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歡珠寶……也許楊先生發現了這點,願意給我機會……”馬林不斷揣測著用詞,就害怕給周籌帶來任何麻煩。  “哦——”安森拉長了嗓音,“我剛才就注意到了,你有著非常漂亮的手指。你的手指無論是帶著戒指還是握著炭筆的樣子一定都非常優雅。”  馬林咽下口水,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應和安森。  幾十分鍾之後,不遠處的周籌快步趕來,雙眼中是明顯的怒意。  安森看了看手表,“從機場到這裏一般開車要多久?”  “一個小時左右。”理查回答。  “他隻用了四十分鍾。”安森朝馬林和藹地一笑,“看來他真的很緊張你。”  將肩上的行李轟地砸向安森的臉,周籌站在安森的麵前,擠出一抹公式化的笑容來。  “羅倫佐先生,我已經來了,請問有什麽事嗎?”  “請坐。”安森輕鬆地將行李袋交給一旁的保鏢,不以為意點了點手指,就有人替周籌搬來座椅,倒上茶水。  麵對安森表現的越是心急,就越有可能被他玩弄於鼓掌之間。周籌暗自平複下心中要將安森打成馬蜂窩的衝動,還好馬林沒有事。  “你不覺得室外射擊長的風景不錯嗎?”安森的笑容和煦,悠閑的姿態仿佛19世紀的英國電視劇。  是的,這裏有草地,有山坡還有樹木。  周籌抿了一口茶水,不說話。  “迪恩,我送你的氣槍好像你一直沒有機會用過。今天就好好用一用怎麽樣?”  安森的話音剛落,一個保鏢竟然將周籌隨手扔在辦公室某個角落裏的氣槍拿了出來。在萊斯利的監管下,他們竟然還能在楊氏出入自如。  周籌咽下口水,安森·羅倫佐在他的生活裏一直如影隨形。  “如果您想約我射擊其實可以早一點告訴我,不用這麽突然。我本來打算帶著馬林去斯裏蘭卡。”  “如果我提早約你,你一定有很多理由拒絕。”安森不以為意地一笑,身後一個黑衣保鏢掏出了手槍,槍口直接抵在了馬林的太陽穴上。  馬林周身一震,僵硬在那裏連呼吸都停住。  “羅倫佐先生,請問你這是幹什麽。”周籌伸長胳膊扣住那名保鏢的手腕,對方紋絲不動。  “我其實和紅蠍一直不是很合得來,所以我看見你把他送給你的禮物帶在身邊我心裏很不舒服。還記得上一次我教你飛碟射擊嗎?今天會有十個飛碟,如果這十個飛碟你都能命中,我就放了他。如果你不能的話,我就殺了他。”安森說的好像喝茶還是喝咖啡那般簡單。  “因為這個就要殺人,不愧是羅倫佐先生的理由。”周籌冷笑著回答,心中卻在思索安森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周籌知道,安森早就在懷疑自己的身份了,現在這一切如果僅僅是為了戳穿自己,那麽在這之前安森有很多類似的機會,為什麽要等到現在?  “如果你都能命中,至少說明你把我教給你的東西放在心上。我自然不用妒忌紅蠍了。”安森撥開額前的碎發,金棕色的發絲在輕風中微瀾,靜謐而典雅。  周籌看見的卻是來自地獄的惡魔。  抵在馬林額角的槍早已經拉開了保險栓,周籌知道安森並不是在開玩笑。  “還有三分鍾。”安森側過身去看向那片天空。  周籌在心中暗罵了一聲“fuck!”  安森說的是真的,盡管這家夥一向謊話連篇,但是周籌卻知道這家夥發瘋的時候從來說一不二。  如果他不照做,馬林一定會死,理由就如同安森所說的,他是來自紅蠍的禮物,周籌沒有忌憚馬林反而將他留在身邊,這觸動了安森的逆鱗。  他隻能迅速扛槍上肩,標準的端槍姿勢瞄準飛碟即將出現的地方。  射擊飛碟對於周籌這個國際刑警中的神槍手來說就是小菜一碟,真正讓他無法估量的是自己亮出伸手之後會有怎樣的結果。  當第一個飛碟劃過天界,周籌的槍管隨著它運動的軌跡偏轉,扣下扳機的時候沒有絲毫猶豫。隻聽見啪地一聲,飛碟炸裂開來。  安森一邊鼓掌一邊高聲說:“很完美,無論是射擊姿態還是時機掌握。”  第二個、第三個飛碟幾乎同時出現,周籌沒有露出絲毫驚訝的神色,他知道安森就是故意要看看他的射擊技術,他的肩膀他的背脊一直展露出冷靜的風度,啪啪兩聲槍響,那兩個飛碟幾乎同時命中。  安森的目光沒有看向天空中的靶子,隻是看著周籌。  他獨自靜立在那裏,就像一柄利刃,隨時捅破天際。  沒有喘息的時間,又是兩隻飛碟飛了出來,毫無懸念地沒有逃脫被周籌命中的命運。  像是為了測試他的底線在哪裏,下一秒三隻飛碟飛入空中。  沒有誰知道周籌是否有零點零一秒的思考,他就像一個機器,準確地預測冷靜地鎖定,當最後一隻飛碟快要沒入樹叢的時候,被周籌擊中。  還剩下兩隻飛碟,但是它們卻遲遲沒有出現。  安森微笑著看著周籌維持瞄準的姿勢。整整一個小時過去了,天空中沒有絲毫動靜。  馬林艱難地看向周籌再看向安森,太陽穴上仍舊有槍口抵著他,但是他熬不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安森在耍弄周籌。  這一切都隻是為了讓周籌鬆懈下來,可惜他就像緊繃的弦,除非最後兩個飛碟出現,他不會放下槍。  “親愛的,如果累了的話可以過來喝口茶。”  “不用了,謝謝。”周籌的回答是冰冷的。他知道這一次如果他能活著離開,必須終止這次的任務。  風輕輕吹著,周籌的發絲揚起。  安森撐著腦袋斜著眼睛看著他。  就在那兩隻飛碟射出來的瞬間,周籌開槍解決了它們。  他緩緩放下槍,走到安森的麵前。  “十隻飛碟我都命中了,你可以讓馬林走了嗎?”周籌目光沉練看進安森的眼睛裏。  抵在馬林額邊的槍口緩緩鬆開,馬林的嘴唇顫抖著還未從這場驚險中緩過神來。  “馬林,你先回去吧。”周籌揚了揚下巴。  “楊先生……”  “我叫你先回去。你在這裏對我沒有任何幫助。”周籌沉下嗓音帶有命令的意味。  馬林吸一口氣,剛站起來膝蓋疲軟差一點又跌坐回去。  路過理查的時候,對方將他的手機還給了他。  馬林一邊走一邊回頭,臉上是擔心不已的表情。  “迪恩,你讓我大開眼界了。”  周籌沉默著。此刻他沒有任何對策也沒有任何解釋。  他不知道萊斯利現在是否在監聽自己,當然也有可能他真的以為周籌去斯裏蘭卡的子公司了。  “你就像是一本書,越往後翻就越有趣。看了開頭卻猜不中結局。總有不斷地驚喜在等著我。”  “謝謝您的誇獎。”  “但是我希望這本書隻有我在看,那些驚喜是隻屬於我的而不會被其他任何人窺探。”  “……什麽意思?”  “我不在乎你為什麽有高超的伸手能夠幫助愛娃多過暗殺,也不在乎你的射擊技術為什麽堪比世界冠軍,更不在乎你和你的女助理為什麽能在封閉的電梯裏像是受過某些訓練一樣默契……”  周籌在那一刹那明白了安森的用意。  “如果你真的很想掩藏自己,就要學會躲在別人的鮮血後麵。”  威廉?古德溫……沒想到自己的好心卻暴露了自己。  周籌在心中大笑,看來自己真的不擅長偽裝成另一個人。他行事作風甚至於這麽多年出生入死所養成的動作習慣總是在不經意或者不得已之間暴露出來。  “迪恩……不論你在我的眼中變成誰,我希望你在別人的眼中永遠是迪恩。”  安森的話讓周籌心中一陣微顫。他也許早就知道周籌的身份,或者他從來沒有懷疑過周籌不是迪恩?楊,但是安森這一直以來的沉默是為什麽?  “與我跳一支舞怎麽樣?”安森向周籌伸出手來,“有沒有人告訴你其實最原始的探戈就是兩個男人跳的?”  “我知道,兩個戰友四下張望戒備著敵人的到來。”周籌端坐在原處,而安森半帶強迫意味地將他拽起。周籌向後躲避而安森卻用力一拉將他扯到了自己身邊。  安森的側臉幾乎貼著周籌,他們的腳下沒有舞步。  “後來又有人說探戈是情人之間的秘密舞蹈。”安森原本執著周籌的手緩緩覆在他的腰上,“東張西望害怕有人發現他們的秘密約會。”  周籌掙紮了一下,安森卻順著他的步調轉了一小圈。  “我真的累了,羅倫佐先生。”  兩人靜止在草地上,撩撥著安森的風同時也輕撫著周籌,他們如此接近,卻又莫名地遙遠。  良久安森才依依不舍地放開了他。  “時間不早了,如果你還打算去斯裏蘭卡,我會為你訂機票。”  “不用了,謝謝。”  周籌起身走在草地上,腳下是草葉沙沙聲響。  已經到了他必須做出決定的時候了。  周籌回到楊氏宅邸,打開萊斯利留給他的筆記本電腦,接通了紐約本部。  “嗨,格溫。”  “嗨。你竟然主動聯係我,看來是遇到棘手問題了。”格溫的表情嚴肅起來。    第34章    “上一次關於終止任務的討論,不知道你們是否有結果了?”  “根據萊斯利小組搜集到的資料,無論是安森也好還是愛娃也好,都再沒有任何調查你身份的舉動,所以李斯特決定不貿然終止這次的任務。你的信息準確快速,要李斯特就這樣舍棄你,他辦不到。”  “安森之所以不調查我是因為他肯定我不是迪恩?楊。”  格溫沉默了。  良久,他再度問:“你現在的處境危險嗎?”  “是的。”  沒有誰知道安森·羅倫佐什麽時候會對周籌失去興趣。那個時候,就不僅僅是喝一杯茶,跳一曲探戈這麽簡單了。  “我會向李斯特報告,盡早安排你抽身。”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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