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過羅卡泰裏的f小調小提琴奏鳴曲嗎?那首曲子又有個名字——“在墓中”。第一樂章由孤寂哀傷的音樂開始,躍入活力充沛的快板之後,卻依然掙脫不了陰森的氣氛。第二樂章回到溫和的音樂,靜靜傾訴熱情,第三樂章歌唱出抒情的旋律,第四樂章飄蕩著哀愁的情緒,深藏內省的感情。


    這樣告訴你,你懂嗎?麵對你的我有著這麽多的情緒,你懂嗎?


    恨恨地瞪著眼前微笑的男人,方聆音幾乎想伸手抓花那張礙眼的笑臉,順便給那張臉的主人一個教訓。


    方聆音冷冷地瞪著袁知陵,“你來幹嘛?”


    袁知陵笑笑地看著方聆音,“接你出去。”


    “我不去,你請回吧。”袁知陵肯定有能夠引發別人心髒方麵疾病的本事,連他這個心肺功能正常的人每次看到他都會心律不整,更何況本來就虛弱的病人?


    “你有理由不去嗎?”相對於方聆音的緊張不悅,袁知陵則是滿臉笑容,仿佛沒什麽事能讓他發怒。


    理由……他有理由嗎?


    眼珠一轉,看到了一旁同樣不爽地瞪著袁知陵的老管家,方聆音突然滿臉的甜蜜笑容。


    “吳伯已經幫我準備好晚餐了,我不能辜負他的一片好意。”


    “哦?”目光轉向方聆音身後的老人,袁知陵臉上的笑容多了幾絲玩味。


    這就是在電話裏和他杠上的管家老伯嗎?果然一副忠心護主的模樣。


    他腦中轉了幾轉,一個計劃馬上在袁知陵腦中成形。“這位老伯的手藝不錯吧?”


    “手藝?”還以為袁知陵會知難而退,馬上滾離他的視線,方聆音有些奇怪的盯著袁知陵,摸不清他在玩什麽把戲,不知該說真或是假。“吳伯的手藝很好啊!”


    “那我就在府上叨擾了。”袁知陵說著就要脫鞋。


    “等一下!你幹什麽?”方聆音大驚失色。


    “既然你家就有好吃的東西,那我幹嘛還要大老遠跑回去?在這邊吃一吃就好了嘛!”


    “喂,這是我家耶!哪有人像你這樣自己跑進來說要吃飯的啊?也不問問主人的意思!”真是受夠了他的任意妄為!


    袁知陵毫不在意地聳聳肩。“怎麽沒有?這邊不是就一個。好了,我肚子好餓,快點讓我進去。”他逕自脫了鞋,很自動地走進屋裏。


    這家夥……


    “聆音。”滿麵春風的袁知陵突然轉過頭來看著一臉鬱卒的方聆音。“我有話告訴你。”


    已經氣得全身無力的方聆音根本不想抬起頭來說話。“幹嘛?”


    “不要穿著浴袍走來走去,很容易感冒。雖然我個人滿喜歡你這種打扮,很性感……”


    “給我閉嘴!”方聆音真想挖個地洞把袁知陵給埋了。


    親愛的爸爸、媽媽、小提琴,告訴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到底造了什麽孽,才會遇到這種狂妄男人?


    趁著方聆音上樓換衣服,老管家添了碗飯給袁如陵,乘機打探一些消息。“袁先生,請問你和我家少爺是怎麽認識的?”


    是在哪個罪惡的深淵?經由哪個邪惡的人穿針引線?他一定要努力地找出來,不然怎麽對得起死去的老爺夫人?


    “謝了。”接過飯,袁如陵毫不客氣地大吃起來。“今天在宋學同的小提琴演奏會上認識的。”


    呃?宋老師,對不起,我不該罵您,我知道您是無辜的。默默的在心裏向宋學同道歉之後,老管家被袁如陵可怕的吃相和食量嚇回了心思。“我說袁先生,你看起來也滿體麵,又不像營養不良,怎麽……你肚子很餓嗎?”


    “很餓。”袁知陵倒是直言不諱。“而且你的手藝確實不差,老先生。”


    “那是當然的!”沒想到這個看起來臭屁得要命的東西還滿識貨的,老管家忍不住神氣起來。


    “我在方家可是煮了四十年的飯呢!哪有不好的道理?少爺也是我一手帶大的……”呃,幹嘛跟他說這個?


    嗬嗬,有趣的老頭。“那可真是謝謝你啦!”


    幹嘛謝他?莫名其妙的男人。老管家奇怪的看他一眼。


    “聆音的身體怎麽樣?”努力地扒著飯,袁如陵又冒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感覺不是很健康。”


    這位先生要是把健康定義成和他一樣,那有很多人都是不健康的。老管家不以為然的皺皺鼻子,有些反抗地想著。


    “少爺確實身體比較弱,但也稱不上是個藥罐子,隻是比別人容易感冒什麽的而已。”


    還而已咧!感冒會死人的,老先生。袁如陵不悅的哼著。


    “是嗎?他也不常出門吧?看他的皮膚白得像豆腐一樣。”


    “沒有出門的必要,幹嘛出門?外麵車子多,太陽大、空氣汙染又嚴重,壞人又多,待在家裏最安全了!”


    說得滔滔不絕的老管家還不知道自己麵前已經坐了一個“壞人”,不僅個性壞、心腸黑,還相當耗費糧食。


    “謝謝招待,我吃飽了。”放下碗,袁知陵一臉滿足樣。


    “你……你幾乎把菜都吃光了!”驚覺到碗盤裏的空蕩,老管家大受打擊。“我沒飯吃沒關係,但是你竟然連少爺的份都不放過!我、我跟你拚了!”那可是他為少爺做的愛心料理哪!竟然被這個不知道哪裏來的野蠻家夥吃得一幹二淨!虧自己剛剛還覺得他還有藥可救!


    “你……啊少爺……”


    正想撲上去和袁知陵拚老命的老管家,瞥見臉色陰黯的方聆音正站在後頭看著,不禁為少爺怪異的神情感到些許惶恐。


    “算了,我不餓,今晚不吃了。”被袁知陵煩得一點食欲也沒有。“袁先生,如果你吃飽了就請回吧。”


    “你老是在趕我走。”


    “因為你老是在擾亂我。”


    輕笑一聲,袁知陵起身往方聆音走去,明顯地感受到他的緊繃。


    “我擾亂你?我真的擾亂到你了嗎?你總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冷傲模樣,好像什麽事都不能動搖你。我能夠擾亂你嗎?我擾亂你什麽呢?”


    警戒地保持著兩人之間的距離,對於袁知陵的步步逼近,方聆音則是節節敗退,“別睜眼說瞎話了!從一見麵開始你就一直在戲弄我。我不知道你這麽做是為了什麽,也不想知道你究竟有什麽企圖,但我現在最希望的是你能盡快離開我的生活,別再出現在我麵前!”


    方聆音怒氣騰騰地對著袁知陵說出了這番話之後,迅速地別開了頭,拒絕再多看他一眼。


    也就因為這樣,他沒看到袁知陵那張總是掛著痞子笑容的臉上、那一雙深沉的眼閃過一抹認真的目光。


    那種眼神代表的是隻要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奪到手!


    “聆音,我有話跟你說,跟我來。”拉著方聆音的手臂,袁知陵不由分說地將他拉到老管家看不到的隱密處。


    這家夥在搞什麽!


    “有什麽話要到這裏才能說?”用力甩開袁知陵,方聆音冷冷地瞪著他。“趕快說,說完了快點走!”


    身邊留著這麽一個容易擾亂自己心神的人,絕對不是好事。


    “我決定要住在你家了。”


    他說什麽?要住在我家?


    他沒搞錯吧?


    看著方聆音一臉的不可置信,袁知陵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可愛,真是太可愛了!


    “你笑什麽?”方聆音滿臉不悅地瞪著他的笑臉。


    他在搞什麽鬼?他以為他跟他是結拜的換帖兄弟啊?還是他欠了他七千八百萬活該讓他白吃白住?還是他被他救了一命得感激涕零?


    沒有!什麽都沒有!他隻不過站在走廊上發呆,好死不死被他遇到,結果就被他戲弄到快要精神崩潰的地步。


    “這件事一點也不好笑!”


    “可是要住在你家,我很高興啊。”袁知陵以他的笑容來證明他的確是很高興。


    “我沒有答應你!”方聆音再度瘋狂怒吼。“這是我家,不是旅館耶!你以為你說要吃飯我就得給你飯吃,說要住下來我就得鋪床給你睡啊?”


    “你家這麽大,借我一個房間睡有什麽關係?我會給你錢貼補家用的。”袁知陵仍然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死樣子。


    貼補家用?他在說什麽鬼話!講得好像他是幫他操持家計的老婆似的。


    “聆音,你幹嘛臉紅?”


    縱使是聰明的袁知陵,也摸不透為什麽原本氣衝衝的方聆音會在一瞬間臉泛紅潮,令他情不自禁直盯著他看。


    對袁知陵來說,方聆音就好像是生長在危峭冰壁的冷豔花朵,盡管美麗動人,但要攀折到手的話,就算沒有摔得鼻青臉腫,也有可能會被凍傷;總之,得吃上好一頓苦頭。


    不過就是這種對象,他才有挑戰的欲望。他想要方聆音,想要擁有這個對他不假辭色、且毫不退縮的人,想看他被他馴服之後的溫順模樣。


    “你管我!”糟糕,臉紅了嗎?方聆音已經煩亂的心更加慌張。“總之,我不會讓你住……”


    “聆音!”袁知陵伸出手臂,正好接住不知為何身體搖搖晃晃的方聆音。“身體不舒服?”


    在你身邊就不舒服、不對勁!“放開我……放開我就好了。”


    “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好騙?”冷哼一聲,袁知陵將方聆音攔腰抱起,很自動地往樓上走去。“你的房間在哪裏?”


    混蛋!他在幹什麽?


    “放我下來!我隻是有一點頭暈……”真的隻是頭暈,什麽渾身發冷、精神疲累、四肢無力……統統都沒有喔!“我沒事……”


    “你還在說什麽廢話?”袁知陵一臉不爽,口氣轉為不耐。“少囉唆了,哪一間?


    “二樓右手邊第二間。”不自覺地敗在他的霸氣之下,方聆音乖乖的屈服,但心裏還是不住地碎碎念。他居然說我囉唆!過分的家夥,他哪有資格說他啊?最囉唆的人就是他了!


    方聆音有些怨恨地瞪向袁知陵,發現他總是帶笑的臉上,竟然沒了笑意。頭一回看到袁知陵嚴肅的模樣,他不禁有些愕然。


    正發著愣,方聆音的呆滯被一聲巨響嚇跑而回過神來。


    “喂,你開門就好好的開,幹嘛用踢的?”莫名其妙的暴力男。


    “我哪還有手啊?”將方聆音粗魯地塞進被子裏,這個白癡問題讓他有些惱火。“反正順便檢查你家的門堅不堅固。”


    “借口!”


    “知道就好。”他哪有可能會對這種事認真?


    要是連這種小事都要一本正經,他臉上的皺紋豈不早就多了四十五條,哪還能保持青春?“你看起來好像感冒了。”


    “我自己也知道,還要你講!”他就是忍不住想吐他槽。


    “哼哼,剛剛好像有人說自己沒事。”袁知陵很不客氣的諷笑著,連看到方聆音漲紅了臉頰都還不打算放過。“你有沒有聽過這句話,在夏天生病的人是笨蛋?”


    “哪有這句話!”這家夥分明想貶低他的智商!硬要將他拉到和他一樣的程度?哼,別想?


    “我說了不就有。”袁知陵站起身,將被子拉到方聆音頸項,差點讓方聆音以為他想謀財害命。“我去拿藥,你敢動一下的話就試看看!”


    就隻會威脅、恐嚇!沒人性的家夥!


    方聆音以著銳利的目光狠狠地射向袁知陵,但他隻是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完全不痛不癢。


    門板合上後,方聆音凶狠的目光放柔了下來,唇邊不覺地泛起笑。


    氣惱過後的心情,竟有些莫名的甜絲絲感覺。


    “老先生,你家少爺感冒了,應該有藥吧?”


    原本慢吞吞地收拾著廚具的老管家抬起頭來,盯著袁知陵,“少爺感冒了?”他怎麽覺得是被這個來路不明的家夥氣壞身子的?


    “你那副表情真像是在看賊呢!”袁知陵笑嘻嘻的說道。“跟我說藥放在哪兒吧!”


    多看了他幾秒。老管家才彎下身子拿出藥箱。


    “這個。”取出一個藥罐交給袁知陵,老管家順便遞了個茶壺過去。


    “再麻煩你煮點粥,病人應該比較適合吃粥吧……”書上好像都是這樣寫。“不用怕浪費,要是聆音喝不完的話我會幫忙的。”


    “別開玩笑了。”輕哼一聲,老管家對他的多管閑事和不請自來有些敬謝不敏。“我說袁先生,你這樣接近我家少爺有何居心?”


    原本要轉身上樓的袁知陵停下腳步,轉頭直視著老管家,“居心?”


    老管家銳利的目光直刺向袁知陵,卻不見他退縮。“你們今天才剛認識,你為什麽要這樣纏著我家少爺不放!”


    這麽簡單的問題!“沒什麽奇怪的,因為我喜歡聆音。”


    “喜歡?”


    一股冷意自老管家的腳底直竄背脊,讓他打了個冷顫。


    “對啊,我喜歡聆音,我想得到他。”臉上無害的笑容蒙上一層好戰之色。“而隻要是我想得到的,我就會想盡辦法得到,至死也不會放棄。這樣你明白了嗎?老伯。”


    “可是……我家少爺是男的,是男的喲!”老管家有些恐懼的看著眼前這個顯然也是個男人的危險人物。“你……你總不會是……女的吧?”


    “哈哈哈!你說得對,我絕不會是女的。”這老頭是老眼昏花了還是活膩了,竟然懷疑他是不是男的?“很多人都能證明我是男的,如假包換。”


    換?跟誰換啊?


    “我家少爺也是男的喔!”他不會因為少爺長得漂亮秀氣就以為他女扮男裝吧?


    “我說老伯,你想說什麽就直說吧!”


    “你們兩個都是男人……為什麽你還說得出那種話?”喜歡一個人,喜歡到要將他占為己有,這不是男人對女人才會有的欲望嗎?


    聽出老管家的不解和惶惑,袁知陵漾開笑容。


    “那有什麽關係嗎?我想要的就會得到,我不想要的連看都不想看。這跟是男是女有什麽關係?”


    喜歡就是喜歡,想要就是想要,喜惡的界限並不是以性別來劃分。


    被堵得無話可說,老管家雖然還是覺得驚愕,但再也說不出什麽話來阻止袁知陵的掠奪。


    他雖然不知道這個姓袁的是什麽來曆,但是看他的氣勢和慣於命令的語氣,以及身上所散發的那種絕對自傲和唯我獨尊的氣息,不管是誰都看得出這男人絕非泛泛之輩。


    可,他能將少爺交給他嗎?


    方聆音盯著手上的藥丸,眉間的皺摺足以夾死一隻蒼蠅。


    “再看也不會不見,還不如早點吃下去。”都已經喝光一杯水了,藥丸還擔在手上,真是受不了。袁知陵催促道:“趕快吃啦!你這樣很醜。”


    “少囉唆!”方聆音怒極的回嘴。“這東西難吃得要死!你別淨在旁邊說風涼話!”


    袁知陵拿過方聆音手上的藥丸,仔細的端詳著。“這東西很難吃?我倒是沒吃過。”


    “你沒生過病?”驚訝地瞪著袁知陵,看到他點頭之後,方聆音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從小到大沒生過病、吃過藥!“果然笨蛋是不會生病的!”


    不以為然地瞥了一眼終於逮到機會恥笑他的方聆音,袁知陵又開始動起歪腦筋。“我就不信很難吃!”說著把嘴一張,將手上的藥丸扔進口中。


    “你——”正想阻止,方聆音卻猛然被他拉進懷裏。


    袁知陵捏住方聆音的下巴,硬是讓他張開了嘴,然後自已的嘴也快速的湊了上去。


    原本的嘈雜,在此刻歸於寧靜。


    “嗯,這種吃藥方法應該比較不難吃了吧!”袁知陵滿足的舔舔嘴唇,好像一隻剛飽食大餐的野狼。“那東西不難吃啊!甜甜的。”方聆音的嘴也很甜、很好吃。


    緊握的拳頭忍不住顫抖,方聆音歇斯底裏地大叫起來:“你白癡啊!你把糖衣舔光了,當然是甜的!”惡——糖衣都沒了,藥比以前苦上千萬倍。“還有,你……你幹嘛又吻我?”


    方聆音感覺整張臉熱得像被烤過一樣。是生病的關係嗎?還是因為生氣,亦或是因為……那個吻?


    “我喂你吃藥啊!”袁知陵一臉無辜。


    “你、你……給我滾出去!”


    把袁知陵給轟出房間之後,方聆音依然怒氣衝衝地瞪著無辜的房門。許久,微顫的手緩緩抬起,輕輕複在依然紅豔溫暖的唇上。


    為什麽……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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