽然被啄了一下。 懷裏的人從他懷裏鑽出來,湊到他耳邊,那些雙方清醒、燈光明亮時不好意思說出的話,在黑暗中低低響起:“季小鳥……季先生。” 季歸鶴悄無聲息地睜開眼。 “你看我時,眼裏好像有星星。” “謝謝你這麽喜歡我,我也會那麽喜歡你的。” 臉頰也被輕輕親了一下。 好了。 今晚都不用睡了。 季歸鶴淒涼地想著,撩他的那個卻渾若無事地鑽回他懷裏,還把他的手往腰上搭了搭,貼近他的胸口,帶來一片暖意,安心地睡去。 這回沒有噩夢,也沒有不安,睡得恬靜,呼吸綿長。 因為被抱得緊緊的,沈棠一晚上沒花精力體力滿床亂滾,一覺醒來,休息得不錯,渾身舒爽。 他照常迷糊了片刻,清醒過來,抬眼對上季歸鶴熬出血絲的雙眼,愣了愣,意識到什麽,感覺到被子下好像有點不太平,悄麽聲地往後挪了挪,心虛地幹咳:“小鳥,你好像睡得不太好。” 季歸鶴聲音低沉:“沈老師,你好像有點不負責任。” 沈棠的耳根紅了一片,繼續往後挪。 季歸鶴沉默譴責地盯著他。 沈棠隻得尷尬又不失禮貌地笑了笑:“小鳥還好嗎?” 季歸鶴:“……不太好。” 憋了一晚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