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皺著鼻子把那塊牛肉又吃了。 林景付了賬，兩人從麵館回學校去。 走到校門口，陳曦摟著林景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樣子，嘴裏卻說著教育林景的話，“我說還是喝牛奶比較容易長個子，你還是每天早上喝牛奶好了。保證你下學期能夠長高。” 林景聞到牛奶味就覺得腥得難受，而且那東西還很貴，他嗯嗯點頭應了，但一點沒有把陳曦的話往心裏去。 “陳曦——”一個清亮的好聽的女聲。 林景聽到了抬起頭來看過去，看到是那個叫周歆的女生，在他和陳曦在一起的時候，這個女生來找過陳曦幾次，於是林景就認識了她了，知道她是陳曦的女朋友。 陳曦根本沒有聽到周歆叫他，他的注意力全在林景身上，此時正用手指拂過林景的耳朵，陳曦喜歡摸林景，而林景並不是由著他摸，而是他根本不會意識到這些動作其實是很曖昧的。 林景用手臂挨了挨陳曦的腰，道，“周歆在叫你。” 陳曦這才抬起頭來看到公告欄邊上的小葉榕樹下站著的周歆，他根本沒有要把林景放開的意思，就攬著林景的肩膀帶著林景，走過去。 林景想讓他放開自己，但是最終因為反抗不過而隻好被他強製性帶了過去，這讓他頗不自在。 不知道是小時候的教育還是別的什麽原因，他對於女生都是敬而遠之的，平時根本不怎麽敢和女生說話，見到漂亮女生就不敢抬眼多看那是一定的。 這一點頗為酸腐的書生氣質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於是被陳曦攬著走到周歆麵前，他就一直低著頭，沒有敢多看周歆。 周歆看到陳曦帶著林景過來，想說的話沒有辦法說，猶豫了一下，說道，“陳曦，我想和你單獨說兩句。” 第8章 “我先走了。”林景趕緊從陳曦的臂彎裏逃出來。 “你去教室？”陳曦看著他問道。 “我回寢室洗衣服再去教室。”林景說著，又頗不自在地對著周歆微微點了點頭，轉身跑掉了。 陳曦望著林景的身影跑遠，消失在回男生宿舍那邊的小葉榕小道上。 林景沒有幾件衣服，整個秋天和冬天的外套都是校服，兩套他初中時期的藍白相間的校服，還有現在高中發的一套紅白相間的校服。 他此時穿的是初中的那套藍白相間的校服，即使是初中的校服，穿在他身上依然大了，他跑動起來，就能夠讓別人感覺到那件大衣服裏麵身體到底是多麽消瘦才能讓那衣服空蕩蕩成那副樣子。 陳曦曾問過林景為何他的校服這麽大，林景的回答是要大一點的衣服好，同樣的錢布料要多一些比較劃算，而且他會再長高，長高了也可以穿，聽得陳曦當場差點把嘴裏的湯噴出來。陳曦的衣服幾乎都是修身的，雖然他才高一，但他除了運動時候穿運動衫，其他時候都穿很成熟的修身衣服，正長身體的時候衣服很快就不能穿了，那麽就買新的，他一點不知道林景好幾年才買一件衣服，一件衣服幾乎要穿整個成長過程。 林景的身影消失在了那條小葉榕道的盡頭，他才把目光收回來，和周歆走到公告欄後麵去，那裏比較隱秘，對周歆道，“你要說什麽？” 周歆眼眶發紅，眉頭微微蹙著，顯得楚楚可憐，但陳曦卻不為所動，並沒有憐香惜玉地握她的手或者給她一個擁抱，而是又提醒了一句，道，“你快說吧，要考試了，我還要去複習功課。” 周歆望著陳曦帥氣的臉，看到他不耐煩的樣子，心裏很難受，以前陳曦為了討她喜歡什麽事情都願意做的，現在才分手一天，就對她這樣了。 “我哪裏做得不好嗎，為什麽說分手就分手呢。我還是喜歡你的，你怎麽能夠，怎麽能夠……”周歆說不下去了，低下頭開始小聲哭泣起來。 她想起了昨天陳曦和她分手時的事情，是上晚自習之前，她剛從家裏到教室，就有人說陳曦在外麵等她，她高興地跑到陳曦麵前去，陳曦示意她去小花園裏走走，但那時候已經馬上要上課了，她本想說不用走那麽遠，但看到陳曦手裏拿著一個不小的盒子，心想裏麵應該是給她的禮物吧，她便跟在陳曦身後去了小花園，站在常青樹後麵，陳曦將手裏的禮物盒子遞到她手上，她當時很是高興，心裏期待著拆開盒子看裏麵是什麽，雖然她期待知道裏麵是什麽，但她並沒有那麽心急，而是矜持地微笑看向陳曦，睜大漂亮的眼睛，問道，“謝謝你。裏麵是什麽？” 陳曦看了看表，距離上課還有兩分鍾了，他道，“我想你會喜歡，回去了再打開看吧。” 周歆是很聰明的女生，手裏感受著那盒子的大小重量，想到前幾天她和陳曦一起逛街，她故意多看了幾眼的那個小手包，那小手包她一直很中意，無奈太貴了不舍得也沒錢買，於是才故意帶陳曦去那家店子裏看了一圈，陳曦是很細心的人，她多看幾眼的東西一般都會送到她手裏，這個裏麵估計就該是那個小手包了。 周歆墊著腳尖想給陳曦一個感謝吻，沒想到陳曦卻往後退了兩步，看著她說道，“我們分手吧，以後再見亦是朋友。”然後就直接走掉了。 周歆呆愣當場，當她回過神來，陳曦早沒了蹤影。 她硬撐著沒有哭，她知道期末考試將近陳曦最近每晚都要在教室裏上自習，所以在晚自習下課後等同學走得差不多了，她就去陳曦教室找陳曦，想問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何突然就分手呢，她甚至懷疑陳曦所說分手的話是她誤聽了，陳曦根本沒有說過那一句。 隻是當她到陳曦教室的時候，陳曦沒在裏麵，問了裏麵上自習的同學，有人說陳曦和林景走了，他倆的書都沒有收，估計還會回來。 周歆在門口等了陳曦良久，陳曦一直沒有回來，她看時間太晚，回家會被罵了才趕緊回了家。回到家裏拿出陳曦給她的那個盒子，打開來看，裏麵果真是她看上的那個小手包。 但是想到就因為這一個小手包，居然就和陳曦分手了，不免非常難過，晚上幾乎沒有睡，第二天精神也不好，中午放學也沒有回家，去找陳曦，被告知陳曦和林景吃飯去了，她先去了學校食堂發現沒人，又去了校外幾個小餐館，也沒有看到人，正彷徨的時候就看到陳曦和林景從外麵走進學校來。 陳曦臉上是淡淡的笑容，那笑容就像是冬日裏的陽光，讓周歆看著就轉不開眼，但是，這個陽光現在不是她的了，不免心裏又很難過。 因為分手了，陳曦就再不複以前的溫柔體貼了，態度疏離而神情不耐，周歆哭了，陳曦也沒有安慰她，隻是從口袋裏拿了紙巾遞到她麵前去，說道，“你挺好，隻是我對你沒感覺了而已，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強求的，要是對你沒感覺了還和你在一起，我覺得這對你不好，所以我們還是分手吧。” “可我還喜歡你呀。”周歆接過陳曦遞到她跟前的紙擦了擦眼淚，抬頭望著他不舍地道。 “那你就忘了我，然後不喜歡我吧！”陳曦說著，就要走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周歆望著他，覺得這個人太無情了。陳曦以前的女友都是女追男追到的，而周歆不同，是陳曦追的她，雖然陳曦當初隻是把她叫出教室說了句“我喜歡你，我們交往吧！”這種話，但是，在周歆心裏，陳曦對她是真心的，是和對待他以前的女友不一樣的，她對陳曦來說是最特別的，但是，兩人的關係依然沒有堅持到一個月。 周歆看著陳曦的背影，朝他道，“你到底有沒有真心，你這人太無情了。” 陳曦聽到了她的話，腳步頓了一下，但是沒有回頭，也走上了那條小葉榕道，回宿舍去。 他認為自己當然是有真心的，他對每個人都是真心的。 雖然他經常換女友，但是，他並不是那種別人給他遞情書就會接受別人的人，他要喜歡人家才會和人家交往，而且戀愛期間絕對做到了一個好男友該做的，並沒有什麽對不起人家的地方，隻是誰叫他感覺來得快又去得快呢，沒有感覺了自然就快點分手地好，不然對著一個沒有感覺的女生不是讓自己難受麽，當然這樣對別人沒有感覺了卻依然敷衍著人家也不好，幹脆利落地分手對雙方都好。 這就是陳曦的戀愛觀。 從初中開始就頻繁換女友的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好。 回到寢室裏，林景不在，他便去了水房，林景果真在那裏洗衣服。 水房裏的洗衣台很長，但現在裏麵也隻得林景一個人在洗衣服。 林景把衣服袖子撈得高高的，露出細瘦白淨的小手臂，在衣服上打上肥皂後就開始刷。 林景是很愛幹淨那種，衣服換下來就會趕緊洗掉，絕對不會像其他男生那樣存起來。並且504寢室裏的人都有這種愛幹淨的好習慣，和別的男生寢室自是大不相同，陳曦也是那種微帶潔癖的類型，隻是他的衣服全是送到校外不遠處的一個洗衣房去洗，自己是從不動手的。 林景的手被冷水凍得緋紅，隨著他刷衣服的動作，額頭上略微有些長的頭發便輕輕動著，臉頰旁的頭發也不斷從臉上掃過。 陳曦看了一會兒，看林景因為刷衣服而呼吸急促，好像力氣不夠使一樣。 他站到林景身邊去，道，“我來幫你刷吧！” 林景是邊洗衣服邊背語文古文，陳曦站在他身邊這麽久他居然沒有發現，以至於陳曦伸手來拿他手裏的刷子時被嚇了一跳，他那大大的黑眼睛把陳曦望著，陳曦就笑了，把他趕到一邊去，便撈起袖子開始給林景刷衣服，林景看他力氣那麽大，趕緊搶過去，道，“你不要用這麽大力嘛，衣服都要刷壞了，還是我自己來。” “你看你洗個衣服就要喘不過氣，讓你來？還是算了吧！我知道力氣用小點了。”陳曦又刷起衣服來，但他不會打肥皂，於是刷了一麵就讓林景過來打肥皂，林景把肥皂打上去，又把衣服鋪好，陳曦便又開始刷起來，直到衣服洗好，又是陳曦把衣服擰幹，然後把衣服放進盆裏。 林景端著衣服去樓層的公共陽台上晾好，回到寢室裏陳曦就遞給他一個裝著熱水的杯子，說道，“來，暖暖手。” 林景把杯子端著暖手，陳曦又把自己已經暖和起來的手捂在他的手外麵，說道，“你以後洗衣服都可以讓我幫你刷，我看你刷衣服就覺得你氣都要斷了一樣，看著就費勁。” 林景笑笑，不以為意。 他每次洗衣服的確有一種氣喘不過來的感覺，他想這是他身體不太好造成的。雖然陳曦有這種說，但林景並不會想著真叫他，畢竟陳曦自己的衣服都是送洗衣房，每次隻去洗衣房提幹了的衣服回來，他連晾衣都不會呢，林景想自己怎麽好意思讓他來幫自己洗。 想到周歆叫住陳曦的事，林景和陳曦一起去教室的時候，他就問道，“周歆找你說什麽呢？” “沒什麽啊。我和她分手了。”陳曦很不上心地回答道。 “啊？”林景頗為奇怪，“為什麽分手呢？” “沒感覺了就分了唄。”陳曦道。 “你可真……真……”林景皺了皺鼻子，不知道如何形容了。 “真什麽……”陳曦問道。 林景抬眼瞥了他，道，“真是太不鄭重了，總是這樣隨意談談，然後過一陣又分有什麽意思呢，真是個花花公子……” 陳曦心裏挺不舒服他這樣說自己的，反駁道，“我對她們都很好的，哪裏是隨意談談呀。” 林景心想陳曦的確是個對人好起來就特別好的人，但是那也不能說他就不是花花公子呀。“難道不是喜歡一個人就要天長地久的嗎，這樣過一陣就分的感情算什麽呢。” 林景的目光望著不遠處假山邊上的白梅，神情鄭重，聲音裏帶著悠遠的那種向往，陳曦看著他，覺得心跳亂了，手拉住了林景的手臂，說道，“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第9章 陳曦是學校名人，他和周歆分手的事很快就傳遍了學校。 在這種空窗期，追求陳曦的人多起來是一定的。 即使陳曦是花花公子，和每個女友的感情都持續不了多長，但是，首先是他長得帥，校草的名頭擺在那裏呢，其次是他家有錢而且對女友是絕對出手闊綽的，即使是為虛榮心，也有不少女生不在乎他花花公子的名號對他趨之若鶩。 雖然追求的人很多，但陳曦卻再沒有交女友，他把心思花在學習上來了。 那時候高一期間一共要考語英數理化政史地八門，一共三天。 學校按照學生年級排名排考號，陳曦自然不能和林景在一個考室。但兩人每次考完了都相約要回自己教室去，然後再一起去吃飯。 考試三天很快就過了。 第三天上午一考完，寢室裏的人走得就隻剩下了林景和陳曦。 陳曦是家裏的車還沒來接他，林景是因為他必須早上從城裏坐車出發，才不至於在天黑下來時走山路，所以他是準備考完第二天才回去。 林景開始收拾自己的書本，陳曦就坐在他的床上看他收拾，越看越是不舍，在林景把衣服放在床上疊的時候，他就一把將林景拉到自己懷裏去了，林景被驚到了，用手推陳曦，道，“你做什麽呀！我收衣服呢，你不要鬧。” “要一個寒假都不能見麵，我舍不得你。”陳曦哭喪著臉說道。 林景笑了，為陳曦這種不舍感到高興，這說明陳曦非常在乎他這個朋友呀。他想安慰安慰陳曦，便說道，“寒假又沒有多久，下學期不就又見麵了。” 本來拿通知書的時候可以見麵的，但林景交了寫好的信封給班主任，他不會來拿通知書，讓班主任幫忙寄成績單回去。 陳曦自己也說不出他心裏那種不舍到底是什麽，隻覺得心裏有隻蟲子在抓他一樣，讓他難過地渾身不對勁，他把林景勒得緊緊地，臉埋到林景細瘦的脖頸裏，深深呼吸他脖頸裏的味道，卻把林景弄得苦不堪言，林景一邊唉唉叫，卻並沒有把他推開，或者自己從他的懷裏退出來。 林景心裏也是不舍的，但是他覺得把一切感情都外放地說出來多不自在多難堪呀，所以，他就這樣由著陳曦抱著了。 要好的兩個人靜靜相擁著，近午時才從濃霧裏鑽出來的太陽終於給大地帶來了點暖意，從窗口照進來一點陽光，但也足以讓房間裏明亮，好像冬天也不是那麽特別冷一樣。 兩人表達著對即將分別的不舍，被陳曦抱了老半天，林景開始還覺得被一個人抱著挺暖和的，過了一陣陳曦還抱著他，並且還像個小孩兒一樣在他的脖子上蹭來蹭去的，他就覺得非常尷尬和不自在了，在陳曦的懷裏掙動了兩下，道，“我還要收拾東西，你先放開我。再說，你的東西你不自己收好麽？” 陳曦在林景頸窩裏狠狠吸了口氣才把他放開，道，“懶得收，等他們來了再收。” 看到林景將僅有的幾件衣服疊好要放進小箱子裏，陳曦看著他的動作目不轉睛，閑閑說道，“要不你幫我收拾。” 林景衣服很少，先用幹淨塑料袋裝好了，這才放進底部放了一層書的小箱子裏，又從櫃子裏拿出買給家裏爺爺的軟糖放在衣服的旁邊，就才把箱子關上。 陳曦起身幫他把箱子提著放在靠窗的牆角下。 “行吧，你要收哪些東西回家？”林景問陳曦道。 “衣服收兩件就行了，主要是要把作業收回去。我還不太清楚寒假作業是哪些呢，你快給我說說。” 林景鄙視地瞥了陳曦一眼，道，“給你說了你敢肯定你記得住是哪些，我還是給你寫個條子好了。布置作業的時候你怎麽就不知道記一下筆記呢？” 陳曦嘿嘿笑了兩聲，“不是有你嘛，知道你記了的，到時候問你不就行了。”說了這句想到什麽又說道，“你們家電話號碼是多少？我寒假給你打電話。” 林景正在收拾陳曦放雜物的桌子，聽他問，便道，“我們家裏沒有安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