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位於京郊附近,一個三千畝,一個五千畝,這兩張薄薄的紙拿在手中,萬碧卻胳膊一沉,險些掉在地上。


    「天!這麽多!」萬碧眼中放出歡悅的光芒,幾乎壓不住心中的激蕩。


    「這算小的,不過皇爺爺說都是上等田,出息好。還有這鋪麵,在西大街上,是京中最好的位置,是皇祖母私下給我的,你得空想想看是租出去,還咱們自己開起來。」


    「這五千兩是我替你討的賞,皇爺爺還誇你‘忠仆’來著。——那些禦賜物件隻能擺著,不如真金白銀來得實在!」


    頭一次見這麽多銀子,萬碧很是激動,緊緊將匣子抱在懷裏,在屋裏轉了幾圈,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


    朱嗣炯瞅著她直樂。


    好容易萬碧平靜下來,問道,「後半日的時候,李嬤嬤是因為你沒把這些給她保管,才生氣的?」


    朱嗣炯點點頭,「先前不止月銀,我得的賞賜也好、別人贈送的也好,都是她替我保管。月銀倒也罷了,哪個奶嬤嬤不從哥兒身上得點好處?隻是那些物件中,很有幾件我珍愛的,昨日我問她這些東西,她卻說全在戰亂中丟失了。」


    四年窮苦生活,使這位金尊玉貴的王府嫡子徹底接了地氣,對錢財的概念不似之前虛無縹緲沒有實感,他切身體會到,手裏有錢,心中不慌!


    所以李嬤嬤的答複讓他有了不滿。


    「也許真是在王府兵亂之中被搶走了呢?」


    「那時我剛回府不久,她根本沒將東西收拾進來!」朱嗣炯嗤笑道,「我離宮時,那些東西都是清點後帶走的!」


    萬碧沒有說話,三少爺言語中透著猜忌,或許從李嬤嬤將他獨自留在府中時,這種不信任感就產生了。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會迅速生根發芽,信任的基石隨之必會土崩瓦解。


    萬碧不會故作姿態替李嬤嬤辯解,涉及三少爺的利益之爭,她不會妥協!


    李嬤嬤覺得近來真是走了背字兒!


    去領朱嗣炯月例銀子時才得知,她連此項權力也沒有了。


    她差點沒氣歪鼻子!


    雖說是三少爺的月例銀子,但他花錢的地方很少,且他花了錢,李嬤嬤就會想方設法找個由頭添補回來。


    是以這銀子幾乎全被她拿回了自家。


    這下可少了三十兩的進項!


    又是萬碧!李嬤嬤枯坐在屋裏咬牙切齒。


    芳兒領著一個婆子進來,「娘,她要找你!」


    李嬤嬤抬眼一看,是個外院的粗使婆子,更沒好臉色,「何事?」


    來人正是吳婆子,她卑躬屈膝,賠著笑臉說,「我是萬碧的幹娘,問問她月例銀子的事。」


    一聽萬碧,李嬤嬤怒火更勝,拉著臉說,「她的事,你自去問她!」


    「這不是找不到她嘛!人家是三少爺身邊的大丫鬟,忙啊~」


    聽她陰陽怪氣似有抱怨,李嬤嬤來了興趣,「你是她幹娘,怎麽她還敢輕視你不成?」


    「哎呦,我的嬤嬤誒!」吳婆子一拍大腿,開始大倒苦水。


    「她現在可是瞎子上街——目中無人啊,沒得勢的時候,天天追在我屁股後頭,一口一個‘幹娘’叫得那個親,還硬把月例塞給我。我哪裏看得上她那幾個錢,不過是讓她圖個心安!」


    「可如今人家得勢了,立馬翻臉不認人,別說把月例銀子給我,隻怕我還要賠她不少錢!」


    吳婆子唾沫橫飛,喋喋不休的一股腦把酸意發泄出來,說的口幹舌燥時,才發現李嬤嬤正若有所思看著她。


    這目光嚇得吳婆子一激靈,頓時啞巴了。


    李嬤嬤目含悲憫,歎道,「我知道當幹娘的不易,可我是有心無力。」


    「這話說的,誰不知道三少爺院子的事情都是您說了算!——您領了院裏的月例,直接把她那份兒給我就行!她還敢和您作對不成?」


    「你可算說錯了,這院子裏說了算的不是我,是你的幹閨女!」


    啊——!吳婆子張大嘴巴,這怎麽可能?


    「不隻三少爺的月例,就連私庫鑰匙都是她拿著!」


    「這、這這……」吳婆子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這丫頭一個月要往懷裏摟多少錢啊!


    李嬤嬤見的人多了,她眼珠子一轉就知道她打什麽主意,遂慢悠悠說,「原本這丫頭直接進府伺候,我就不讚成來著!」


    「三少爺什麽身份,身邊哪個伺候的不是精挑細選、學足了規矩才放到跟前?」


    「不懂規矩就算了,連最起碼的孝道都不懂?百善孝為先,連娘都不放在眼裏,我真擔心她帶壞了少爺!」


    「隻可惜我不是她幹娘,說不得啊!」


    這些話入耳,吳婆子頓時眼前一亮,此刻她腦中盡想的是如何打壓萬碧的氣焰,讓她乖乖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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