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望著屋脊時,一抹結實黑色身影突地飛躍而上並輕巧地落在屋脊,他的臉隱沒於黑暗中,一瞬間教她心頭猛地一緊,是他嗎?會是他嗎?


    “禎哥哥,是你回來看我了嗎?”忍不住呼喚那魂紫夢牽的人。


    站在屋脊上的身影倏地一僵,沒有移動,沒有說話,僅僅深深凝望著心愛的女人,心,無法克製的痛著、揪著,可他始終移不開眼。


    遲遲得不到心上人的回應,她慌了。“禎哥哥,既然你回來看我,為何不同我說話?你在生氣嗎?”


    她要到他身邊,不管他是否生她的氣,不管是否有著千山萬水隔絕兩人,她都要再回到他身邊。


    苑舞秋慌忙的想要走向他,卻忘了此刻人正站在秋千上,一時間失去平衡,整個人自秋千摔下。


    站在屋脊上的傲然身影兄狀縱身而下,健臂及時撈住往下墜的嬌軀,兩人四目相接,昔日回憶再次籠上心頭,隻是這回兜頭而下的並非漫天粉色花雨,而是銀白月光。


    苑舞秋怔忡望進熟悉深邃的黑眸,水眸籠罩著失望。“原來……是你。”


    “很抱歉,來的人是我,不是他。”君傲翊望著她低喃,對心頭持續不斷的痛楚已習以為常。


    她推開他,站直身子,低垂著頭瞪著腳邊幹枯垂死的花草,不願再看他。“我不是要你別再來了嗎?你為何還要出現?”


    君仿翊惆帳望著已失去她溫暖的手臂,白嘲一笑。“我也以為我可以瀟灑轉身而去,但不管你信或不信,我都必須告訴你,我真的盡力了。”


    其實他今晚會來,隻是想在暗處靜靜守著她,卻沒想到會撞見她,這對他來說是好事,可以暫解相思之苦,但對她而言,恐怕就不是好事,她大概覺得倒黴透了,恨不得今晚沒出房。


    苑舞秋咬著唇辦,著實不知該拿他如何是好,再次硬下心趕他走?或大聲斥責他,要他別癡心妄想?但他並未要求她回應,他隻是不停的在付出,她怎麽也沒辦法再狠心傷害他。


    “你不必理我,盡管當我不存在,隻要允許我遠遠的看你就好。”這是他最卑微的清求。


    她惱怒的抬頭看他,這怒火不是針對他,而是針對她自己。“你是堂堂的宮中校尉,深受聖上寵信,又是鎮國大將軍的獨生愛子,我聽說聖上有意將十四公主許配給你,你可說是光芒萬丈,好到不能再好,況且喜歡你的姑娘多得是,你這般傻氣執著做什麽?”


    “她們都不是你。”弱水三千,他隻取一瓢飲,就算她心裏沒有他,他依然隻要她。


    “我沒你想的那樣好。”她跺了跺腳,恨不得撬開他固執的腦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什麽。


    “對我而言,你就是最好。”


    “究竟要我怎麽說,你才聽得進去?”她氣得想對他尖叫。


    “你什麽都不用說,我們從小一塊兒長大,你有多好,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的雙眼始終都看著她,也隻看得見她,如何不明白她的好?


    “我有許多不討人喜歡的地方,你該知道,我很任性,我愛要脾氣。”她開始細數自己的缺點,提醒他的記憶,好讓他打退堂鼓。


    “我就喜歡你的任性,你愛要脾氣盡管對我要,我不在乎。”他聳了聳肩,完全不在意。


    她的小缺點看在他眼裏非常可愛,甚至可以說,從前他最渴望的就是她能對他要脾氣,就像她對熙禎那樣,那表示他在她心中與眾不同,是她可以盡情耍賴撒嬌的對象。


    苑舞秋被他的字字句句堵得無力招架,過去總以為他沉默寡言,近來才發現她錯了,當他真正想開口的時候,任她說得再多也說不贏他。


    “你真是個傻子。”她被他打敗了。


    “君傲翊隻為苑舞秋當傻子。”他輕輕一笑,喜歡為她當傻子。


    “……”她不曉得該說什麽,腿軟蹲了下來,將臉埋在膝上。


    君傲翊跟著蹲下來,不由自主伸出手撫著她如絲般的長發,由著長發如情絲一縷縷纏繞指尖,低喃:“你一直在騙我。”


    本來不想麵對他的,但他的指控來得莫名其妙,使她愣愣抬頭問:“我騙你什麽?”


    “你說我的出現隻會為你帶來痛苦,所以你要我離開,不願再見我。既然我走了,你就該舒暢快活了不是嗎?為何你會比之前更憔悴?你為何就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就是知道她會這樣,他才會日以繼夜牽掛她,沒有辦法真正放下她。


    素白的指尖輕輕撫上日益消瘦的臉龐,她知道自己變得有多難看憔悴,忍不住嘲笑他。“我都變得比鬼還要醜,你怎麽沒被嚇跑?”


    “不管你變成怎樣,在我眼裏,你始終是最美麗的那一個。”炯亮黑眸定定看著她,要她知道,他是真心的。


    他的話令她既想哭又想笑,很想放聲大哭,用力將他推開,就怕她會害慘他,但浮掠而上的私心卻可鄙的想要讓他拉住她的手不鬆開,其實她很怕,深怕會被可怕的黑暗與孤寂吞噬淹沒,怕一輩子就這麽困在這座囚牢,再也無法踏出呼吸自由氣息。


    她是自私的,她是令人鄙視的,他的坦然教她羞得無地自容,她該怎麽做才對?


    他淡淡一笑,故作瀟灑。“小舞,你可以把我當成熙禎,暫時依靠,撐過這段艱困的日子。”


    “你瘋了!我那樣做對你不公平。”她一定是聽錯了,他不可能願意那樣委屈。


    “我無所謂,真的,何況這世間本來就沒有公平的事。”他加強語氣,說服她相信,他的心總是依附著她跳動,痛著、動著。


    縱然月色黯淡,她依然可以準確說出他與秧哥哥的不同之處,他們的眉同;他們的眼不同;他們的鼻不同;他們的唇亦不同,不論足個性或氣質,他們所擁有的一切是那樣截然不同。


    可是他的提議實在是太誘人,而她真的很想禎哥哥,且現不是深夜,她可以假裝月光不夠明亮,她看不出兩人的差異,可以假裝祺哥哥為了她排除萬難回到京城,可以假裝他們不曾分開過。


    就讓她當個壞女人,就讓她徹底惹人厭,利用他的溫柔,利用他的愛,抓住這一夜的美好。


    苑舞秋屈服在滿腔的思念與渴望下,不顧一切展開雙臂擁抱住他結實的腰杆。


    “禎哥哥,我終於等到你了。”


    當滿足馨香的柔軟嬌軀倚入懷中,苦澀與甜蜜滋味相互交雜折磨他,可擁著她的感覺太過美好,再多的痛楚,都無法消減此刻的歡愉。


    “我的蝶兒,我為你回來了。”他也在假裝,假裝他就是熙禎,使用熙禎對她的昵稱,親密擁著她,低喚她。


    他緊緊擁著她,深深感受,牢牢記憶。


    幸福的粉唇喜悅勾揚,貼在結實胸膛前的粉頰輕輕磨蹭,盈滿幸福光芒的眼眸向上凝望。“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禎哥哥。”


    “傻蝶兒,不論你我之間有多少阻礙,縱然粉身碎骨,我也會想盡辦法來看你。”這是他的真心話,以君傲翊對她所說的肺腑之言,隻是她永遠不會知道,或許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當一回事。


    苑舞秋輕合上眼,嬌軟的嗓音略微哽咽。“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君傲翊懷抱著她,幻想她在乎的人是他,深愛的人也是他,而非遠在千裏之外的熙禎,他不介意當替身,隻要她開心,他就會笑得比這世間任何人都要開懷,真的。


    “禎哥哥,你能帶我飛上屋脊嗎?”再睜開楚楚美眸,已盛滿甜美笑靨。


    “你想上屋脊?”終於讓他盼到了她的美麗笑靨,就算她不是對他笑,依然美得勾魂攝魄。


    “對,我想看看夜裏的京城。”她的話裏充滿向往。


    “我可以神不知鬼小覺帶你溜出去。”隻消她一句話,就算他會為此犯不大罪,他也會眉也不皺地送她出城,甚至親自將她送回熙禎身邊。


    “不了,我隻要坐在屋脊上就好。”她怕,怕嚐到渴望已久的自由後,再困鎖在屋內會將她逼瘋,所以她不敢太貪心,隻要滿足一丁點的渴望即可。


    “好,我帶你飛上去。”夜涼如水,他擔心僅著單衣的她會著涼,褪下外袍為她穿上。


    苑舞秋由著他為她穿上衣袍,望著他濃密的發絲,心,痛擰,唇卻是笑著。


    為她整理好後,君傲翊對她溫柔一笑,便抱著她施展輕功躍上屋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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