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視幾乎讓她遲鈍的腦子更遲鈍。


    停留得久了,台下登時議論紛紛:“幹嘛呢這是?”


    “看上沈七爺了?要不要臉,大庭廣眾的就盯著人家看,未免也太丟我們都城外語的臉了吧。”


    “別說,郎才女貌,挺配,但我怎麽記得沈七爺結婚了......”


    “之前還有新娘照片來著,不知道為什麽網上消息全沒了,好像跟許久長得還挺像。”


    “不會吧,不會以為自己長得跟沈夫人像就能當替身了吧......”


    “......”


    喧鬧八卦的呼聲越來越響,後頭人又在催,她擰緊眉頭,眼底浮現一抹迷茫,腳步趔趄地朝前走,站在自己既定的位置上,將花獻給她本該獻的大明星。


    大明星本對於她駐足在別人跟前這麽久有些不悅,垂眸瞧見她泛紅的眼尾,盈盈蒙著霧的眸子時,什麽不高興通通丟了個幹淨。


    眯眸笑道:“這位同學,也抬起頭看看我唄?”


    話音未落,隨著滿場驚呼,林酒酒一腦袋紮進了他懷裏,意識不清地昏迷過去。


    大明星:“......不是,現在投懷送抱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他慌張地將花扔到一旁,俯身扶住林酒酒的肩膀想將她抱下台。


    誰知一道身影倏然轉身,麵無表情地從獻花的學生中走來,身姿清雋冷冽,引起無數驚豔目光,從他懷中先一步將人打橫抱起。


    方才議論林酒酒勾引沈七爺的人頓時啞口無言,麵色難看。


    同時陣陣如浪般的起哄聲響徹禮堂,紛紛張望著露出吃瓜群眾的表情。


    沈七爺竟在這種場合抱許家這位不明身份的小姐?


    想不讓人誤會都難。


    然而下一秒,更興奮的事情出現了。


    不等沈喚下台,有人攔住他去路。


    許問眉眼冷淡,嗓音嚴肅,朝他伸手:“多謝沈七爺,把我妹妹交給我就行,不麻煩您了。”


    沈喚腳步一滯,瞧向他輕哧一聲:“抱歉,我沒聽清,你說什麽?”


    “我說,”沈喚到底出社會的時日比他久,身上裹挾的那股子陰沉狠戾氣質濃鬱,惹得許問不由自主頓了頓才道,“把我妹妹交給我,我要帶她回家。”


    他本隻是作為學生會主席來晚會看一眼,順便組織一下幹部維持紀律。


    誰知請來的名單裏竟有沈喚。


    許家人雖然不知道酒酒和沈喚當中恩怨具體到底是什麽,但隻要讓她不開心的,就不是好人。


    現稍稍調查過,總之不太愉快。


    如今這混蛋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抱走林酒酒。


    不可理喻。


    沈喚笑了下,那對略帶倦意的慵懶眼眸在舞台台階暗處瞧不太清顏色,淡聲道:“抱歉,這是我妻子。”


    許問沒想到他還敢提這話,咬著後槽牙提醒他:“前妻。”


    “我沒有簽署過離婚協議書。”沈喚仍舊矜冷貴氣,抱著林酒酒的手稍稍收緊,從容不迫道,“希望許家不要自作多情。”


    許問被他堵得語塞,又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將人帶走,仍橫在那裏不肯退開。


    旁人聽不見他們對話,隻覺氣氛緊張凝固,暖氣充足的室內都冷下些許,上千的學生散落在舞池周遭,交頭接耳地討論起來。


    這麽多雙眼睛注視之下,沈喚依然平靜冷漠:“許少,別讓我為難。”


    他似乎對帶走林酒酒這事運籌帷幄。


    許問還是沒動,西裝下的拳頭攥緊,眉眼間帶著股倔強和狠意:“沈七爺,你應該知道,這裏是都城,不是你的地盤.......”


    “都什麽年代了。”


    對方不為所動,唇邊溢出抹嘲笑,“許小少爺還搞地盤這一套……”


    他話沒說完,懷裏的人兒突然動了動。


    她難受地皺著眉頭,艱難睜開眼睛,瞧見沈喚時似乎有一絲難以掩蓋的慌張,杏眸蓄水,掙紮著朝許問伸手:“哥哥,我想回家。”


    很輕很軟的嗓音。


    甚至沒半點力氣。


    沈喚抱著她的手忽而一僵,唇邊淡然微笑倏然凝固,心尖某處好似被狠狠地用刀紮下。


    許問這下沒再給他說話的機會,攥住林酒酒的手腕搭在自己肩上,將她輕而易舉抱走,半點好臉色都沒給沈喚留,轉身就順著安全通道離開禮堂。


    徒留後頭那抹身影清冷又孤寂。


    …


    回到車上時,阿左緊張地坐在駕駛位上,目光稍帶期盼:“七爺,您見到夫人了嗎?她怎麽沒跟您一起回來?”


    男人倚靠在後座,襯衫扣子煩躁地扯開兩顆,露出深刻勾人的鎖骨,向來平靜的黑眸微沉,難得浮現出些許失控。


    他向來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對於逃跑的背叛者,本不該留有任何餘地。


    卻在她軟著聲音推開自己時,腦中瞬間亂成了一團麻。


    這種感覺讓他窒息。


    半晌,他從車縫裏拿出金絲邊框眼鏡戴上,稍稍眯眸,強迫自己恢複如常,按下車窗點了根煙狠狠抽了口,才淡聲道:“誰說我是來見她的?”


    阿左:“……”


    他就算智商低下,在沈喚身邊呆了這麽久,也能察覺出對方心情不好。


    豈止是不好……簡直差到令身邊人都喘不上氣,就像當年出國留學前一般。


    想問的話隻好默默吞回肚子裏,依依不舍地看了眼禮堂,將車開走。


    …


    林酒酒近來容易受涼。


    打了劑退燒針才迷迷糊糊睡安穩。


    醒來時聽到屋外有人在吵架,大概是許問和許老爺子,隱隱約約能聽見出國留學等字眼。


    傭人見她睜眼,忙端了溫熱的藥碗上前哄她吃:“小姐,來,坐一會兒吃了藥再睡。”


    外頭的人大概聽見動靜,敲敲門問:“酒酒?我們能進來嗎?”


    全家上下就這麽一位嬌小姐,別的全是大男人,為了給足林酒酒尊重,不論誰進門前都要先行詢問,免得冒犯。


    “嗯。”


    她接過碗,眉頭皺起點不高興,嘟嘟囔囔不想喝藥,大概是怕苦。


    許問頂著那張一向冷漠的臉走過來,朝她攤手,掌心放著顆糖:“乖乖喝藥,別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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