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古勒斯,我真的是有急事,”電話那邊頓了頓,又道:“——拜托你!”    鄧凱文的聲音實在太讓人無法拒絕,雷古勒斯歎了口氣:“好吧,好吧……那你稍等一下,我打回給你。”    “謝謝!動作快點。”緊接著通話立刻被切斷了。    雷古勒斯開始從手機通訊錄裏找警察廳下屬的號碼,相親對象——那位剛從英國留學歸來的名門閨秀終於忍不住問:“發生什麽事了?”    “實在是對不起,一個朋友突然有點急事,我得先打幾個電話。你介意稍等一會兒嗎?”    “……哦,不,”很明顯她是介意的:“——我當然不介意。”    雷古勒斯抬頭看了她一眼:“那麽謝謝。”    他很快接通了警察廳的電話,在對方還沒來得及出口詢問之前就劈頭蓋臉的問:“嗨我是雷古勒斯?切爾奇,我想知道湯姆?傑弗遜這人現在被關押在哪裏,你們有消息嗎?”    對方的聲音突然出乎尋常的熱情起來:“切爾奇先生!您好,您好,實在是太榮幸了!我是警察廳秘書處辦公室的皮特,抱歉我有點激動,但是很高興能為您服務……”    “你好皮特,湯姆?傑弗遜被關押在洛杉磯看守所嗎?”    “抱歉您說什麽?”    “……湯姆?傑弗遜是不是被關押在洛杉磯警局看守所?就是前一陣子自首落網的那個黑道中介。”    “他叫什麽名字?”    “湯姆?傑弗遜!”    電話那邊遲疑了一會兒:“對不起,我得先查一下記錄,請您稍微等我幾分鍾時間……”    餐桌對麵那位小姐的臉色已經變黑了,雷古勒斯不得不再次充滿愧疚的對她笑了一下。這個笑容絕對是職業政客級別的,拿去競選總統都夠了,征服一個前來相親的貴族小姐真是綽綽有餘——於是那金發小妞的眼神很快再次緩和下來。    好幾分鍾後那邊終於磕磕絆絆的傳來了回答:“是的,切爾奇先生,那個叫傑弗遜的確實在洛杉磯警局看守所裏暫時收押,下星期他要被轉送到南加州監獄服刑七年。您知道他嗎?罪名是包庇謀殺、協同販毒以及……”    “我知道,謝謝!”雷古勒斯猛的按斷通話鍵,緊接著反手打給了鄧凱文。    手機幾乎是在響起的瞬間就被接起來了:“——結果如何?”    “是的,那個人在洛杉磯警局看守所,下星期轉送到南加州監獄。你問這到底是幹什麽?”    鄧凱文遲疑了短短幾秒鍾:“沒……沒什麽。”    緊接著他掛斷了電話。    雷古勒斯終於鬆了口氣,把手機扔到餐桌上。    “我真的非常抱歉,他很少給我打電話的,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突然這麽著急。按理說跟您這樣可愛的小姐見麵,我不應該為其他事情而分心的……”    貴族小姐笑了起來,精心描畫過的眼睛一閃一閃:“沒關係,我真的不介意。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聊聊了嗎?”    雷古勒斯也笑了:“我想是的。”    這一刻他們都非常放鬆,氣氛友好,相處愉快。他們都以為自己能夠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裏好好相一次親,安靜隱私而不受打擾,也許晚上還能有更近一步發展。    然而很快他們就意識到,這個想法錯得有多麽離譜。    因為很快雷古勒斯的手機又響起來了。    “喂,kevin?我今天晚上真的沒時間,你能不能……”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拜托你,聽著,雷古勒斯。我要去見那個湯姆?傑弗遜,但你知道我是swat,我們沒有進入看守所的授權。你有辦法幫我弄一個特殊授權嗎?我必須現在就要!”    雷古勒斯瞬間很想問為什麽,那個叫湯姆的是帥哥嗎?真的很帥嗎?有必要連夜去見嗎?!    “拜托你,雷古勒斯,”鄧凱文的聲音在電流中沙啞不清,恍惚間有種類似於焦慮的感覺:“請一定幫我這個忙,拜托了。”    那一瞬間雷古勒斯突然想起,鄧凱文真的已經很久沒給他打電話了。他們之間從來都是單方麵的追逐和抗拒,雖然有著最親密的關係,卻始終隔著一層紗,感情上融合不到一起。    從當年到現在,從g.a到洛杉磯,鄧凱文總是離他很遠,從沒有分毫接近過。    他意識到自己不能輕易拒絕這個要求,甚至不能表現出一點不耐煩。這個要求來之不易,很可能是個難得的機會。    “好吧,”他立刻對著手機說,“等我十分鍾,我幫你要到這個授權。”    鄧凱文疲憊的說了聲謝謝,掛斷了電話。    接下來的十分鍾裏雷古勒斯打了三個電話,聯係了從警察廳到看守所的好幾個朋友,層層周折要來了一個臨時探視的批文,允許一個人去洛杉磯看守所探視湯姆?傑弗遜。    在這十分鍾時間裏,對麵那小姐的臉色從青到白到紫,變換好幾種顏色後徹底固定在了黑如鍋底上。    但是雷古勒斯已經忙得連應付她的心思都沒有了。    “kevin,搞定了!”雷古勒斯再次打通鄧凱文的電話,竭力控製自己的語氣以顯得不那麽自得:“你可以用探視的名義去見那個湯姆?傑弗遜,沒人會監視你們,但是必須在半小時內趕到洛杉磯警局看守所。沒問題吧?”    “沒有,我已經在看守所門前了。”鄧凱文頓了頓,又很低聲的說了句:“謝謝你,雷古勒斯……”    “別跟我道謝!”雷古勒斯打斷了他:“這是我應該為你做的!”    “……好吧,嗯……多謝。”    電話再次切斷了,雷古勒斯看看手機,笑了一下。    他也許沒意識到自己這個表情有多溫柔。這種從心底裏透出來的感情,跟他那些富有感染力的演講,充滿魅力的雜誌封麵,還有刊登在報紙上向民眾揮手致意的照片,都截然不同。    “抱歉打攪你一下,”這時一個冷冰冰的女聲響起來:“切爾奇先生,你覺得我們今天這頓晚飯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嗎?”    雷古勒斯愕然抬頭,隻見那位貴族小妞拎起包,站起身,一米七五的身高配上四英寸高跟鞋,居高臨下極度恐怖。    “……啊……”    “如果你已經有情人了,就別再出來相親浪費時間!”那小姐把包用力甩到肩上,用力之大差點打中了雷古勒斯的鼻子,“——我們到此為止了,拜拜!”    她氣衝衝踩著尖錐一樣的高跟鞋大步離去,動作快得讓雷古勒斯隻來得及說一句:“拜拜……”    侍應生正巧端菜上來,八卦又好奇的目送她離去:“喂,這小妞怎麽了?”    “……”雷古勒斯沉默了一下,“我想我被甩了。”    “哇!那怎麽辦?菜還上嗎?”    “還上。”雷古勒斯拿起刀叉,鎮定自若:“再幫我叫一杯威士忌,謝謝。”    湯姆?傑弗遜看到鄧凱文的時候,隻覺得滿頭霧水。    鄧凱文穿著黑襯衣,牛仔褲,坐在長長的圓桌盡頭,陰影中看不清他的眼神,隻看到線條堅硬仿佛玉石雕刻的臉頰,半邊隱沒在黑暗中。    獄警很快退了出去,哐當一聲關上門。    湯姆?傑弗遜坐在椅子上,充滿了不安:“你是哪位警官?為什麽……”    鄧凱文站起身,椅子在地上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    他一步步走過來的時候,雖然步伐平穩鎮定,臉上也毫無表情,卻讓人莫名的感覺到一股寒意。那種氣勢在警察中都相當少見,就仿佛殺神踏血身背鐮刀而來,雖然每一步都不疾不徐,卻更加讓人恐懼,讓人想逃。    他跟那些警察不一樣,耗子立刻認識到。    他跟很多警察打過交道,有些滿口粗話,敲詐勒索,也喜歡動手打人。有些挎著槍,聲色俱厲,看上去非常厲害,實際上對罪犯一點辦法也沒有。還有些警界中的高官,頻頻出現在電視和報紙上,滿口都是國家安全、社會道德,然而他們的話總是漏洞百出,就好像警服包裹不住他們癡肥的肚腩,總是露出那一小塊肉皮一樣。    作為一個黑道“耗子”,他以為自己已經了解了所有警察。    但是在鄧凱文起身走來的瞬間,他突然意識到,這個警察是不同的。    他看上去甚至不像警察。他從骨子裏透出一股冰冷的威懾,跟國家機構、政府法律、社會規範等等書本上的名詞都沒有關係。他所表現出的威脅隻是純武力性的,沒有溫度的,是一種帶著血腥氣的味道。    耗子忍不住站起來,聲音打著顫:“你是誰?為什麽找我?”    話音剛落他就隻覺得眼前一花,隻見鄧凱文一隻手拎在他衣領上,把他提了起來。    “給我再說一次,”他一字一頓的道,“——‘狼牙’到底是誰?”    耗子頓時驚呆了。    好幾秒鍾之後,他才磕磕絆絆的說:“西、西妮亞?米蘭達……”    話音未落他隻覺得眼前一黑,緊接著飛了起來!轟的一下他撞到牆,軟軟倒在了地上。    那一下可真不是開玩笑的,有好一會兒他幾乎睜不開眼睛,劇痛仿佛挫斷了他的每一根骨頭,讓他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鄧凱文一腳踩在他脖子上:“我再問你一遍,狼牙到底是誰?!”    耗子張口就噴出一口血:“西妮亞……西妮亞?米蘭達……”    “你再說一遍?!”    “我發誓……我發誓是西妮亞……啊!”    那聲慘叫簡直尖利得變了調,耗子拚命想扳開鄧凱文的腳,但是臉色發紫了都沒能成功。因為缺氧和劇痛他開始失禁,屎尿傳出讓人作嘔的臭味,褲子也難堪的濕了一大片。    很快他就會暫時失去意識,但是中樞神經還在工作,疼痛能更加清晰的反映到他身體上,讓他產生窒息、溺水、昏迷一般的錯覺。    這跟美國中情局使用的水刑比較類似,用水或者是其他媒介讓人產生窒息感,然後失禁,掙紮,昏迷又醒來,是一種極端痛苦的酷刑。美國2003年已經廢除了水刑的實施,但是總有那麽一些精於此道的審訊官,能夠用類似的辦法,輕易達到跟水刑一樣的酷烈效果。    “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問完這一次,我就殺了你。”    鄧凱文稍微放鬆了腳下的壓力,低下頭去,漂亮的眼珠裏閃爍著冰冷的光。    “那個代號叫狼牙的殺手,到底是不是西妮亞?米蘭達?”    “不是!不是!我承認!我撒了謊!”耗子尖利的嚎叫起來,眼淚鼻涕同時滾到地上:“求求你饒了我!我承認!我什麽都說!我是被指使的!是被指使的!”    鄧凱文猛的鬆開腳,耗子連滾帶爬趴到一邊,翻江倒海狂吐起來。    “有人給、給了我錢,讓我說西妮亞?米蘭達是狼牙。我其實沒見過,沒見過那個西妮亞,我可以發誓!這次是真話!”耗子劇烈咳嗽著,聲音斷斷續續,滿臉恐懼之色:“我可以對你發誓!求求你別殺我!”    “是誰指使你說西妮亞是狼牙?狼牙到底是誰?”    “……有人……”    “到底是誰?”    那一瞬間耗子遲疑了,看得出他在顧慮什麽。鄧凱文上前一步,他立刻飛快的滾到遠處:“我、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不能直接告訴你!”    他實在是被嚇破了膽,全身都在劇烈顫抖,看上去狼狽不堪,可笑又可憐。    鄧凱文站住腳步:“那你要怎樣告訴我?”    “……你可以去市區帽子巷一家叫hall的酒吧,去找一個叫老鑰匙的酒保,找到他你就有答案了。我不能直接告訴你,我不能這樣做……否則在南加州監獄服刑的時候我一定會被殺掉的……”    鄧凱文挑起眉,居高臨下俯視著軟成一攤的湯姆?傑弗遜。    半晌之後他點點頭:“我會去的。然後我再回來找你。”    會客室緊閉的門外,米切爾站在拐彎的陰影中,臉色晦暗不清。    夜色已經深了,他站在黑暗和光線的交界處,呼吸輕微,異常安靜,如果不注意的話根本無法發現他的存在。    他就像是一塊安靜的岩石或者是無形無色的風,雖然站在那裏,存在感卻稀薄得近乎於零。    會議室裏的動靜終於告一段落,隻剩下耗子零星的咳嗽和求饒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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