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公主嬌臉往下一沉,不是很高興地問:“君校尉,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想她可是高高在上的十幽公主,是父皇最寵愛的女兒,每個人見著她無不竭盡所能討好她,況且她美貌天下無雙,想得她青睞當駙馬的人數都數不清,君傲翊卻擺明了對她無意,若他不是瞎了眼,就是早已心有所屬。


    她可不喜歡他心裏藏著別的女人,她非得查個清楚,看是哪個女人膽敢與她搶夫婿。


    “臣確實受之有愧。”他再次堅定重申立場,不怕因此惹得公主不悅。


    明珠公主想了下,揚唇淺笑,話鋒一轉。“父皇會給你什麽賞賜,本公主也不曉得,或許是升你官職,或許是其他,屆時你再去想是否受之有愧吧。”


    “是。”


    “君校尉平日專心致力於保護父皇、熱衷練武外,可還有其他愛好?”明珠公主暫時撇下占據君傲翊心頭的女人,打聽他的嗜好。


    “愛好?”君傲翊愣了下,想著他的愛與惡。


    他可以輕易說出自己最快樂是什麽時候,當他與熙禎聯手為小舞打造秋千完成時,小舞開心地坐在上頭,熙褀站在後頭推她高飛,她那燦爛愉悅的笑容,可以在瞬間奪取他的呼吸;即使汗流浹背,但他光是靜靜站在一旁,也感到無比快樂。


    他十八歲奪得武狀元的那一刻,內心是感到驕傲,因為沒有白白浪費多年辛勤習武。


    當天夜裏熙禎約他在酒肆的廂房慶祝,他前往赴約,直接進房接受熙祺道賀,誰知小舞突然開心的自屏風後衝出來,他誤以為是到處惹是生非的熙禎的仇人,想都沒多想,一掌打向小舞,剛發現來人是她時,他當場嚇得魂飛魄散,不顧會傷到自己,猛地收回擊向她心口的掌力。


    捧著滿懷粉色花朵的小舞一時重心不穩向後仰跌,他忍住內力反擊的痛楚探出手臂攬住她的腰,與她四目相接,她手中的花兒往上飛拋,在廂房內,在他們倆之間下了一場美麗、芬芳的粉色花雨。那是他最接近她的一刻,雖有驚嚇,雖有痛楚,卻美得教他日不轉睛,難以忘懷。


    取得武狀元的喜悅永遠都及不上擁著她,與她相互凝望的那一刻,在那一刻,他可以盡情假裝她的雙眼僅看得見他,心裏除了他以外再也容不下其他男人,她是真正屬於他的,就在那一瞬間。


    光是回想那美得教他心醉的時刻,他冷凝的表情便不自覺地放柔。


    明珠公主發現冷若冰霜的他臉上表情忽然如冬日暖陽乍現,春意融融、情意綿綿,立即意會他是想到了心上人,心生護意,滿懷不悅,卻仍是優雅揚笑問:“是否君校尉的愛好太多,一時間拿不定主意要說什麽,又或者君校尉吝於與本公主分享?”


    高傲的嗓音將君傲翊自美麗的回憶中拉回,他冷淡有禮地回道:“回公主,事情並非如此,而是臣乃一介莽夫,沒什麽風雅喜好,這才遲遲無法回答。”


    他堅持不肯透露,明珠公主更加耿耿於懷,可為了不讓他看出端倪,她依舊而帶微笑。“君校尉就是太謙虛了,咱們上橋吧。”


    “是。”維持一貫的謙恭有禮,君傲翊遵照皇太後旨意,繼續陪伴明珠公主。


    明珠公主不經意的提問,令他的心湖起了萬丈波瀾,對小舞的思念更是狂烈的再也關攔不住,他想她,非常、非常想,不管她是否厭惡他,是否再也不願見到他,他仍舊渴望能夠再看看她,而這份強烈的思念,已經快衝破心口。


    兩人走上以白石雕砌而成可供禦船通過的拱橋,欣賞著在橋下碧波裏嬉遊的錦鯉與兩岸垂柳。


    ‘君校尉,你瞧,水裏的錦鯉好逍遙自在,本公主喜歡看錦鯉,你可喜歡?”


    明珠公主望向他,戴著鑲滿寶石釧兒的雪白右臂指向水中鋶鯉。


    君傲翊淡淡瞥了眼水中的錦鯉,以平淡的口吻道:“臣對錦鯉並無特別感受。”


    “所以是既不喜歡也不討厭?”明珠公主挑起秀眉,對他淡然的口氣很是不快,原先她是被他冷傲的氣質深深吸引,今日乍見他眸底盛滿溫柔,眸光流轉,為原有的孤傲冷然注入有別於以往的神采,她更為之傾倒。


    但一想到他的溫柔僅為心上人,麵對尊貴受寵的她竟然冷淡敷衍,她很難淡然以對。


    “是。”君傲翊簡單回活。


    明珠公主被他總是波瀾不興的語氣惹惱,心頭火燒了上來,解下腕上的寶石釧兒丟入水中,驕傲的提高下巴說:“木公主的寶石釧兒掉進水裏了,君校尉你下去幫本公主撿上來。”


    清楚看見明珠公主故意將寶石釧兒丟進水裏的君仿翊並不動怒,連眉心也不皺一下,直接領命,修長的身影翩然躍入冰涼的水裏,水花濺揚。


    跟隨在兩人身後的太監與宮女心知公主動了肝火,沒人敢出聲,就怕她一個不高興,要所有人跟著泡在冰涼的水裏。


    明珠公主站在橋上冷眼看著君傲翊彎腰在水裏找她的寶石釧兒,心頭的怒焰不減反增,她恨恨跺腳咕噥。“好你個君傲翊,敢這般無視本公主,本公主就給你苦頭吃!”


    很快的君傲翊便找著寶石釧兒,麵無表情地再次翩然躍回橋上,雙手呈上寶石釧兒。“公主,臣已找到您的寶石釧兒。”


    明珠公主取過他手中的寶石釧兒高高揚起,無聲威脅他她會再次將寶石釧兒丟入水裏,讓他再撿上一回,看他是否會慌亂或不悅,可令她失望的是,他的神色始終波瀾不興,與他無聲對峙好半晌,明珠公主發現他骨子裏的不馴,噘著唇將寶石釧兒戴回腕上,不敢再威脅他。


    “君校尉退下吧,本公主累了,不想再遊宮後苑了。”


    “臣告退。”君傲翊下卑下亢,不在乎她想玩幾次丟寶石釧兒的遊戲,她的行為看在他眼裏是仗勢欺人也是無理取鬧,使他對她更無一絲好感,告退之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懊悔的明珠公主目送他離開,心裏感到委屈,她長到十八歲何時受過這種閑氣?一股火正待發泄,眼角瞥見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太監與宮女們,便大步衝上,開始拳打腳踢。


    “都是你們!你們怎麽可以傻傻的站在旁邊看本公主將寶石釧兒丟進水裏?看君傲翊一個人下水去撿寶石釧兒也不幫他,你們是存心恕氣死本公主嗎?”


    明珠公主將所有的氣都發泄在太監與宮女身上,太監與宮女有苦說不出,被打又不敢跑,僅能默默在心中為無辜的自己垂淚。


    月夜,涼風淒淒。


    睡不著覺的苑舞秋沒有驚動鄰房已經睡著的春雨,一身單衣走出房外,呆呆地坐在小花院中的秋千上,仰頭望著如弓般的彎月。


    “禎哥哥走了,再也回不來;傲哥哥走了,也不會再回來,唯獨我留下來,日以繼夜忍受著孤獨……”她的聲音清冷飄忽,不帶一絲氣力,不知情的人聽見,真會以為深夜撞鬼。


    “好奇怪,明明是我將傲哥哥趕走,以為這樣我就開心了,為何寂寞還是快將我吞噬?”


    從前的她從來不曉得寂寞為何物,因為她身邊始終有褀哥哥與傲哥哥陪伴,如今他們都離開了,她才知道寂寞的可怕與痛苦。


    她早已不再悲傷哭泣,常常就是一個人呆呆傻傻坐上一整天,又或者茫茫然躺在床上一整天,盤踞在她心頭的有禎哥哥也有傲哥哥。


    仔細回想起來,他們三人吃喝玩樂總是在一塊兒,禎哥哥是她的未婚夫婿,她深愛著他,他在她心中的分量自足旁人無法取代,那傲哥哥呢?這些年他一直守著她,每一天都看著她和褀哥哥濃情密意,心頭肯定是百味雜陳,而他竟然還肯陪她到“金織坊”取嫁衣;當時的他究竟是懷抱著怎樣的心情陪她定那段路?


    每次一想到這兒,她的心就忍不住為他痛上一次,一次又一次不斷向上堆疊,氣她的一無所覺,也氣他的傻氣。


    本以為她的心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痛楚,結果她錯了,原來它依舊會痛,而且是為了另一個他……


    幽夜裏,她長歎了口氣。


    清冷的風拂過纖瘦嬌軀,無力改變現狀的苑舞秋改站到秋千上,渴望的望向屋脊,企盼能夠憑借自己的力量爬上屋脊,她想要坐在上頭看看四周,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除了困鎖住她的囚牢外,能夠看見京城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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