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足足兩個時辰,蘇銜才渾渾噩噩地蘇醒過來。


    謝雲苔麵色一喜:「公子可感覺好些?」


    蘇銜睡眼惺忪,凝神看看她,腹誹——看看這小狗腿的模樣!跟著又皺眉——眼眶怎麽還紅了,倒像哭過?


    下一刹,她就在他麵前哭出聲來。似乎還怕吵到他,纖手緊捂住嘴巴。


    「怎麽了啊——」蘇銜不耐地開口,還沒問完,小狗腿捂著嘴轉身,迅速跑了。


    她真的很怕吵到他!


    蘇銜:「……」


    咂一咂嘴,他閉上眼睛繼續歇著。過了小半刻,謝雲苔回到房中。


    「公子?」她在他床邊試探著開口,聲音壓得特別特別輕。他懶得睜眼,拍了下身邊:「坐。」


    謝雲苔瑟縮著坐下,他撇嘴:「哭什麽,怎麽了?」


    ……還能是哭什麽!


    謝雲苔被他問得發怔,一時不知道怎麽回他。貝齒咬了半天嘴唇,才輕輕又說:「公子幹什麽要擋那一劍,從背後拍死他不就好了……」


    「哈。」蘇銜笑一聲,傷處一痛,又忍住聲,「背後拍他往前一倒還不直接把你刺成冷鍋串串?」


    話一出口,就聽她捂著嘴又哭了。這次她沒發出聲,便也沒跑,但淚珠子劈裏啪啦地掉下來,有些淌過她細嫩的手背,有些直接落在他的被褥上。


    她一整夜都在想他為什麽要這樣救她?她想了許多理由,想找一個不那麽讓自己心緒起伏的解釋。可她實在太普通了,除了這張臉之外再沒什麽獨特的地方,論身份論才學絕不值得他這樣去救。


    所以她才這樣問他呀。她想聽他說個原因出來,哪怕告訴她當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就擋了也好。


    可他偏偏告訴她:「背後拍他往前一倒還不直接把你刺成冷鍋串串?」


    這句話就是在告訴她,他隻是願意救她而已,他不想讓她那麽死了。


    這樣的舍身救人,謝雲苔從前隻在戲裏看過。一時也說不準是心驚還是感動,一切情緒與壓了徹夜的擔憂混在一起,逼得淚水湧得沒完。


    「……」蘇銜被她哭懵了。


    他記得他暈過去之前她就在哭,他睜開眼她還在哭。


    蹙著眉頭嫌棄地看了她半天,他誠懇發問:「爺死了嗎?」


    謝雲苔驀地杏目圓睜:「這是什麽話!」


    她不太敢埋怨他,但他還是聽出她的語氣有點急了,放軟也變得很刻意:「不吉利的……」


    他嘴角輕扯:「沒死你哭個屁啊。」


    說著他懶洋洋地翻了下身,側過來一伸手,把她抱住:「別動啊,給爺抱抱。」


    謝雲苔一如既往地僵住,薄唇緊緊抿著,終是沒動。


    嗯,不許說不肯。蘇銜心裏咂咂嘴。


    原本昨晚就該吃了這個小傻子的,全讓刺客給耽擱了,這刺客也忒會挑時間。


    又聽到她低如蚊蠅地小聲詢問:「公子要抱,奴婢躺下來,公子更舒服些吧?」


    「嗯?」蘇銜略帶幾分驚奇地抬頭,看到她雙頰紅撲撲的。


    察覺到他的視線,謝雲苔臉上更熱,死死地盯著地麵,又說:「別扯到傷口就是了……」


    美人投懷送抱,蘇銜一向樂得接受。於是他欣然往裏挪了幾寸:「來。」


    謝雲苔悶頭躺下去,乖乖巧巧地縮進被子裏。因為醫傷的緣故,他上半身裸著,白練纏著傷處。她揭開被子時不免看到他裸|露的肌膚,稍稍有點窘迫。


    他好笑地看著她,看了會兒,覺得平躺雖然對養傷更好,但這麽扭著頭實在累人,就還是翻成了側躺。


    然後他就手賤起來,閑閑地撥過一縷她的秀發在指上絞著。他饒有興味地打量著她,情緒有點古怪:「謝雲苔。」


    「嗯?」


    「你擔心我是嗎?」他說著一笑,「真新鮮。」


    「這有什麽新鮮……」她啞啞地看著他,「公子覺得奴婢是鐵石心腸的人麽?」


    她想他救了她的命,她當然要擔心。


    又一聲輕笑,蘇銜自知她與他想岔了,不再多言。可她似乎慢慢摸索到了他的心思,短暫地安靜了會兒,她說:「公子是特立獨行慣了……其實許多人都是擔心公子的。」


    蘇銜嘴角輕扯:「比如呢?」


    「府裏許多人都來了的。」她道,「穆叔正在外麵應承著。」


    不料他嗤之以鼻:「他們是盼著我死呢。」


    「怎麽能這樣說……」她不滿地小聲呢喃,聽來委委屈屈的。他隻覺這聲音聽著就莫名的心情會好,咧嘴一笑,傾身一吻。


    謝雲苔縮了一縮,他再度親過來,她又僵著不動了,由著他在她額上臉上親來親去,最後一下落在她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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