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不,是不想跟你們來往。」嗤鼻冷哼,視線掃向剛被自己打偏的臉。「報上名來,我總要知道自己打的是誰。」


    「你--你這混帳!」氣不過的公子哥兒一聲吆喝,撲向東方展言。


    旁邊的人,被拖下水的、跟著出拳攪和的,一個接一個,全衝了上去,對象隻有一個--老讓他們在姑娘麵前相形見細的東方展言。豁出去了!他們也忍得夠久了!年少氣盛,誰甘心當陪襯的綠葉!


    一時間、茶館陷入混亂。


    是夜,結束金針渡穴的學習,餘小小抽出針包上的金針,妥善收回針盒,忽然有感而發:「爹,你說人的外貌是不是很重要?」


    「呃?」一旁正闌弓步按掌平挪的餘無缺愣了下,很意外從不在乎外表的女兒問了這麽個問題。


    「有人說相貌討喜先蠃三分理。如果這話是真的,那相貌平凡的人是不是生來注定先吃三分虧?」


    餘無缺莞爾。「你這是從哪聽來的?日久見人心,再怎麽貌美,心腸狠毒如蛇蠍也是枉然。」打拳的動作頓了頓,似是想起了什麽過往。


    「可相貌生得好畢竟吃香啊,人總喜好美麗的事物,這是天性。」餘小小說,戳著針包,聲音意外地聽起來悶悶的。


    呃,今兒個和周家那小姑娘出門遇上什麽事了?餘無缺暗忖,怎麽聽著聽著覺得女兒動了凡心?


    這可不得了,餘無缺連忙走過幾個招式,提早收式結束每晚必行的養氣調息,走到女兒身後。


    「我說小小--」


    「是。爹有何吩咐?」


    「你不是才剛收針,怎麽又在下針?」看了眼。「幸好是針包,要下在人身上不死也殘啊,針包都給你穿透了。」


    啊?餘小小愣了下,低頭看手上的針包。「哎喲。」不是收好了?


    趕忙收拾,難得手腳慌亂的。


    餘無缺更好奇了,坐在女兒身邊的板凳,問:「說說看,我餘大神醫未來的女婿長什麽樣子?」


    「嗄?」打五禽戲也能打到走火入魔麽?「爹在說什麽啊?」餘小小驚呼,不知道自己眼神飄了幾飄,雙頰難得泛起紅潮。


    「你臉都紅了。」就這麽張老實臉想騙誰,道行太淺了。「還不從實招來。」


    「爹,你隻從醫實在可惜,女兒發現你也挺適合審人問案的。」


    「可不是誰都有這福氣讓爹審問的--還不快說。」豈容她轉移話題。「哪家小子讓你動了凡心?還是耍我拉你娘一塊兒升堂?」


    那還得了。「娘知道了肯定回房拿刀。」上回沒砍成,娘還記著的。


    餘無缺一聽,眉頭扭成蛐蛐兒,表情古怪。「東方府的麽子?」


    餘小小忽地激靈,有點埋怨:「我說爹,你會不會太聰明了?」


    「這是為爹畢生之慽.」餘無缺抬手捂心,表情沉癟地說。


    ……無言。她最不擅長應付這種人,這人還是她爹啦!「本以為是娘吃定爹,愈相處愈發覺事實並非如此,其實是爹把娘吃得死死--女兒眼拙,今兒個才算長了見識。」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女兒,還要讓爹等多久?再不說,等會你娘就找來了。」餘無缺忍著笑提醒。「不如爹這就去把你娘請來?」


    餘小小垂肩。「爹,你就像我親娘和大哥兩人加起來一樣,女兒招架不住啊。」


    「那就老實點吧。」知悉義女所遭遇之奇事的餘無缺聽見義女提及親人,並不驚訝,雖然當初剛聽她講述時的確吃驚不小。


    幸好多年行醫,期間見過許多奇症,也遇過一些古怪,雖然義女說的穿越時空之事他不甚明白,倒也能坦然接受,畢竟世事本就有許多是人所無法理解之事。


    不過因為擔心妻子未必像自己這麽容易接受,他們父女倆說好保密隱瞞,隻有獨處的時候可以放心一提。


    「女兒今天才知道自己也是個外貌協會的會員。」唉……原來她也這麽膚淺。餘小小對自己非常失望。


    「女兒啊。」餘無缺苦笑。「外貌協會是啥?會員又是什麽?」


    「就是隻重視外貌不重內涵、膚淺至極的人所組成的思……幫派?會員就是幫眾的意思。」她好膚淺啊……唉。


    餘無缺大笑。「那小子也不是沒有內涵,隻是出生在東方家,又被嚴禁習醫不得誌罷了。倒是--爹很好奇,為什麽是他?」


    餘小小歪著腦袋想了想,才道:「一開始注意到他,的確是因為那張好看的臉,但會印象深刻,卻是他在詩會上刁難女兒。」


    「哦?」餘無缺撫須。原來是不打不相識啊。


    「若他真的有心欺負人,應該是一臉得意、興奮莫名才對。」餘小小仔細回想那時東方展言的表情。「但他不是。苦著臉欺負人,好像明明知道自己正在做錯事又不得不做,當下女兒隻覺得奇怪。後來認識屏幽,聽她說了,才知道他是有意為之,不想被他爹牽著鼻子走的反抗。方法是笨了點,但很有用。」


    餘無缺嗬嗬笑了出來。「是啊,被東方展言一鬧,東方渡就算在街上遇見我或你娘,也會摸摸鼻子繞道走人,的確省下不少麻煩,可你的名聲也損了不少。」


    「那不重要。」餘小小揮揮手表示不以為意。「但他就真的可惜了,明明有天分卻不能習醫,東方家的規矩真奇怪。」


    「他沒你這心腸,學了也是白學。再者,我朝對於禦醫多有限製,對三代入主太醫院的東方家更是。不得於民間設館行醫,不得私授醫術,九族不得涉入藥材買賣等,限製之多,與其說他們在行醫,還不如說他們在做官。」


    「禦醫是醫官,他們的確是官啊。」餘小小道。


    餘無缺一笑。「在行醫救人之前他們得先當官做人,經手的不是病人,而是踩在他們頭頂上的主子。」


    「如此說來,東方展言不能當大夫倒是好事。」餘小小思忖。


    「以他那糟糕的個性,要真當上禦醫,大概第一天就被皇帝送到午門問斬了。」


    「這不是因禍得福麽?你不必擔心守寡。」


    「爹!」餘小小翻了白眼。「女兒隻是注意到他的外表。那相貌任誰都會多看幾眼的不是?至於喜不喜歡--女兒隻能說外表是不討厭,但人不怎麽欣賞,若要在他和四處行醫之間選一個,女兒隻會選擇後者。」


    「就算真喜歡上了?」


    她點頭:毫不遲疑:「就算真喜歡上了。」


    餘無缺定定看了她再認真不過的表情,半晌,終於敗下陣來。


    「我得說你比你娘難纏,女兒。若往後真能有個女婿,無論是誰,爹同情他。」


    當她老公有這麽可憐嗎?餘小小不服。


    「爹這話說得太早了,女兒連喜歡的對象都還沒個影兒呢。」


    「看來與其等著抱外孫,還不如指望你娘生一個讓我抱比較快。」


    餘小小一愣,會意過來,難得激動地跳了起來。「娘有了?」


    餘無缺喜色上臉,點頭,比出一根手指頭點明胎期。「我想等過完前頭三個月安胎後再讓她知道,免得她患得患失,反而不好。」


    「也是。有孕首重心緒,心寧則神定,神定則胎穩,不過娘這麽好動……」


    「這就要勞你多擔待點了,女兒。」有個能商量的貼心女兒真好。


    「應該的,那可是我弟弟呢。」餘小小咧嘴,想像未來弟弟的模樣,露出期待的笑容,總是淡然的表情多了份溫柔及天真。


    「是男是女還不知啦,瞧你這表情,」比他這個當爹的還興奮。


    「不管。爹想好名字了麽?」


    「你是小小,下一個當然是大大。」


    「嗄?」忽然發現她家爹爹似乎不怎麽會取名。「可別跟女兒說若將來再生一胎就叫中中。」餘小小瞎說,純粹起哄。


    沒想到餘無缺竟然眼睛一亮,讚道:「好主意!」


    ……事實證明,她爹真的很不會取名字。


    和餘無缺又聊了一會,餘小小回到自己的廂房。


    關上門,放妥針具,雖是該就寢的時間,卻了無睡意。


    她坐在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邊喝邊想著自己方才和義父說的話。


    「那家夥個性太糟了……」她低喃,想起下午的事,自然也想起東方展言當眾大吼的話。


    「誰會喜歡那種高大愛說教的女人,我巴不得她離我遠點,愈遠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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