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利嚇得全身顫抖,半晌才哆哆嗦嗦的問:“你怎麽出來了?你、你怎麽……”    “布朗?希伯來死了。”鄧凱文用槍指著斯坦利,對那保鏢揚了揚下巴:“乖乖按我說的去做,否則我一槍崩了他。”    保鏢雙手發軟,一邊去抓操縱杆一邊問:“那亞當斯、亞當斯先生呢?”    鄧凱文沉默了一下,說:“也死了。”    “你、你想幹什麽?”    鄧凱文說:“別囉嗦,照你們原定計劃行動就行了。布朗?希伯來要殺埃普羅是不是?在他的飛機上動了手腳是不是?”    直升機升空,保鏢在呼呼的風聲裏顫抖道:“我不、不知道,我隻是個拿錢辦事的……”    斯坦利怒吼:“我不殺他,他就要殺我!”    他猛的一個掙紮,鄧凱文用槍口把他狠狠頂了回去:“閉嘴!”    “你才閉嘴!閉嘴!你想幹什麽?你以為你救得了他嗎?你以為是誰潛伏在那架飛機上?”斯坦利露出一個惡意而扭曲的笑容,說:“是狼牙!”    鄧凱文血一下子涼了。    直升機急速劃過夜空,保鏢幾次想掏槍反抗,但是看儀表盤映像裏鄧凱文牢牢抵著斯坦利的槍口,又不敢輕舉妄動。    很快直升機開出洛杉磯,保鏢用無線電跟目標取得聯係,在鄧凱文的監視下確定了埃普羅那架飛機的方位。    他一直不敢回頭,這其實是幫了鄧凱文的忙——如果他回頭的話,就能看見鄧凱文被血浸透的繃帶,以及他劇烈顫抖的身體。    斯坦不斷瞟向鄧凱文血紅的手,似乎很想掙紮,卻又下不了決心。    很快夜空中出現另一架飛機,鄧凱文戴著夜視鏡,一眼認出那是埃普羅的私人專座。他用槍頂了頂斯坦利,問:“你們本來是怎麽打算的?那家飛機上應該有人接應你們對不對?”    斯坦利聲音發抖:“埃普羅應該已經被製住了,但是他們必須等我……不然遺囑……”    “他們就算製住也不敢殺埃普羅,因為你還沒有拿到遺囑。”鄧凱文明白過來,“埃普羅現有的遺囑對你是很不利的,是不是?”    斯坦利點頭。    “把高度下降,”鄧凱文命令保鏢,“按原計劃登陸那架飛機,立刻!”    駕駛座上的保鏢毫無動靜。    鄧凱文不耐煩了,一腳狠狠踢中駕駛座:“幹什麽!快!”    “……”保鏢回過頭,蒼白的臉上滿是驚恐。他用手指指駕駛艙儀表盤後某個不顯眼的位置,鄧凱文探頭過去,瞬間瞳孔緊縮如針。    那是一個倒計時盤。    複雜的電線中綁著一個定時炸彈,倒計時還剩300秒。    斯坦利結結巴巴的問:“這……這……這是什麽?”    “布朗?希伯來根本沒打算跟你瓜分g.a,”鄧凱文低聲道,“他想殺了你,一個人獨吞。”    保鏢突然瘋狂拉操縱杆降落,鄧凱文厲聲喝道:“住手!來不及了!底下是居民區,你這是故意殺人!!”    他伸手去奪操縱杆,保鏢尖叫:“放手!老子不想死!放手——”    “你才放手!斯坦利!!”    鄧凱文轉頭飛起一腳,斯坦利正發狂的撲上來奪他的槍,被那一腳踢得慘叫一聲。鄧凱文趁機奪槍指向保鏢,喝道:“不準降落!開到無人區,我們跳機,快!!”    保鏢卻已經瘋狂了,不管不顧的回頭來奪他手裏的槍。鄧凱文左手拿槍本來就不穩,爭奪間手槍突然走了火,瞬間啪的一聲。    兩人動作頓時一愣,斯坦利表情凝固了,半晌才緩緩倒了下去,胸前血液噴湧而出。    “斯坦利……”鄧凱文發著抖,伸出手去似乎想扶住自己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血親。    保鏢突然暴起發難,一隻手猛拉手推,一隻手來搶那把槍。鄧凱文被一拳擊中,腦子頓時清醒,回手一槍托打得那保鏢滿口噴血,再一下打得他摔倒在操作台上,生死不知。    “斯坦利……”直升機劇烈顛簸,鄧凱文匍匐爬回後座,把滿身鮮血的斯坦利抱在懷裏,顫抖著吼道:“斯坦利!”    斯坦利張開眼,嘴唇微微開合,鄧凱文把頭湊過去,隻聽他說:“我不甘心……我不……”    “我知道,我知道……”鄧凱文閉上眼,淚水順著血跡斑斑的臉頰流淌下來:“我知道……對不起,哥哥……對不起你。”    哥哥這兩個字似乎讓斯坦利愣了一下,他全身痙攣起來,緊接著身體一沉,停止了呼吸。    鄧凱文把他毫無生氣的身體緊緊貼在懷裏,過了好幾秒,機載無線電裏突然傳出激烈的槍聲,似乎對麵客機上正進行一場慘烈的槍戰。    鄧凱文滿麵淚痕,爬過去抓起無線電,顫抖著叫道:“埃普羅?埃普羅!”    槍聲響成一團,夾雜著模糊不清的咆哮。    “埃普羅!埃普羅!neil!neil!neil!!”    “kevin!”米切爾狼狽不堪的聲音傳來:“你怎麽了?你怎麽在上邊?我們這裏快解決了,埃普羅沒事!”    鄧凱文鬆了口氣,吼道:“你們打開頂艙門,快!我要跳到你們的飛機上去!”    埃普羅在槍聲裏喝道:“別讓他上來!”    米切爾立刻怒道:“為什麽?”    “這架直升機上有定時炸彈!”鄧凱文看了眼倒計時器,聲音發抖的說:“隻剩一百秒不到了!”    埃普羅換了個彈夾,歎息道:“那上來吧,……我去把頂艙門打開。”    鄧凱文打開直升機艙門,幾千米高度上風暴的風立刻吹起他的頭發。他切換直升機駕駛模式,然後放下繩梯,狂風吹得他幾乎睜不開眼睛。    直升機之下,私人客機跟在不遠的位置上,隨時調整飛行高度以確保他安全跳下。    鄧凱文把槍塞進後腰,右手完全不能抓住繩子,他隻能用顫抖的手肘夾住繩梯。直升機飛快的降落並傾斜,從他的角度,隻要稍微抬頭往上一看,就能看見倒計時器上不斷減少的猩紅的數字。    終於直升機傾斜到一定角度,私人客機也完全調整好高度,鄧凱文往下看了好幾眼,鬆手收腹狠命一蹬,炮彈般掉了下去。    碰的一聲巨響,他整個人被狠狠撞擊在飛機冰涼的鋼鐵外罩上。艙門裏及時伸出一隻手,米切爾緊緊攥住鄧凱文的手腕,兩人同時發力,瞬間鄧凱文一頭栽進了機艙。    “拉升!拉升!”鄧凱文咆哮的聲音都變了調,“那架直升機要爆炸了!”    埃普羅坐在駕駛座上,聞言立刻拉升高度。幾顆子彈從駕駛艙門的縫隙裏射進來,米切爾衝過去回擊機槍,外邊立刻安靜了。    客機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急速攀升,僅僅幾秒鍾過後,腳下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響。    直升機完全爆炸了,劇烈的震蕩透過空氣,震撼著他們腳下的艙底。    鄧凱文爬起來,扶著副駕駛席的靠背,精疲力竭的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因為你被希伯來家族抓住了,他們開出條件……所以我連夜趕來洛杉磯。”埃普羅一邊熟練的駕駛一邊低聲道。    “不,這是斯坦利的陷阱,”提起斯坦利,鄧凱文語氣暗淡了一下,緊接著道:“亞當斯?希伯來救了我……但是現在他們都死了。全部的人。”    “我本來是想混進希伯來家族運送毒品的貨輪上去,趁機殺了亞當斯?希伯來的,”米切爾抵在駕駛艙門上,看上去也疲憊不堪,說:“可惜他們半道就想下殺手,我和埃普羅同時發現情況不對,所以就打起來了。希伯來家族事先在機組人員裏埋伏了殺手,目標是埃普羅,而我覺得你大概不希望他死……所以……你的手怎麽了?”    “沒什麽。”鄧凱文看著米切爾,眼神非常吃驚。    他沒想到米切爾竟然會跟埃普羅聯手,而不是趁亂殺了他。    這個男人的個性似乎總是在變,鄧凱文以為他陽光善良的時候,他卻展現出驚人的黑道背景;鄧凱文以為他心狠手辣的時候,他卻再一次做出了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這個時候埃普羅抬頭看了鄧凱文一眼,微笑著問:“你哭什麽?”    鄧凱文這才發現自己滿臉是冰涼的淚痕。    “……斯坦利死了,”他沉默半晌,之後緩緩把事情的經過簡單敘述一遍,說到斯坦利被走火射中的時候,他幾次哽咽說不下去,“如果我沒有上他的當,如果我堅持把他關押起來……”    直升機爆炸的火光還在夜空裏閃爍,埃普羅沉默很久,用俄語低聲說了一句話。    米切爾抬起頭,他聽懂了那句俄語——那是一句祝禱詞,意思是“不要悲傷,一切結果已經在最開始的時候就預定好了”。    “kevin,”埃普羅又說:“過來,聽我的遺言。”    鄧凱文震驚抬頭,隻看見那個男人平靜的側臉,“你——”    埃普羅轉頭看著他,笑了一下,低頭示意。    鄧凱文順著他的目光看下去,赫然發現他黑風衣的下擺滴滴答答,全是粘稠的鮮血!    “neil……”鄧凱文不知所措,他整個人都在劇烈的顫抖,半晌才緩緩的跪倒在埃普羅身側,說:“neil……”    埃普羅空出一隻手,拍拍他的臉,動作溫情熟悉一如他們毫無猜忌的舊日時光。    “我已經中彈了,”他溫柔的說。    米切爾突然撲過來,嘶啞的厲聲道:“別這麽輕易放棄,這點傷能治好!我們現在就降落!你不懂,”他對著埃普羅怒吼,眼底因為激動而布滿血絲:“他想跟你在一起!kevin他,他想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埃普羅低聲說,“知道我為什麽一開始不想讓你上來嗎,kevin?這架飛機已經被裝了利用氣壓和高度控製的特殊炸彈,這是那個機長臨死前告訴我的,隻要飛機降落到三千米高度上,炸彈就會立刻引爆。我們不可能同時脫身,不可能……這架飛機上隻有兩個降落傘包。”    他再次看向鄧凱文,俯身親吻他眼角的淚水。這個動作耗費了他大半力氣,再次開口時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虛弱:“別哭,我的孩子,我愛你。”    “我也……”鄧凱文一張口,淚水便成串的滴落下來,“我也……愛你……”    米切爾站在邊上,這句話如子彈一般狠狠擊中了他,他的臉色一片灰白,班上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說:“你們走吧,我留在飛機上……埃普羅,你聽見了?你贏了。帶他下去吧,請你以後好好的——”    “不可能,底下是居民區。”埃普羅打斷他道:“你們都不會開這種客機,我必須讓它飛到洛杉磯海港上空再引爆,否則散落的飛機殘骸會造成嚴重後果。這一點kevin心裏很清楚,對吧kevin?我以前教過你。我教你的好的東西不多……如果我死了,請你把它們都記住,那是我最後能留給你的了……”    飛機在氣流裏顛簸著,鄧凱文把臉埋在埃普羅大腿上,痛哭失聲。    “別哭,孩子……對不起,最後的時刻還讓你這麽傷心……以後你會幸福的,我不在了,你總算能把最痛苦的記憶都慢慢淡忘掉……人的一生那麽長,你終於能從陰影裏走出來了,我覺得很欣慰。”    埃普羅撫摸著鄧凱文的頭發,粗糙有力的大手帶著顫抖,“我曾經讓你很痛苦,但那不是我的本意。我愛你,kevin,從未變過。”    飛機在夜空裏不斷降低,前方黑暗遼闊,洛杉磯海港上空燈光明亮。    “孩子,你走吧。”埃普羅最後俯身親吻鄧凱文的嘴唇,然後輕輕推開了他。    米切爾找出兩個降落傘包,雙手發抖的給自己穿上一個,又強迫鄧凱文套上一個。拉開艙門的時候鄧凱文終於崩潰了,他痛哭著抓住駕駛席靠背,用力之大甚至指甲蓋裏都滲出鮮血來:“我也愛你,neil!別讓我走!……neil!neil!!”    米切爾一手抓著艙門,一手緊緊把鄧凱文的副降落傘柄抓在手裏,強行壓抑著哽咽,說:“再見了,埃普羅。”    埃普羅對他們揮揮手,微笑著道:“嗯,再見了。”    呼的一聲狂風巨響,米切爾一個後仰倒出艙門,把鄧凱文緊緊抓在懷裏。    狂風如同利刀嗖嗖而過,鄧凱文撕心裂肺的痛哭仿佛夾雜著喉管崩裂的鮮血,他發狂叫著neil的名字,仿佛身體被活活撕裂兩半,另一半被永遠留在了九千八百英尺的高空中。    兩人急速下墜,米切爾狠狠一拉鄧凱文的副降落傘柄,眼看小傘打開,才猛的放手繼續下墜,然後在幾十米外拉開了自己的降落傘柄。    兩個降落傘在空中先後綻放,映著身後夜空中明亮的爆炸火光,仿佛一場煙花的慶典。    洛杉磯海麵上黑水翻騰,米切爾首先落水,撲通一聲海水巨大的阻力拍得他耳朵發炸。他急速交替收縮傘繩,感到拉升力減弱後迅速脫離傘具,一個猛子紮出水麵,隻見鄧凱文也落了水,很快從海麵上冒出頭。    他的臉色蒼白,滿是水跡,看不出是海水還是眼淚。    飛機爆炸的火光在墨藍色的天幕上,就仿佛一朵盛開的,無與倫比的花。    “kevin,kevin,好好活下去……”米切爾抱著鄧凱文,哆嗦著往海岸上遊,說:“好好活下去,不要辜負他的犧牲,不要讓他的希望白費……”    鄧凱文嘶啞而絕望的問:“他最後說的是什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武裝特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淮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淮上並收藏武裝特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