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兩白花花的銀子啊,急得吳婆子抓心撓肺的。


    她草草敷衍幾句,急匆匆離開。


    李嬤嬤看著她的背影冷笑,想拿三少爺的錢,也要看你有沒有那個命!


    這日,萬碧正和落霞收拾朱嗣炯的衣服——過幾天他就要去宗學上課,眼見這天越來越冷,沒幾件厚衣裳可不行。


    正忙活著,白露疾跑過來,「萬姐姐,王妃讓你趕緊過去,有話問你!」


    問話,有什麽可問的?三少爺的事情都是由落霞回稟王妃。


    萬碧一頭霧水進了王妃的房中。


    剛進屋,她敏銳察覺到氣氛冷凝,王妃臉色不太好,嘴角向下緊抿。


    張、鄭二位嬤嬤俱在,看她的眼神大不相同,一人麵帶悲憫,一人目露不屑。


    初回府時,王妃隻顧安撫小兒子,萬碧又是一身肥大的土布棉襖,渾身散發鄉土氣,所以根本沒注意她。


    如今經有心人提醒,她再看萬碧,就多了審視的意思。


    新衣服十分合身,她身量雖未長成,但體態玲瓏之姿已初現,盈盈細腰,不足一握,娉婷姿態,如風擺楊柳。


    看著她,王妃莫名就想到阮側妃。


    再看她的臉,怎麽之前沒察覺這丫頭的眉眼如此精致?


    王妃這輩子最不喜歡的,就是出身低下又嫵媚妖嬈的女子!


    萬碧進門一句話沒說,規規矩矩行了禮,行動間與以往沒什麽不同,但王妃卻瞧不上她了,越看越覺得一股狐媚子勁兒!


    王妃心想,鄭嬤嬤眼光果然老辣,炯兒漸通人事,這丫頭這般好模樣,若不提前防備,生出不體麵的事來如何是好?


    通過刻意的提醒,王妃已記起萬碧是何許人也,就是當日不肯指認阮側妃的人!


    對於上位者而言,有沒有能力先放到一邊,他們看重的,是聽話與否!


    也就是說,「忠心」二字!


    王妃自動將萬碧歸為「不是自己人」一類,這樣的人,她是不允許留在兒子身邊的。


    她端起茶來啜了一口。


    鄭嬤嬤得到示意,對萬碧說,「你從鄉野民間乍然來到王府,規矩沒學到家,伺候不好主子,念你有功,賞你一百兩銀子,由幹娘領回家去罷!」


    這話宛如平地一聲驚雷,萬碧驚得嘴唇發白,本能想要辯解兩句,但她旋即一轉,說道,「鄭嬤嬤教訓的是,萬碧是有些規矩不足,現正加緊和落霞姐姐學著,若是還不合乎王府的規矩,萬碧也不敢厚顏在這裏多呆。」


    她恭恭敬敬說,「隻是可否請王妃開恩,給奴婢放籍,奴婢想回老家找爹娘。」


    王妃無可無不可,自己走了更好,也省得兒子埋怨她這當娘的!


    鄭嬤嬤卻不願讓她如此輕巧就逃離府中,便冷笑道,「怪不得說你不孝順,你幹娘雖沒生你,可到底在府裏照拂你幾年,你得了勢不說回報,反而急著撇清關係!」


    「才說你幾句,你就要一走了之,扔下三少爺不管不顧,不顧及半點‘主仆情意’!」


    「我知道你這種人,以退為進爭取時間,想回去和三少爺哭訴,讓他替你求情是吧?」


    「三少爺來說,我們王妃肯定左右為難。若是準了,留你這麽個禍害在少爺身邊,白等著調唆麽?若是不準,豈不是讓母子心生嫌隙?你這招挑撥離間的毒計高明啊!」


    「你這等不忠不義不孝之人,就該被發賣出府,走得離京城遠遠的!」


    鄭嬤嬤連珠炮似的一番話襲來,滿是惡毒猜忌,字字誅心!


    萬碧臉色霎的變白,隱隱泛著青色,急怒之下,她一時不知怎麽應答,隻繃著嘴角,倔強地盯著鄭嬤嬤,緊握成拳的手微微發抖。


    發賣出府?張嬤嬤覺得過火了,委婉勸道,「王妃,滿城的人都知道是這丫頭救了三少爺,若……」


    鄭嬤嬤從旁插嘴,「你這話不對,什麽叫‘救’?奴仆護主天經地義,她棄主不顧才是大罪!闔府上下瞧瞧,但凡跟著主子從外麵回來的,哪個不是九死一生護著主子?若是因這微末的功勞就自高自大,為避免今後生事,還是趕出去的好!」


    兩位嬤嬤對嘴之時,萬碧已冷靜下來,她此刻心裏敞亮,必定是有人在王妃麵前上眼藥。她回府不過幾日,是誰,為何?


    萬碧本就聰明,稍一思索,便明白過來,左右不過那幾個人!


    轉瞬間,已有對策。


    她「撲通」就是一跪,目含淒涼,朱唇未啟淚先流,嗚嗚咽咽哭訴起來。


    朱嗣炯曾說過,他娘最討厭人哭,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哭!


    女人的眼淚對付男人,或許是種武器,但對付女人,卻往往適得其反。


    但萬碧仍對著王妃哭起來,因委屈的不是自己,是三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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