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雷震就在距離城門樓不處的地方,他留意到伍媚兒一直沒有離開,現在還困在城門樓裏,他管不了別人,一心隻想著把伍媚兒救出重圍。


    他向城門樓那邊艱難的前進著,每走一步,都要斬殺前麵十幾甚至數十人的大戎士卒,戰至現在,雷震的體力早已透支,體內的勁氣也消耗嚴重,身上的戰鎧密布裂紋,傷痕累累。


    正當雷震艱難的向前衝殺時,前方迎麵而來一名大戎戰將,這人身材魁梧,高人一頭,乍眼一看,手中提著一把大型號的戰斧,這位大戎將不是旁人,正是荀梟。


    荀梟不認識雷震,隻把他當成普通的白苗將,他衝到雷震近前,開天斧掄圓了,惡狠狠的猛劈下去。


    雷震已無力格擋,抽身閃避,讓過對方的斧頭,他回手還刺一戟。


    荀梟哼笑出聲,收斧向外一搪,緊接著,向前近身,抬拳猛擊雷震的麵門。


    雷震反應也快,單手握戟,另隻手抬起,一把將對方的手腕子扣住。


    荀梟哈哈大笑一聲,運足力氣,手臂向外一掄,同時大喝道:“滾出去!”


    嗡!


    雷震的身軀好似斷線的風箏,從城牆上竟被荀梟硬生生的甩了出去,直直摔落到城下。如果雷震是在全盛狀態下,他的力氣就算不敵荀梟,也相差不多,但現在,他是真的無法擋住荀梟的蠻力。


    撲通!


    雷震重重摔在城內的地上,其力道之大,地麵都被砸出個人型的凹坑。逃到城下的白苗軍們見狀,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的把雷震扶起,紛紛問道:“雷將軍,你怎麽樣?”“雷將軍你哪裏受傷了?”


    緩了好一會,雷震才把這口氣回上來,好在他有戰鎧護體,這一摔才不至於要了他的性命。在眾人的攙扶下,雷震緩緩站起身,扭頭看了看四周的白苗軍,疑問道:“你們不在城上禦敵,為何都跑到城下來了?”


    “雷將軍,大戎軍太厲害了,我們實在抵擋不住……雷將軍,你……還是帶著我們跑吧!”


    雷震聞言,閉上眼睛,久久未語。


    過了半晌,他才感覺恢複了一些力氣,然後彎下腰身,揀起自己的開天戰戟,陰沉沉的質問道:“跑?跑哪去?我們的父母、家人就在我們的身後,我們若跑,誰來保護他們?難道要眼睜睜看著我們的親人慘死在大戎人的刀口之下嗎?”


    白苗將士聞言,紛紛垂下頭去。


    雷震咬著牙,繼續道:“白苗族千百年來,隻有為保家衛族而玉碎的英烈,從沒有貪生怕死、苟且偷生鼠輩!你們若是怕了,現在就滾,逃的遠遠的,白苗軍不需要爾等,如果還有有血性的兄弟,現在就隨我殺上城去,退敵軍!”


    說完話,雷震也不理眾人的反應,拖著長戟,奔到台階處,向城牆上衝去。眾將士麵麵相覷,有些人垂著頭,有些人則是紅了臉,不知過了多久,一名白苗將狠狠跺了下腳,抽出佩劍,大吼道:“老子和大戎賊拚了!”說著話,追隨雷震而去。


    有人帶頭,立刻就有人響應,原本已無戰意的白苗將士又重新燃燒起鬥誌,人們紛紛拿起武器,高聲呐喊著對已經淪陷的城牆展開反攻。


    受雷震的鼓舞,白苗將士又殺回城頭,與大戎軍展開激烈的交鋒。


    這時候眾人都已豁出性命,不顧一切的衝殺,俗話說一人拚命,十人不敵,白苗軍數萬將士拚命,其氣勢也懾人魂魄。


    反倒是大戎軍這邊開始不適應了,他們已經攻占了白宛城的城牆,就等於是摧毀了白苗軍的城防,勝利在望,人們的心裏都在沾沾自喜,而這個時候白苗軍突然展開凶猛的反撲,打得大戎軍措手不及。


    尤其是雷震,一馬當先,開天戰戟揮舞的呼呼掛風,擋於他前方的大戎士卒一個接一個的撲倒在血泊當中。以雷震為首的白苗軍順著城牆的台階,硬是殺開一條血路,重新回到城牆上,與大戎軍展開近身肉搏戰。


    剛才還一擊即潰的白苗軍眨眼工夫都變成了猛虎一般的勇士,大戎將士搞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隨著白苗軍越戰越勇,登上城頭的大戎軍漸漸難以招架,被得連連後退。


    大戎軍隻是稍退,這卻等於給白苗軍打了一針強心劑,原來大戎軍也不是無敵的,也是可以戰勝的。白苗軍的鬥誌被徹底激發出來,人們嘶吼著、吼叫著向前猛衝猛殺,大批的大戎士卒倒在白苗軍的刀口下,還有些人則是被硬生生擠下城牆,慘叫著摔到城下。


    荀梟見形勢不對,急忙分開己方的人群,頂到最前麵。他剛一露頭,便跟雷震碰了個正著。荀梟先是一愣,而後咧嘴樂了,說道:“剛才沒把你摔死,我看你這回還往哪裏逃?!”說著話,他手中的開天斧高高舉起,作勢要劈砍下去。


    他還未出手,雷震搶先發難,而且一上來就使出壓箱底的絕招,萬刃流星斬。


    由於對方都是敵軍,雷震釋放招式的時候也毫無顧慮,用上了全力。隻見城頭之上光芒四射,霞光萬道,緊接著,一道七、八尺高的巨大刀鋒生出,劃過地麵的石磚時,石磚一塊塊應聲而裂,石屑橫飛,同時還伴隨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嘯聲。


    荀梟被迎麵而來的萬刃流星斬嚇了一跳,倉促之間,來不及細想,他下意識的施展全力來應對。


    隨著嘭的一聲悶響,雷震所釋放出的巨大刀鋒支離破碎,化成無數漫天飛舞的細小鋒刃,與荀梟的勁氣在空中交錯、碰撞,有些相互抵消,散於無形,但還有一部分鋒刃穿過勁氣,直向荀梟飛射過去。


    哎呀!荀梟心中驚叫一聲不好,自己的招式竟然沒有擋住對方?!眼看著一道道的鋒刃飛射到近前,再想格擋,已然來不及了,荀梟無奈,隻能橫著縱了出去。他是把鋒刃閃開了,但他自己也隨之摔下城牆,掉到城外。


    撲通!


    荀梟龐大的身軀落在地,發出沉重的悶響聲,這一摔之力,險些讓他渾身的骨頭散了架子,他喘了兩口氣,然後掙紮著站起身,舉目望眼城頭上的雷震,怒吼一聲,四下尋找雲梯,要上去再與對方一戰。


    不過隨著荀梟掉下城牆,後麵的大戎將士們已再抵擋不住雷震等人,人們心中駭然,節節敗退,同一時間,城門樓上的伍媚兒也看到白苗軍反殺回城頭,她精神為之一震,手持佩劍,下了城門樓,率領底層的侍衛們齊齊衝殺出來。


    前麵有白苗軍,後麵還有白苗軍,這段城牆上的大戎軍徹底亂了方寸,人們互相推擠,失足墜城者不計其數。城下的荀梟剛找到一架雲梯,才爬到一半,便被重新占領城頭的白苗軍用滾木、擂石硬生生砸了下去。


    他怒極氣吼,怪叫連連,沒等他再繼續攀爬,城上已箭如雨下,射在他的戰鎧上,叮當作響。


    修為那麽深厚的荀梟也招架不住居高臨下的勁射,箭支撞擊他的戰鎧,得他一步步的後退。


    在白苗軍犀利的反撲之下,這麵城牆上的大戎軍完全招架不住,大批的士卒或是戰死、或是被下城牆。以雷震為首的白苗軍一鼓作氣,突進到城門樓近前,與伍媚兒等人匯合到一處。


    他急忙插手施禮,氣喘籲籲地說道:“末將救駕來遲,讓夫人受驚了!”


    看到現在的雷震,伍媚兒眼圈一紅,眼淚險些掉下來。雷震渾身上下都是血,戰鎧的本來顏色完全被鮮血所覆蓋,而且他身上也是傷痕累累,許多地方的戰鎧已經破碎、脫落,模樣狼狽至極。


    “雷將軍不要這麽說,若非你及時率軍殺回,本宮怕是要自決於城門樓裏了。”


    雷震心中暗歎一聲,若是如此,自己也無顏再去見大王了!他喘息了一會,舉目望望城門樓另一邊的城牆,抓緊開天戰戟,說道:“夫人,還有敵軍殘留城上,末將前去退敵!”說完話,他回頭瞧瞧後麵的眾將士,大吼道:“兄弟們,隨我殺敵!”


    “殺——”


    此時白苗軍的信心越打越足,士氣越打越高,人們齊聲呐喊,跟隨雷震,又向另一邊的城牆殺去。


    這場攻堅戰,由上午一直打到傍晚,期間,大戎軍曾幾次攻上城頭,但又被白苗軍數次反撲成功,雙方對城牆的爭奪已慘烈到了極至,戰到最後,兩軍的傷亡已多到無法統計,城內、城外以及城牆上,屍體疊羅,堆積如山。


    仗打到現在,無論是白苗軍還是大戎軍,皆傷亡慘重,將士們疲憊不堪。就連作風那麽剛猛強硬的李呈到了也打不下去了,加上天色漸黑,他無奈的下令,全軍暫停進攻,撤退回營。


    大戎軍在白宛城城外根本沒紮營地,因為人們堅信,攻占白宛城,一天的時間足夠,紮營也是浪費力氣,沒想到,白宛城守軍竟然抵抗的如此頑強,硬是未讓己方入城一步。


    撤退下來的大戎軍已累的快要走不動步,但即便如此,人們還得先紮完營,才能休息。


    戰鬥告一段落,雙方都在抓緊時間做休整,同時統計各自的傷亡。


    首日之戰,不算輕傷,隻重傷和陣亡的將士,白苗軍有兩萬三千餘人,大戎軍也在兩萬之上,一場戰鬥過後,白苗軍的可戰人員銳減一半,大戎軍損員則接近三分之一,由此也不難看出這場戰鬥的激烈程度。


    雙方接近一比一的傷亡比例,作為進攻的一方完全是可以接受的,但大戎軍自入白苗作戰以來,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這還是首次遭受挫折。


    第一天勉強是把大戎軍的進攻擋住了,但是伍媚兒、徐悠、雷震都高興不起來,他們心裏清楚,明天之戰,以己方目前所剩的兵力,很難再抵禦住大戎軍的進攻。


    大戎軍退去之後,白苗軍開始打掃戰場,把城牆上的大戎軍屍體直接仍到城外,己方將士的屍體則收攏到城內。


    這時,城牆上的石磚不再是灰色的,已經變成黑褐色,那是鮮血凝固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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