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窺被人逮個正著,他不僅沒有落荒而逃反而還大喇喇地走了出來,小姑娘顯然沒有想到,她杏眼圓睜,喝罵了一聲「登徒子」,還鞠了一捧水潑得他滿臉滿身都是。


    他長這麽大,從未被人如此待過,心裏登時就窩了一團火。


    雖然是回憶,可徐令琛卻覺得那場景就在眼前,每一幕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記得自己當時很生氣,可依然不忘保持風度。


    他一邊捋著臉上的水,一邊冷著臉嗬斥她:「你是從哪裏來的,是誰家的小姑娘,怎麽這麽無禮?」


    他身居高位,冷下臉的時候,的確有幾分駭人,小姑娘沒想到他突然發脾氣,嚇了一大跳,一時間忘了怎麽說話,隻呆呆怔怔地看著他。


    那小臉蛋紅撲撲的,大眼睛水汪汪的還帶著霧氣,好像受了驚的波斯貓,讓他的心一下子就化了。


    他忘了自己穿著鞋,忘了她站在水裏,就那麽不管不顧地淌著水走到她的身邊,聲音柔和地問她:「你叫什麽名字?怎麽一個人在這裏?你家裏的大人呢?」


    她睜著大眼睛不說話,春日下那樣子呆萌極了。


    怎麽會有這麽精致漂亮又有意思的小姑娘呢?


    他沒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捏了捏她的小耳朵。


    小姑娘突然蹲下身,他以為她沒站穩摔倒了,連忙伸手去扶她,卻不料她突然伸出手,將他推倒在水裏,他還未反應過來,就感覺到臉上一涼,眼前一黑,被糊了一臉的汙泥。


    「呸!不知廉恥的登徒子,竟然敢調戲本小姐,讓你吃汙泥!」


    嬌俏的喘著氣的聲音越來越遠了,他是習武之人,自然知道她走了,當即將臉上的汙泥抹下來,提了氣就要追。


    這個時候也不管什麽風度不風度了,先把人追到再說。


    卻不料「噗通」一聲,從岸上拋下一塊大石頭,水花濺得他滿身都是,他為了躲避石頭,腳下打滑,整個人跌坐在水裏。


    再抬頭去看岸上,哪裏還有人影?


    他心裏憋了一口悶火,狠狠地錘打了水麵,就看到水中一個人,滿麵烏黑,全身濕透,頭發上滴著水不說,還咬牙切齒憤恨不已。


    這哪裏還是人人稱讚的寧王世子徐令琛,分明是個落湯雞。


    與水中之人對視,他突然就哈哈大笑起來。


    從哪裏來的小姑娘,可真真是他命中的災星。


    徐令琛想著初次見麵的場景,笑容不由自主就浮現在他的臉上。


    紀清漪看著,卻覺得徐令琛是在笑她傻,有些惱羞成怒,轉身就要走。


    徐令琛再次伸手,這一次是拉住了她的手腕,在她生氣之前就鬆開:「你先別走,我有話跟你說。」


    紀清漪心裏憋了氣,想拂袖而去,可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又想著他恐怕真的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說。最重要的是,他若是不想讓她走,自然有辦法攔著她。


    紀清漪氣鼓鼓道:「殿下還有什麽吩咐?」


    徐令琛見她臉紅紅的,額頭上還有細細密密的汗,就道:「我們到樹蔭底下說話。」


    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太陽已經偏過去了,他們兩人都站在太陽底下,經他提醒紀清漪才感覺到自己熱熱的,燥燥的。


    紀清漪忍氣吞聲地跟在徐令琛身後,站在了樹蔭底下。


    「我知道你擔心清泰,怕他腿腳不方便,所以想護著他。」徐令琛的聲音不急不躁,眼睛一直落在她的臉上:「可你不能看護他一輩子。」


    「我不懂殿下的意思。」紀清漪看著他:「他是我弟弟,我怎麽就不能看護他一輩子了呢?」


    剛才那樣鬧騰了一番,這時候再裝溫順端莊也不像了,紀清漪索性在他麵前露出了真麵目,雙目炯炯地看著他。


    徐令琛見了,心裏就忍不住冒出歡喜。


    她終於不再他麵前戴著應付的麵具了,這是不是也是一種進步呢。


    他這樣想著,聲音比剛才溫柔了許多:「我不是懷疑你的能力,隻是覺得你這種做法不好。你小心翼翼護著他,恨不能時時刻刻陪在他身邊,事事都替他做,這種做法,卻讓他壓力很大,你想過嗎?」


    紀清漪不由就是一愣。


    徐令琛又道:「你不如試著放手,不用這般緊張,而是將他當成正常的孩子,讓他試著自己做自己的事。我說的也不一定對,但是你不妨一試。」


    紀清漪臉上就露出凝重的神色來。


    剛才徐令琛指使清泰照顧徐媚媚,他也不會毫不猶豫地就去了。他那麽積極高興,固然有崇拜徐令琛對他言聽計從的原因,更大的原因卻是他發自內心地覺得他可以像正常那樣照顧自己吧。


    怪不得才見了兩次麵清泰就這麽喜歡徐令琛了,估計也跟徐令琛從不將他當異類、小心翼翼待他有關。


    念頭滑過,紀清漪嘴角就閃過一絲苦笑,她如護仔的母雞一樣把清泰護在身後,或許真的做錯了。


    她到底見識有限,雖然用心但能給清泰的真的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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