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朱嗣炯臉色登時變得難看,「阿碧到底做錯了什麽讓你如此不喜?」,


    「她錯就錯在長了那副狐媚樣!」王妃見兒子如此維護萬碧,心裏越來越不舒服,這些天積攢的怒氣全然爆發出來。


    她一拍桌子霍然站起來,指著小兒子喝道,「那小蹄子迷得你七葷八素,你隻聽她的,連你娘都不認!如今敢這麽頂撞我,難道不是她挑唆的?」


    「母親你誤會了,阿碧沒有!」


    「哼!」王妃氣樂了,「阿碧?好個阿碧!——好,就算她沒挑唆,可你為她……敢跑到你娘跟前來替她打抱不平,就憑這點,我也容不下她!」


    朱嗣炯知道這話是談不下去了,他撩袍跪倒,「母親生我養我,斷頭難還!……但兒子如今離不得萬碧,她就是我的命!……母親若不想讓兒子活了,盡管去發落她吧!」


    他鄭重給王妃磕了頭,大踏步離去。


    看著兒子愈來愈遠的背影,王妃「哎呦」一聲跌坐椅中,拍著桌子恨恨道,「這就是生來討債的啊!」


    又叫張嬤嬤,「你留心選幾個漂亮丫鬟,男人都貪鮮兒,我就不信炯兒一輩子就愛她一個!等炯兒撂開了手,看我怎麽治她!」


    王妃在氣頭上,張嬤嬤不敢說不,唯唯稱是,待她好點了,方說,「左一個右一個往哥兒屋裏塞丫鬟,人多生事,不是上策,哥兒現在十四了,不如留心給哥兒挑個媳婦。」


    「要找個厲害的!」王妃一心要找個能轄製住萬碧的兒媳婦。


    於是主仆二人開始掰著手指頭算哪家的姑娘合適。


    王家母子轉天就提出辭行,盡管王妃再三挽留,但他們去意堅決,隻好作罷。


    他們來去匆匆,徒留下一樁風流公子與美豔丫鬟的風流韻事。


    很快就到了朱嗣炯去京西大營的日子,萬碧早早大包小包的把東西收拾好,可三少爺嫌累贅,什麽都不帶。


    萬碧急了,搶白了幾句,脾氣一上來,也不去送他,隻坐在屋中默默垂淚。


    朱嗣炯著急和父母辭行,哄了她幾句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心中忐忑不安,萬碧終究是坐不住,踅摸到王妃院子附近,暗自希望還能和三少爺見上一見。


    陣陣喧鬧聲傳來,萬碧轉身躲在角落裏,看著一群人簇擁著朱嗣炯從院門出來。世子和三少爺分立他兩旁,周圍還有幾個陌生的公子。


    他一身戎裝,鎧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襯得他俊雅的臉英氣十足,他大聲和周圍的人說著話,時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


    意氣風發,揮斥方遒。


    這樣的朱嗣炯是萬碧未曾見過的。


    似乎是覺察到有人看他,朱嗣炯望過來,卻發現空無一人,不禁搖頭失笑,阿碧氣性越來越大,這會兒肯定還生氣呢,怎會來送他。


    一群人晃晃蕩蕩走遠了,萬碧仍舊躲在角落裏,此一別,便是三四個月不能見麵,二人從未分開過這麽久,可看他那樣子,英姿勃發神采飛揚,好像多盼著去似的,竟一絲傷感也沒有!


    萬碧就有些悶悶不樂。


    一晃朱嗣炯走了兩個多月了,雖然時常捎信回來,但這信不知要經過多少人拆閱,是以上麵說的都是些不痛不癢的話。


    萬碧看了,著實無聊!


    將近年關,一冬也沒下場雪,又冷又幹,府裏陸陸續續有人感染風寒,連二小姐都病倒了。


    京城內外也有一批一批的人生病,郎中們滿街跑個不停,藥鋪都斷了貨。


    慢慢流言四起,瘟疫來了。


    雖然朝廷再三辟謠,並且抓了幾人重罰,但籠罩在人們心頭上的那片烏雲,依舊黑壓壓的,揮之不散。


    越尊貴的人越惜命,寧王府囤積了大量的藥材,天天熬黑藥汁喝,各位大小管事,更是瞪大眼睛,豎起耳朵,若有人擤鼻涕,打噴嚏,立刻送出府去。


    一旦出府,再進來就難了,因此所有人都很小心。


    萬碧也是如此,除了去看容嬤嬤,從不出門,整日就悶在屋裏做針線。


    這日晌午,門外有人說話,隱隱傳來啜泣聲,萬碧出來一看,是二小姐身邊的曉月。


    她眼睛鼻子通紅,正站在門口哭著和落霞說話,落霞在旁不住低聲安慰。


    「怎麽站外麵說話,當心冷風吹皴了臉!」萬碧忙讓她們進屋,打來熱水,拿來胰子香脂給曉月洗臉。


    落霞歎道,「王妃要將二小姐移出府養病。」


    萬碧十分驚訝,連小主子也要出府?


    「過幾天我們要去鄉下莊子,今天和幾位姐姐辭行,誰知道他日還能不能見麵。」說著說著,曉月又哭起來,胖乎乎的小臉蛋皺成一團,又是鼻涕又是眼淚。


    「胡說!怎麽就不能見麵了?」萬碧拿著手帕給她抹眼淚,二小姐和曉月一向待自己和善,聽聞此事,她心裏也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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