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端刺進了安森的皮膚裏,隱隱滲出血絲來。 “很有趣……我以為用眼鏡來殺人是隻有電影裏才會出現的情節。”安森處之泰然,聲音裏沒有絲毫生命受到威脅的感覺。 “不用懷疑,我會殺了你。既然我出了車禍,那麽我應該躺在醫院裏,為什麽會在你的地方醒來?” “因為我把你從醫院裏偷出來了。國際刑警對你太放鬆了。如果我不把你偷出來,等你好的差不多了,你的組織就會給你安排一個新的身份,萬一你再換一張臉,我想要找到你又變的艱難了。” 周籌咽下口水:“你……怎麽知道我是周籌的?” 驟然之間,天地倒轉。安森的動作迅雷不及掩耳,周籌的手腕被扣住,安森翻身壓在了他的身上。下巴磕在床墊上,安森將他反過來,周籌的雙手被按在腦袋兩邊,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安森接近自己。 他的氣息,他的眼神,無孔不入。周籌感覺到沉重的壓力。 他的一切被安森掌控了,而他竟然毫無招架之力。 安森的下巴蹭過周籌的鼻尖,那種自然而然的觸碰像是不可拒絕的溫柔。 周籌不喜歡兩人之間流淌的曖昧,側過臉去。 安森也不惱怒。 “記得我跟你說過,人隻能死一次,死兩次就是多餘。你覺得我會讓你死兩次嗎?”安森用力扣住周籌的右手手指,但是周籌就是死死握住眼鏡不鬆手。 “你真倔強。” “你怎樣發現是我的?”周籌百思不得其解,安森可以懷疑自己是國際刑警的臥底,但是怎麽會猜到他的身份?難道是組織內部有安森的人? “你鬆開它,我就告訴你。”安森微笑著,他的笑容裏永遠沒有絲毫破綻。 周籌知道自己此時的神經反應能力不如往常,隻能鬆手。 安森取走了眼鏡架,惋惜地說:“這副眼鏡是我這個月新配的……就這樣被你糟蹋了。” “你的錢多的可以堆成金字塔,就不要假惺惺地說這副眼鏡了。” “當你作為迪恩楊第一次出現在楊氏的晚宴上,我就認出你了。”安森頷首垂眉,像是在回憶什麽美好的畫麵。 “哦?請問我的破綻在哪裏?”竟然第一次見麵就被識破了?周籌不相信自己的演技竟然這麽爛。 “你和我握手的那一刻,我就在想這個人的手為什麽與周籌那麽像。” 兩秒之後,周籌捧腹大笑起來。 “如果……如果我是女人,我一定會被你的浪漫感動……哈……哈哈……” 安森並沒有被周籌的不給麵子的表現所打擊,隻是繼續說下去:“記得那次在w酒店頂樓的爆炸,是你抓住了我。” “是的,那是我這一生最後悔的事情。” “所以我記得你的手。你手指的觸感,你的溫度,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周籌,你是個固執的人。你會選擇懷疑來保護你自己。”安森扣上周籌的手指,對方卻迅速閃開了。 “謝謝你的心理分析。但是憑借你荒謬的第六感就說我是周籌,你連你自己都說服不了吧。” “是的。我曾經為自己的猜想感到可笑和荒謬。但是你可能還活著,這樣的想法淹沒了我的理智。但是事實卻證明我的想法並不荒謬。我檢驗了你的dna。” “哈!我記得組織裏已經修改了檢驗報告,證明了我的dna和迪恩是匹配的。” “嗯,但是我又做了另一個測試。”安森撐著腦袋側躺在周籌的身邊,“記得我買下了你的公寓嗎?” “謝謝你對我的懷念。”周籌哼笑了一聲。 “你的公寓裏,有屬於你的剃須刀,你用過的牙刷口杯,你的枕頭上還留著你的頭發。” 周籌恍然大悟,“你用了我的dna和留在公寓裏的……” “是啊。結果也是匹配的。多麽有趣啊。” 原來自己竟然從一開始就被看穿了。 周籌伸手按住自己的眼睛。 “我真失敗。”周籌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你想把我怎麽樣?我是一個國際刑警派來的臥底。” “我想你在我身邊。” “你腦袋有病嗎?”周籌仍然遮著眼睛。 “現在是你的腦袋剛做完手術,我的腦袋是絕對健康的。”安森挪開了周籌的手。 “你想拘禁一個國際刑警?” “我隻是想你在我身邊。”安森垂下頭,嘴唇就要觸上周籌的唇角便被狠狠推開。 “我知道你覺得我很有趣。但我不是什麽新奇的玩具!我不會像紅蠍身邊那些年輕的男孩一樣依偎在你身邊。” “我也不需要。如果你會依偎在我身邊,那就不是周籌了。你隻要做你自己就行了。”安森起身,“我建議你躺回床上。我會讓私人醫生來為你檢查一下。” 周籌聽著安森離去的腳步,心髒卻無法平靜。他被軟禁了,不管安森這麽做的理由到底是因為好玩有趣還是要拿自己作為與國際刑警交涉的籌碼,周籌知道此時的自己太虛弱了,根本無法做任何事情。他平躺著,看著天花板,世界在旋轉,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周籌這才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很疲憊,手腳失去了力氣。 剛才的靈敏不過是腎上腺的反應罷了,而現在他連動都不想動。 安森離開之後,便有私人醫生來檢查周籌的心率,瞳孔等等,周籌覺得自己就像個木偶一樣任人擺弄。 他要離開這裏。 安森的豪宅他曾經來過一次,這裏的保全非常嚴謹。周籌想要出去並不容易。他需要機會。摸向自己的耳垂,那裏的鑽石耳釘已經不見了。自己失蹤這麽久,萊斯利沒道理不能定位到他的所在,看來耳道裏的接收器也被摘除了。 昏迷了這麽多天,周籌沒有洗過一次澡。他的傷處在顱骨,淋浴的時候必須小心沾濕頭部。 這間房間配備了浴室。盡管無力,周籌還是勉強下床拉開浴室房門,果不其然看見了紋理優雅的大理石地板,上麵鋪著的防滑墊都是德國進口。浴缸大小是平常人家的兩倍,精心設計了靠坐的位置,周籌不懷疑它還有按摩功能。 “真是浪費水資源。” 周籌雖然沒有潔癖,但也忍受不了這麽多天沒洗澡。開始放水之後,他回到房間裏。打開內置衣櫃,果然發現了一排排衣物,質料上乘,剪裁精心,價格不菲。而每件衣服的尺碼都與周籌相符。 看來安森那家夥早就有預謀要把自己囚禁在這裏了。 周籌隨手拿了一套睡衣,此時安森正好走進房間。 “你要洗澡?” “不行嗎?放心好了,我的顱骨不會突然掉下來。” “我幫你吧。” “你幫我?”周籌的尾音上揚,轉過身來好整以暇看著對方,“我不覺得自己有哪裏需要你幫忙。我的腦袋很清醒,我的手腳也沒有骨折。” “我隻是擔心你意外滑倒而已。”安森的微笑裏有著濃厚的包容意味,似乎在說我不介意你總是曲解我的好意。 “德國進口防滑墊。我想不到會滑倒的理由。唯一的危險也就是你的浴缸太大,我得小心別睡著了。不然滑下去就淹死自己了。”周籌轉身。 安森拉住了他,發出了一聲歎息,“周籌。” 周籌一臉無奈,聲音裏卻是諷刺的意味。 “好吧好吧!我知道如果我不讓你看的話,你是不會死心的!” 說完,周籌當著安森的麵爽利地將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褲子和底褲也扯下來像是垃圾一般扔在一般,臉上是一副倨傲的表情。 “你不是想看的嗎?那就好好看!” 安森看著周籌微張了張嘴唇,想要說什麽最終卻還是沒有說出來。 “看完了嗎?背後需不需要也看看?”周籌揚了揚下巴,眼睛裏的冰冷更加襯托出一種禁欲的美感。 安森扯起唇角,用好笑的語氣說:“你的身體,其實我已經看過很多遍了。” “是嗎?我也覺得看我,你還不如去看看a片裏的女人,至少她們很有曲線美。”周籌雖然沒說出來,但是卻很在意安森所說的“看過許多遍”了。 “從肩膀到前胸那些深淺不一的地方,是在愛娃宴會的那次爆炸襲擊受傷後留下的。肩胛那裏還有一個彈孔,是因為你在北約追捕一個軍火販子時被流彈射中。你胳膊上還有腿上那些沒被防彈衣保護的地方留下的割傷是那次為了保護我被水晶吊燈砸傷的。”安森用寧靜的語調緩緩道來,他了解周籌的過去,卻沒有像是麵對一個飽受傷痛的女人般露出悲憫的表情。 “這樣的身體你都看了很多遍,安森……你可真是病態。” “我覺得你很美。我沒有機會看見你執行任務時的樣子。我隻能想象,你趴在某個隱秘的屋頂,四周是金黃色的沙地反射太陽的光線。你端著來複槍,注視這瞄準鏡。靜待著你的目標出現。你身上的傷痕至少讓我知道你經曆過什麽。它們讓我更了解你。”安森的目光沒有絲毫玩世不恭,要將周籌定格在他的目光裏。 “你的想象裏真豐富。” “這幾天,是我幫你擦拭身上還有換衣服的。每當我擦過你的傷疤,我就會忍不住想象你的疼痛。” “感謝你的幻想裏沒有其他限製級內容。”周籌拿著睡衣走進浴室裏。 安森並不惱怒,輕笑一聲:“你怎麽知道沒有限製級內容?我想吻你,想要進入你的身體,想要被你緊緊包裹,想要進入你最深處。但是我沒有奸屍的興趣。” 周籌沒有絲毫反應。 安森知道周籌沒有鎖門。浴室裏傳來水流出浴缸的聲音,緩慢地似乎墜落在他的心跳上。 周籌浸沒在水中,他深吸了一口氣。有什麽東西已經錯位了,他卻無力更改。 熱水令血液在身體裏舒展開來,原本遲緩的手指也恢複了一些活力。 水溫漸涼,他伸手扯過浴巾圍住自己,走出浴室的瞬間才發現安森竟然還站在原來的地方。 “你在扮演麥田裏的守望者嗎?”周籌冷然走過了安森的身邊,每一步都有踩在雲端的漂浮感,他知道自己大腦的平衡能力還未完全恢複。 閃神的瞬間,他向一旁摔倒,安森一把攬住了他的腰際。對方手掌的力度隔著浴巾傳來,周籌正要拿開對方的手,安森便摟著他退後坐在了床邊。 安森的手掌覆上周籌的側臉,像是獨裁者一般將他的臉掰向自己。 那是一個洶湧的吻,周籌甚至沒反應過來安森是如何含上他的嘴唇。他的吮吸帶著暴虐的意味,周籌伸手狠狠扯著安森的頭發要將他拉開,對方卻更加放肆。他的手掌伸進浴巾的下擺,周籌最失誤的便是抬腿要去踹對方,安森堂而皇之地擠進了他的雙腿之間。 周籌無法呼吸,安森親吻決絕而不留餘地,周籌的手指幾乎痙攣。 當安森發現周籌的不妥,他撐起上身,托住周籌的臉頰,他的焦距已經迷離。 “看著我,周籌!呼吸!呼吸!”安森慌神,周籌的呼吸像是被禁錮在胸膛裏,無法釋放。 “別嚇我!周籌!” 終於,周籌的呼吸平複,安森癱軟在他的身邊,“你嚇到我了。” “fuck up!”周籌想要狠揍對方一頓,卻沒有一點力氣。 之後的每天晚上,安森會來到這間房間裏陪著他。 電視機的光線閃過周籌的麵容,“你打算把我藏在這裏到什麽時候?” 安森看著周籌的側臉,“世界末日,怎麽樣?” 周籌不理他。 “你的同事一直在找你。” “他們遲早會找到我的。你打算怎麽辦?” “恩……我得好好想想。”安森唇上的笑容裏一點苦惱的意味都沒有。 周籌從脖子上將那塊玉佩拿下來,遞到安森麵前,“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