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妥協不妥協的問題,而是我們要如何保全周籌。你確定向安森宣戰就能順利將他帶回來了?萊斯利,我一向欣賞你的冷靜。隻有當你冷靜下來了,才能想到最佳方案。”李斯特用力拍在萊斯利的肩上,意味深長。 萊斯利蹙眉。 “我們現在已經確定他在哪裏了。安森能夠大搖大擺地讓他出現在露台上,一定是做好了被我們發現的準備。說不定正抽著雪茄聽著音樂等著我們送上門呢!”蕾拉也冷靜了下來。 萊斯利的眉頭鬆懈,聲音恢複了冷銳,“至少他還好好活著。” 畫麵上的周籌眉間有幾分愜意。他頂著迪恩的身份太久,承受了太多的矛盾,以此為契機讓他休息一下也未嚐不好。 清晨過去了,正午的日光有些刺眼。周籌身旁的咖啡也涼透了。 安森站在他的身後,輕輕揉捏著他的肩膀:“這樣你都能坐到中午,就像一個已經開始領社保成天慵懶地活著沒有目標的老頭。” “目標?”周籌扯起唇角,“安森,我很好奇,你的目標又是什麽?成為世界第一軍火大亨?” “我的目標?”安森發出長長的“嗯”聲,仿佛這個問題在他的心中百轉千回一般,“應該是在我活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享受這世上最好的東西。” 周籌笑的更厲害了,連肩膀也跟著顫動。 “這個世上沒有什麽是最好的。” “好吧,那我就換一個說法。我活著的每分每秒都要快樂。” “一個人要時時刻刻都快樂,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是啊,所以我覺得自己不夠快樂。”那聲音裏竟然有幾分落寞。 “不夠快樂?你動一動腦筋,就利用我們國際刑警為你扳倒了老對手,勾一勾手指紅蠍就從這個世界上抹殺,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用什麽方法把我從醫院裏偷出來的。這個世上有什麽是你不能做到的呢?還有什麽能讓你不快樂?” 周籌等待著安森的回答,但是對方隻是沉默著站在他的身後。 “吃午飯吧,下午陪你出去看一場賽車比賽。” “賽車比賽?”周籌睜開眼睛,目光所及之處是安森的下巴,“你不怕賽車引擎的聲音震裂我的顱骨?” 安森高深莫測地一笑,離開了露台。 午餐很精簡,隻有牛排、沙拉、意麵和濃湯。 若是以前的周籌,對於吃是不講究的,隻要是不難下咽的東西他都能吃的津津有味。隻是這一年多的時光作為迪恩楊,周籌的品味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簡單的一份牛排,他已經學會了去品嚐肉的質感、彈性、醬汁甚至火候的不同。 隻是一小口而已,周籌就知道這塊牛排必然價值不菲,大理石紋和脂肪不多,口感滑潤彈性十足。周籌暗自一笑,這塊牛排就是安森生活目標的極致體現。 “我以為你比較喜歡法國菜的奢華,一頓飯要吃上幾道菜。” “那樣你會食不知味的。你那麽沒有耐心,能夠半個小時完成的事情是不會願意拖上兩、三個鍾頭的。到那個時候隻怕我有心細細品味法國菜,卻還要忍受你厭煩的眼神。”安森莞爾一笑,日光從他的身後照射進客廳,他金棕色的發絲也被濾上了一層光暈。 周籌低下頭,為方才那一瞬的失神而自嘲。 “是f1賽車的排位賽嗎?我不記得最近有什麽大型賽車比賽。” “去了你就知道了。”安森飲下一口海鮮濃湯,調侃道,“上一次與你同桌吃飯的時候,紅蠍那家夥還在呢。他自認為自己很奢侈,但事實上他並不懂什麽叫做奢侈。那天的餐桌上的海鮮濃湯就很失敗。” “哦?我已經不記得那一次餐桌上都有些什麽菜品了。”周籌微微一愣,隨即調侃說,“羅倫佐先生,你的大腦容量都浪費在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嗎?” “怎麽是無關緊要呢?你在那裏。” 周籌已經習慣了安森說話的套路,以前聽到類似的話還會想要翻白眼,現在完全免疫。 用過午餐,安森帶著周籌離開了羅倫佐家。 跟隨安森的保鏢隻有兩個人,周籌細細地觀察著他們走路的步頻以及姿態,這兩人訓練有素,每當安森行至某個地方,他們的首要目標就是觀察任何適合埋伏的地點。周籌毫不懷疑他們的身手,他必須要掂量自己是否有絕對的把握能夠撂倒他們。又或者自己不該硬碰硬? 開車的人仍舊是理查,車子駛向紐約的近郊,那些看似繁華的鋼鐵大樓逐漸遠離,梧桐樹影一一掠過周籌的臉龐,就像是一場抒情電影。而門德文森是紐約最大的賽車場,周籌猜想他們的目的地應該是那裏。 “知道我為什麽放心帶你出來而不擔心你會逃走嗎?” “為什麽?” “替你做手術的d.t.是我的朋友,我請他幫了一個小忙。除了完成了你的腦部外科手術之外呢,我讓他卸除了國際刑警裝在你耳道裏的接收器,裝上了我羅倫佐旗下新出品的微型跟蹤器,能夠與人體組織完美相容,不會出現排異反應。” 周籌歎了一口氣,隻要給他機會離開安森的勢力範圍,回到了組織裏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萊斯利幫忙解決掉這個所謂的追蹤器。 “不用把事情想的那麽悲觀,也不要總是曲解我的好意。周籌,你總是有意無意地將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而我不得不牢牢掌握你的所在。” “謝謝你這樣為我的安全著想。”周籌聳了聳肩膀,他們終於到達了門德文森賽車場。 沒有觀眾雲集在入口,沒有那些維護秩序的誌願者,也沒有前來報道的媒體,周籌疑惑地看向安森,“這裏真的有什麽f1比賽嗎?” “準確的說是為了你而舉行的比賽,不是f1比賽。不過請你相信我,這場比賽也許不夠專業,但也足夠精彩。” “是麽?”周籌揚起眉梢,總覺得安森所謂的‘精彩’一定不是什麽好事。 他們走入了空蕩蕩的賽車場,沒有熱血沸騰的觀眾,周籌始終覺得乏味。 跑道上停著一輛紅色跑車以及三輛看似普通的黑色轎車。 周籌越看越覺得那輛紅色跑車眼熟,不斷搜索著記憶,耳邊響起砰地玻璃碎裂的聲響,周籌猛然站了起來,“那輛車……” “啊,”安森彎下腰,撐著自己的下巴,好整以暇地說:“沒錯,就是那輛撞傷你的車。” “你把那輛車拉來做什麽?” “你看。”安森揚了揚下巴。 跑道邊,一對男女緩慢地走了過來。他們的表情中充滿了忐忑與恐懼。 在撞傷周籌的那一晚,那個女人擦著豔紅色的唇膏,眼睛上描繪著煙熏妝,身上穿著銀色亮片的短裙,眼角眉梢都是縱情的意味。但是今天,她的濃妝豔抹全然消失,目光惶惶就連肩膀都顫抖得厲害。而她的男友,一直低著頭,身上仍然掛著那堆重金屬飾物,完全的朋克打扮。 “你想幹什麽?”周籌瞪向安森。 “他們差一點殺了你。你車禍手術的時候,這兩個人竟然還坐在那輛車裏嗑藥。” “他們隻是害怕。”周籌知道安森的瘋狂,也明白無論自己如何阻止都是徒勞。 “害怕?他們害怕的可不是你會不會死。但是我卻害怕。”安森的聲音驟然低沉了下去,森冷之中暗含銳利。 那一刻,周籌產生了隱痛的錯覺。 “讓我害怕的人,我就要他們比我更害怕。”安森怕了拍手。 那對男女明顯一震,此時幾個身著黑色西裝的保鏢魚貫著走了進來,坐進了黑色轎車裏。 理查不知何時站在了場邊。他的神色沒有絲毫波瀾,平靜地對那男子說:“先生,您戴著這些金屬飾物開車會很危險,萬一發生碰撞衝突,這些金屬飾物很有可能會割傷你。” 那男子張了張嘴,顫著聲音問:“我還有機會活著嗎?你們不就是要我們死嗎?” 理查頓了頓,“先生,在您還沒有死之前,一切都有可能。” 那男子咽了咽口水,將身上的金屬飾物全部都摘了下來。 安森歎了一口氣,似乎猜得到理查說了些什麽,“理查就是這樣,總給別人不切實際的希望。” “你還沒說玩什麽花樣。” “嗯,我想試一試他們那輛紅色跑車的性能到底有多好。如果一小時以內,能夠抵抗住三輛車的夾擊,我也去訂購他們那款跑車。” 原來這一切都是安森的遊戲,他想看的就是那對男女的垂死掙紮,而掙紮的再辛苦也逃不過最終的結局。安森要欣賞的,就是他們最後絕望的樣子。 理查在場邊揮了揮手,紅色跑車蹭——地奔馳了出去,它有三秒鍾的時間與身後那三輛車拉開距離。 “我打賭他們撞上你的速度沒有現在快。” “我對你的無聊有些沒有興趣!”周籌正要起身,手腕卻被安森牢牢扼住了。 那個家夥的拇指在周籌的腕間打了個圈兒,周籌能夠無比清晰地感覺到他指腹的弧度,暗含安撫的意味,可即便這樣周籌心中仍然有一股怒火衝上腦門。 “如果連你,這個對他們唯一抱有同情心的人都走了,他們必死無疑。” 就在這個時候,傳來一陣撞擊聲,周籌回過頭去,一輛車擦著紅色跑車的前端飛馳而去,紅色跑車的方向被帶走,轉過了六十度猛地開出一小段,差一點就撞上賽場邊。隨後而來的兩輛車並不罷休,紛紛撞向那輛紅色跑車。 那兩輛車並未直接撞上去,而是不斷製造要將他們置於死地的效果,意圖並不是要他們的命,而是要他們一直處於極度恐懼之中。 紅色跑車的前車蓋已經被撞變形了。 女子的驚叫聲陣陣傳來。 周籌吸了一口氣,他並不是一個爛好人,對於這兩個開車時候也能親吻到如火如荼的年輕人,周籌覺得他們是應該得到教訓。但是安森的這種方式超過了他所能忍受的範圍。 “如果不想聽的話,可以把耳朵堵起來。”安森竟然從口袋裏掏出一副耳塞。 周籌用力甩開他的手:“羅倫佐先生可真是周到啊!” “你要去哪裏!”安森站起來,看著周籌離開觀眾席的背影。 “讓你的變態遊戲更精彩!” 那輛紅色跑車完全沒有退出來的餘地,隻能感受到那兩輛車不斷撞擊的震顫。 而已經跑遠的那輛車忽然掉轉頭來,以急速衝過來。 第45章 瑞士 那對男女絕望中抱頭在一起,而偏偏撞過來的車打過方向盤在千鈞一發之際又從他們身邊疾馳而過。 這就是安森,不斷讓他們置於絕望之境,卻又在瞬間給他們細微的希望。其實他們內心深處知道麵對的結果隻有一個,在那個結果到來之前就是無盡的折磨。 周籌走入了場內,理查跟過去要攔住他,就在那一瞬周籌一個過肩摔將他扔在了地上。 理查的骨架被摔的七零八落,爬起來的時候看向安森。安森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不用阻攔周籌。 由於周籌的到來,那三輛黑色轎車都在瞬間停下。 周籌走到紅色跑車邊,用力敲了敲車窗,抱在一起的男女沒有絲毫反應,恐懼已經剝奪了他們所有的感官。 周籌用力踹了車門一下,車內的男子才緩緩抬起頭來。 “開門。” 男子見到周籌愣在了那裏,他知道自己會有今天的原因便是那晚撞傷周籌。 “你……你……” “不想死就把方向盤讓給我。”周籌的聲音冰冷,他的眉角還留有撞傷時的疤痕。 “如果……我們離開這輛車,他們就會直接碾死我們。”男子咽下口水。 “你去後座。”周籌揚了揚下巴,瞥過那三輛車,“別浪費時間。” 男子如蒙大赦,爬到了後座。周籌打開車門,引擎聲響起,紅色跑車倒退了一點,方向盤一個擰轉衝了出去。 如法炮製,周籌開車極有技巧地撞上對麵那輛車的車燈,將它撞橫過來,擋在了後麵兩輛車前,而紅色跑車卻揚長而去。 理查站在場邊隻覺得情勢驚險,朝觀眾席上的安森打了一個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