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薛清歡的頭露出水麵的那一刻,整個宋家碼頭上就傳來一陣高過一陣的歡呼。


    自從老把頭和宋娘子相繼去世之後,他們宋家碼頭已經被人欺壓的快要忘記揚眉吐氣是什麽感覺了。


    葛青聽著周圍兄弟姐妹們的歡呼,欣慰極了,他知道小娘子為什麽一定要答應和李榮彪簽生死狀,她是為了宋家碼頭的聲威在出頭,她是在想用行動告訴大家夥兒,宋家沒有絕後,宋家依然有人能站出來為他們出頭撐腰。


    葛大嫂子和幾個嬸子七手八腳的把薛清歡從水裏拉上來,剛爬上甲板,就有嬸子拿來羊毛氈披在薛清歡的身上,薛清歡披著羊毛氈,看向另一邊目瞪口呆的李榮彪,露出一抹笑,不知為何,李榮彪看著薛清歡的森森白牙,沒由來的打了個冷顫,心虛的避過目光。


    勝負已分,他們已經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李榮彪全然不顧水下麵還有一個為他拚命的人,自己帶著人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一幕看在李家碼頭上眾人的眼中也是心寒,紛紛對宋家碼頭上的熱烈歡呼聲投以羨慕的目光。


    人家宋家碼頭就是不慫,哪怕宋家隻剩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她都能做到親身上陣為碼頭謀生計,可李家碼頭這裏呢?不僅無恥換人,讓別人替他賣命,見輸了以後,連幫他賣命的人的命都不救一下,哪怕撈個屍體呢。


    人品高下立現。


    薛清歡在葛大嫂子給她準備的浴桶裏稍微暖了暖身子,重新換上自己出門時的衣裳,梳好發髻後走出房間,又是一個溫文爾雅的美貌小娘子。


    若非親眼所見,誰又能相信就是這樣一個嬌嬌弱弱,斯斯文文的小娘子,剛跟人家簽了一張生死狀,並且以絕對壓倒性的能力取得勝利呢。


    宋家碼頭的所有管事的齊聚一堂,等候在船艙裏,看見薛清歡從內裏走出,無一不是對她投來敬佩和讚賞的目光。


    薛清歡理所當然被請到主位上坐下,對大夥兒的稱讚一一謝過,與大家說了幾句激勵人心的話,並作出承諾,便是宋家隻剩她一人,也絕對不會放棄任何一座宋家碼頭。


    眾人離開之後,薛清歡讓葛大嫂子守著船艙的門內門外,留下葛青和長喜說話。


    「小娘子有何吩咐?」


    薛清歡對長喜伸手:「生死狀呢?」


    長喜一愣,然後趕忙將貼身藏好的生死狀雙手恭恭敬敬的遞到薛清歡麵前,要說在這之前他對薛清歡隻是聽從,那現在他就是發自內心的恭敬了。


    誰都佩服有能耐的人,這無關年齡和性別。


    薛清歡將生死狀攤開放到桌上,將她在水下的遭遇,以及她把戴雷從水下放走的事情說了一遍,葛青與長喜驚愕不已,原來水下的一切竟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危險萬分。


    「這個李榮彪簡直可惡至極!」葛青一拳砸在茶幾上,茶幾應聲而碎。


    長喜也是氣的緊捏拳頭。


    「小娘子想如何做,盡管吩咐便是,葛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葛青憤然道。


    薛清歡沒再跟他客氣,目如冷電看向攤在桌上的生死狀,聲若修羅:


    「所謂生死狀,總得有一個生,一個死。而如今,我還活著。」


    薛清歡回家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薛冒從大房回來後就直接去書房溫書去了,薛清歡親自到廚房炒了幾個小菜,又熱了一壺酒,親自端著去書房。


    酒菜送過去的時候,她怕打擾薛冒看書,還特地放輕了步伐,沒想到書房的門並沒有關上,薛冒也並不在看書,而是在往箱籠裏收拾東西。


    「爹,您在幹什麽呀?」薛清歡把酒菜放到桌上後,對在右側書房裏忙碌的薛冒問。


    「收拾上京的東西呀。」薛冒將兩本書放入地上的箱籠,忽然鼻子聞見了香味,這才看見薛清歡是端著酒菜來的,急急走過來:「好香啊。」


    說著,便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筍燒肉吃,邊吃邊點頭,連連稱讚:「好吃,真好吃。像你娘的手藝,王嬸兒做不出這味道吧。難道是……」


    薛冒指了指薛清歡,薛清歡得意一笑:「就衝我這手藝,爹爹帶我上京就不虧吧?」


    「你這孩子。」薛冒徑直坐下,將另一雙筷子遞給薛清歡,父女倆便坐下吃飯了。


    薛清歡給薛冒倒了杯酒,問道:「大伯父和二伯父與您說什麽了嗎?」


    提起這個,薛冒似乎不太開心,將麵前的酒一口飲盡,歎道:「他們還能說什麽,無非是叫我莫縱著你,叫我趁早續個弦管教你。」


    「那爹沒告訴他們您要帶我上京的事兒吧?」薛清歡問。


    薛冒搖頭:「當然沒有。你大伯和二伯讓我在下個月上京之前續個弦,上京之後就直接住到你二伯父家的偏院去,說是讓我在他家偏院中精心讀書。」


    「爹爹別去住。」薛清歡忍不住道。上一世薛冒肯定就是上京後直接住到薛董家,才有了後來被害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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