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不起來用早餐嗎?”  “我昨晚睡的很不好。”安森的氣息拉的很長。  理查微微一笑,“是不是就像經曆了一場審判,直到剛才終於得到了審判結果?”  “你很煩。”安森的聲音裏竟然湧起倦意。  就在理查關門的那一刻,安森卻又再度出聲叫住了他:“理查。”  “是的,先生。”  “如果我不先出手的話,對方也許會趁著這個機會讓他脫離我的視線了。”  “我明白。”理查關上門離開。  這個世界再度安靜了下來。  安森從被子裏伸出手,拉開了床頭邊的櫃子,裏麵是一個錦盒。那次他在拍賣中心,一眼就看中了這塊玉佩,也在那一刻他,他接到來自愛娃的電話,她告訴他在宴會現場發生了爆炸,有國際刑警牽扯其中。  安森的手指撫過那塊玉石,溫潤剔透,像是無法送出去的心意。  他自嘲地一笑。  第一天過去了,醫生在加護病房裏檢查儀器數值,調整用藥之後走出,楊錦迎上去焦急地問:“他什麽時候能夠醒過來?”  “楊先生請不要擔心,沒有那麽快清醒。我們檢查了各項數值,均在正常範圍內。”  楊錦略微鬆了一口氣,當他轉身看見蕾拉和萊斯利走過來的時候,他的神色再度凝重了。  當病房前所有醫務人員離開之後,楊錦緩緩坐下,沉下聲音說:“我知道你們的意思。我也明白……我的迪恩早就離開了,無論我怎樣把周籌視作自己的兒子,他終究不是迪恩。而且,如果繼續頂著迪恩楊的身份,他隻會越來越危險。現在是他抽身的好機會。過幾天,我會讓公司的公關部門發公告,就說迪恩車禍不治……剩下的,怎樣將周籌悄悄送離這裏,就看你們的本事了。”  “我們會部署好一切的,謝謝您的配合。”蕾拉與楊錦握手,這才發覺這位老人家的手指涼的要命,她頓時心軟了,“楊先生,這兩天您太累了。該回去休息一下了。”  “嗯。”楊錦歎了一口氣,緩緩走了出去。  但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一件事就是,一個夜晚而已,加護病房裏的周籌竟然不見了。  護士們在病房裏急得焦頭爛額。周籌是這家醫院的貴賓,他的病房就連訪客都有嚴格的限製,而且儀器數值一直沒有變化,他到底是如何消失的?  走廊裏響起廣播聲:“請萊昂醫生到加護一號病房!請萊昂醫生到加護一號病房!”  行走在走廊裏的萊斯利和蕾娜聽到這則廣播驟然跑動了起來。  越過重重醫護人員和病人,他們來到了加護病房門口。隻見萊昂醫生雙手抱著腦袋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大聲地問著那兩個護士,“人呢!”  “我們不知道!”  “今天早上五點交班查房的時候楊先生還躺在這裏的啊!”  萊斯利快步走進病房,一把拽過萊昂醫生,“到底怎麽回事!”  蕾拉看著空空如也的病床也呆了,“迪恩呢?他人去哪裏了?”  萊昂醫生就快被萊斯利拎的喘不過氣來,眼前這位冷峻男子的目光像是要將他狠狠釘在牆上,這種心驚膽戰的感覺從未有過,“先生……請冷靜……”  萊斯利放開了萊昂醫生,對方捂住自己的脖子喘了半天的氣才開口說:“幾分鍾前,有護士來為楊先生換藥,卻發現他不見了……她們本來以為會不會是楊先生突然醒過來去了別的地方……但是開顱手術醒過來是不可能這麽快就清醒的……”  “洗手間呢!”蕾拉問。  “找過了……都沒有……”兩個小護士被萊斯利的氣勢嚇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那怎麽可能人不見了呢?”蕾拉的聲音上揚。  萊斯利環顧四周,看向走廊的攝像頭,冷聲說:“我要看你們醫院的錄像。”  這確實是一個弄清楚事情的方法,萊昂醫生趕緊帶著萊斯利和蕾拉去到了錄像室。  早晨五點之前,攝像頭正好照射在加護病房的玻璃窗上。此時的周籌仍然躺在床上,一切都沒有變化。  直到兩個護士換藥離開之後,攝像頭的畫麵整個花了起來。  蕾拉一陣緊張,“怎麽回事!”  萊斯利拖拽畫麵,直到雪花過去一切恢複正常,竟然有十四分鍾那麽久。而病房裏周籌已經不見了。  一旁的萊昂醫生睜大了眼睛恍然大悟:“一定是有人帶走了他!我們應該報警!”  蕾拉看向萊斯利:“真的報警嗎?”  “報警是必要的。但是未必有用。”  兩人快步走出了錄像室,萊斯利將周籌失蹤的事情告訴了紐約分部的負責人李斯特。  “是不是有人想要借機勒索楊氏?我們馬上打電話給楊錦看他有沒有接到什麽電話!”  “不可能是勒索。”萊斯利的目光和他的聲音泛起濃重的寒意,“現在的周籌還離不開醫院的設備,此刻勒索不等於就是要周籌的命嗎?既然有人能帶他離開,整個計劃必然周詳,對方的目的就是要把他藏起來。”  “誰會做這樣的事情!”蕾拉隻感覺荒謬。  “蕾拉,你先回去分部。我要去見一個人。”萊斯利轉身離去。  “嘿!萊斯利!你要去見誰?”蕾拉越來越看不懂萊斯利了。  萊斯利卻一言不語,快步離開。  一個多小時之後,他的悍馬開到了安森近郊的豪宅門口。  他還沒有下車,門口的保鏢便拔槍相向。  “下車!”  “你是誰!”  萊斯利“砰——”地將車門關上,直落落站在他們麵前,“我要見安森羅倫佐!”  理查站在窗邊,看著萊斯利的身影略微蹙起了眉頭,“先生,楊氏的信息部主管來了。”  此時的安森正在翻閱一本醫學雜誌,裏麵有幾篇關於腦顱損傷的醫學論文。他身邊的咖啡散發出淳淳香氣,熱氣嫋嫋之間,更顯得他的五官俊雅。  “你錯了,他這一次來可不是作為楊氏的信息部主管。”安森將雜誌合上隨手放到一邊,“讓他來見我吧。”  理查做了個手勢,庭院裏的保鏢會意,將萊斯利帶了上來。  安森坐姿悠閑,雙手交疊在膝蓋上,看著萊斯利如同刀鑿一般毫無表情的五官微笑不減,“請坐,萊斯利艾維斯先生。又或者我應該稱呼你為國際刑警紐約分部的信息小組組長呢?”  “你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你也知道迪恩的身份。”萊斯利冷冷地看著他。  安森拍起手來,“以迪恩的身手還有遇事的冷靜,我早就猜到他不可能隻是一個珠寶商的兒子了。但我就奇怪了,他什麽時候加入國際刑警的?”  “不用在這裏裝了。你把他藏到哪裏去了?”  安森沒有說話,隻是直落落地看著萊斯利的眼睛,那驚詫轉瞬即逝,“你在開什麽玩笑呢?他剛做了開顱手術,應該還在加護病房裏。”  “他不在。”  安森沒有說話,承受著萊斯利的視線。  良久,一旁的理查才開口說:“我們真的以為迪恩一直在病房裏。而且就算先生知道了迪恩與國際刑警有關係,也沒有必要在手術昏迷期間將他帶出醫院。艾維斯先生,您不如想一想還有誰知道迪恩的身份。比如說紅蠍的部下,比如說其他人。”  “不,如果有人會偷走他,這個人隻會是你安森羅倫佐。”萊斯利的表情倨傲,聲音裏字字篤定。  安森失笑,無可奈何地問:“為什麽?”  “因為你喜歡他,這個世上所有你喜歡的,你都要不遺餘力去擁有。”  安森笑的更大聲了,“我會想要國防部最新研製的核武器清單,我會想要遊艇名車,我會想要所有讓我不爽快的人下地獄,比如紅蠍。但是我從不沒想過用這種方法得到某個人。這不符合我安森羅倫佐的美學。”  萊斯利冷哼了一聲,眉眼間是嘲諷的意味。他上前走了一步,在安森麵前傾下身來,兩人雙目相對,萊斯利的目光如同冷劍刺入安森眼中的笑意,“你愛上他了。”  兩秒之後,安森噗嗤一聲沒形象地笑了起來,雙手捂著肚子,這是他這一生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第41章 下墜    “我……安森羅倫佐愛上一個人了?所謂……愛情就是這世上最不實在的東西,沒有絲毫投資回報率……”安森的發絲隨著他的笑聲輕顫,側臉看向理查,“他說我愛上迪恩了……理查……”  “如果先生您能愛上一個人,豬都能在天上飛了。自私自利,唯利是圖是您的本性。所謂愛情,那是十幾歲未經世事的少年才會去想的事情。您那顆心早就爛透了。”理查麵無表情地說出這番諷刺的話來。  安森點了點頭:“總結的非常貼切。”  他非常認真地看著萊斯利,用嚴肅的語氣說:“我是不可能愛上任何人的,萊斯利艾維斯。不過我覺得迪恩很有意思倒是事實,也重來沒想過真的要他死。但是把他從醫院偷出來,這樣大費周章實在沒有意義。與其在這裏懷疑我,不如把抓緊時間尋找迪恩。你也知道他才剛做完手術,這個時候要是擄走他的人沒辦法給他提供醫療照顧,他的生命會很危險。”  萊斯利直起身來,“我會找到他的。”  “我等你的好消息。找到迪恩了記得告訴我一聲。”  萊斯利轉身離去,直到他開車離開了羅倫佐家,安森唇上的笑意才逐漸隱沒。  “理查……我看起來像是愛上他了嗎?”  安森微仰著頭,這個問題困惑了他太久了。  理查端著剛煮好的咖啡為安森倒上,不緊不慢地說:“您剛才也說自己不可能會做那種把一個昏迷不醒的病人從醫院裏偷出來的荒謬事情。可是您還是做了。”  “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可悲了。”安森按住太陽穴。  “為什麽要覺得自己可悲呢?”  “因為……他會讓我傷心。”安森抿了一口咖啡,眉頭皺了起來,“真苦。”  “剛才您還說這咖啡好喝。”  夜晚,安森走到客廳裏,從口袋裏掏出一隻小巧的遙控器,輕輕一按,那幅巨大的現代畫作緩緩移開,一個通道呈現出來。安森信步而下,來到了這棟別墅的地下室。  這裏的陳設奢華。新西蘭的羊絨地毯柔軟舒適,頭頂的燈光明亮卻並不刺眼。醫療儀器發出有規律的聲響。房間中央的床上,周籌安靜地閉著眼睛,五官在燈光之下陰影與鼻骨起伏有致,讓人有一種探究的神秘感。  周籌的手背上仍然滴著營養液。  安森輕輕坐下,手指覆上周籌的手背,因為一直放在被子外麵,有些涼了。  他的手指在他的指縫間磨蹭著,親昵而充滿愛慕。  “你要睡多久才醒?”安森隨即又笑了,垂下的眼簾形成虔誠的剪影,“不過你要是醒了看見了我的臉,說不定又會氣暈過去。”  安森從口袋裏掏出那塊玉佩,抬起周籌的脖子,將它戴在了他的身上。  “我聽說在中國,玉佩能夠保佑平安。所以我買下了它,一直想要送給你。”安森在周籌身邊側躺下,小心翼翼就怕壓到他。  周籌的睫毛顫了顫,就似要醒過來,安森整個人直起腰來,“周籌!周籌!你是不是要醒了?”  十幾秒過去了,周籌還是沉睡。  安森嗤笑了一聲。  “我快因為你變成白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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