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媚兒巡視城牆,眉頭緊鎖,這仗到底還要不要打下去,白宛城還要不要堅守,她的心裏也在動搖。但凡還有退路,伍媚兒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放棄。但問題是,現在根本沒有退路,退出白宛城,接下來就是王城,王城比白宛城大得多,敵軍更容易展開進攻,那絕不是靠二、三萬人能守得了的。


    看到伍媚兒心事重重的樣子,雷震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既佩服又感覺心疼,他佩服伍媚兒在戰場上的堅定和臨危不亂,但是,鎮守王城、抵禦強敵的重擔都落到她一個女人身上,讓人不由得心生感歎。


    雷震解下背後的外氅,遞到伍媚兒麵前,低聲說道:“夫人,晚上天氣太冷,小心著涼。”


    伍媚兒沒有接,天氣是很冷,但她的心卻是急如火燒。她幽幽說道:“剛剛得到消息,離陽關軍分兵十萬,回來救援。”


    雷震眼睛一亮,這可是件大好事啊!


    看出他的心思,伍媚兒露出苦笑,繼續道:“不過,大軍要在十天之後方能抵達王城。”


    雷震原本激動的心情瞬間又跌落回穀底,十天?!以己方目前的兵力和戰力,怎麽可能拒敵達十天之久?十天後,白宛城沒了,可能連王城也沒了,離陽關軍回來還有何用?


    他垂下頭,沉默無語。


    伍媚兒輕輕歎了口氣,說道:“雷將軍,你苦戰一天,早點去歇息吧!”


    雷震忙搖頭說道:“夫人,末將不累!”頓一下,他上前兩步,靠近伍媚兒,壓低聲音,問道:“夫人,我們……還要堅守白宛城嗎?”


    不堅守,又能怎麽辦呢?伍媚兒目視城外,喃喃說道:“離王城之時,我已說過,誓與白宛城共存亡!”


    雷震愣了一下,明白了伍媚兒的意思,他麵色一正,振作精神,插手施禮道:“末將誓隨夫人左右,共禦強敵!”


    伍媚兒樂了,能發現雷震這位將才,可謂是她到白宛城最大的收獲了,隻是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活著離開白宛城。


    無意中發現徐悠在旁始終未吭聲,伍媚兒轉頭看向他,隻見徐悠正迎麵望天,不知道他在看什麽。伍媚兒也抬起頭來,向天上望了望,夜空黑蒙蒙的,連顆星星都看不到,她疑問道:“徐大人,你在想什麽?”


    聽聞伍媚兒的問話,徐悠回過神來,淡然一笑,說道:“臣是在想退敵之策。”


    伍媚兒精神為之一振,她知道徐悠向來足智多謀,在軍事上的才能,並不次於韋刑。她忙問道:“徐大人可有想到?”


    徐悠微皺眉頭,又望了望天色,隨後沉思半晌,咧嘴笑了,說道:“明日,敵軍必退。”


    “哦?”雷震跨步上前,問道:“徐大人怎知明日敵軍會退?”


    徐悠一笑,說道:“雷將軍隻管安排好崗哨,預防大戎軍趁夜攻城即可,至於明日敵軍會不會退,又為什麽退,到時便知。”


    雷震莫名其妙地看著徐悠,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今天大戎軍是進攻受挫,但是實力仍在,怎麽可能會無原無故的退兵呢?除非大戎統帥突然暴斃了,但這又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徐悠未再多言,轉頭對伍媚兒拱手說道:“夫人,城內不是還有兩千騎兵嗎?要作好準備,隨時出城追殺大戎賊。”


    伍媚兒挑起眉毛,眼神怪異地看著徐悠,心裏嘀咕,該不會是白天的仗打的太激烈太凶險,把這位徐大人的腦子嚇壞了吧?大戎軍不來攻城,就是己方的萬幸了,還想出城追殺大戎軍,簡直是癡人說夢。


    她完全把徐悠的話當成笑話,置之一笑,柔聲說道:“徐大人也累了,快去休息吧!”


    徐悠哪能看不出伍媚兒的心思,他仰麵而笑,說道:“夫人不用擔心,臣的頭腦清醒得很,臣說敵軍會退,敵軍就一定會退,隻要敵軍一退,必是艱難到了極點,我軍若不追殺,豈不浪費大好的戰機?”


    “那你把話說清楚,大戎軍為何會退兵!”


    “嗬嗬!”徐悠笑的詭異,說道:“想來,是天助我白苗不亡!”


    伍媚兒和雷震互相看了一眼,兩人再次懷疑,徐悠的腦子是否真想他自己說的那樣清醒。


    大戎軍當然不會無原無故的退兵,而且現在他們已經近白苗王城,勝利近在咫尺,哪怕前麵是刀山火海,李呈也會選擇繼續向前衝鋒的。


    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前半夜,風平浪靜,等到後半夜的時候,風雲驟變,夜空中陰雲密布,西北風狂吹。


    大戎軍是輕裝上陣,所帶的營帳不僅薄,而且數量不足,許多士卒都是露天而睡,寒風吹來,即便是營帳裏的將士都凍得哆哆嗦嗦,睡在營帳之外的人也就可想而知了。


    如此寒冷的天氣,人們哪裏還能睡得著覺,一各個縮著脖子、環著臂膀從地上爬起,四處尋找幹柴,想生火取暖,但白宛城之外都是平原,哪裏有幹柴可尋?最後,凍得實在受不了的大戎軍隻能幾人環抱成一團,相互取暖。


    可惜禍不單行,寒風刮的越來越猛烈,而後,天降大雪,如紙片一般的雪花隨著寒風傾泄下來,刮在人的臉上,像被刀子劃過似的。


    這一場大雪,對於大戎軍而言來的太突然,此時已到春天,大戎將士包括李呈在內誰都沒有想到,白苗族在春天還能降此大雪,人們準備不住,被凍得苦不堪言,就連身上的盔甲都被凍的硬邦邦的,使其無法移動。


    大戎軍入白苗以來,燒殺搶掠,無惡不做,幾乎是見什麽搶什麽,但他們偏偏未搶最不值錢的衣服,此時氣溫驟降,寒風凜烈,暴雪壓頂,人們連點預防的措施都沒有。漸漸的,已開始有人被凍的僵硬,躺在雪地中一動不動,任憑積雪慢慢埋過自己的身軀。


    現在,大戎將士們寧願用自己搶來的全部珠寶換取一件棉衣,可惜,沒有人會和他們去做這樣的交換。


    寢帳中的李呈也被生生的凍醒,他裹著外氅,皺著眉頭走出營帳,到了外麵一瞧,李呈嚇了一跳,心中驚道怎麽突然下起這麽大的雪?外麵,大雪連天,北風呼嘯,李呈僅僅站了幾秒鍾就受不了了,急忙又鑽回自己的營帳裏。


    營帳內固然也很冷,但至少還能抵禦寒風。他回來沒多久,營帳的帳簾撩起,刺骨的寒風立刻刮了近來,裏麵夾雜著雪粒,刮的李呈連眼睛都睜不開。他抬手遮臉,尖聲叫道:“放下帳簾!快放下帳簾!”


    進來的這位急忙把帳簾放下,然後又小心翼翼地固定住。李呈取出火撚子,將吹滅的蠟燭重新點燃,舉目一瞧,近來的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副將荀梟。


    “大人,天氣突變,寒冷異常,我軍沒有禦寒之物,這可如何是好啊?”荀梟大步流星走到李呈近前,急聲問道。


    李呈這時還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沉穩地說道:“讓兄弟們堅持一晚,等到明天一早,我軍便再攻白宛城,這次必殺光城內白苗軍,兄弟們可住於城內禦寒。”


    荀梟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似的,急聲說道:“等不到明天了。大人,我軍營帳不足,許多兄弟都睡在外麵,天寒地凍至此,已有兄弟被活活凍死了。”


    有人被凍死了?李呈臉上閃過一抹驚愕,他愣了片刻,疑問道:“我軍兄弟被凍死幾人?”


    “還不清楚,雪下的太大,兄弟們即使被凍僵了,也很快讓雪掩埋了!大人,若是等到明天,我軍恐怕就剩不下幾個人了。”荀梟一連串地說道。


    李呈握緊拳頭,喃喃說道:“難道要連夜攻城不成?”


    “那更不行了。將士的盔甲都已凍的像冰塊似的,動一下都費勁,更別提攻城了!”


    啪!


    李呈重重拍了下桌子,喝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荀梟,你告訴本將,現在該怎麽做?”


    荀梟要是有主意,也就不用特意過來向李呈請示了。他低頭輕聲說道:“末將不知。”


    “哼!”李呈重重哼了一聲,穿好衣服,提好鞋子,然後裹緊大氅,對荀梟甩頭說道:“走,我們出去看看!”


    出了營帳,來到外麵,李呈連打數個冷戰,迎麵而來的寒風刮在皮膚上、大片的雪花拍打在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李呈眯縫著眼睛,運足目力環視四周,若是不仔細看,他幾乎都看不到人,細細觀瞧,這才發現己方的士卒們三五成群的摟抱在一起,雪片蓋在他們的身上,使他們快要與積雪融為一體。


    人們這時已被凍的麻木,不再哆嗦,不再打冷戰,一各個就像冰雕似的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原本營帳是給傷兵用的,而現在,傷兵已都被冷的發瘋的士卒們硬拖出來,他們反倒擠了進去,不管傷兵在外麵是死是活,隻是進入營帳的士卒也沒暖和多久,北風越刮越猛,不少營帳整個被卷飛到空中,引得下麵驚叫聲一片。


    完了!看清楚己方的情況,李呈的心一直向下沉,直至沉到穀底。白苗族什麽時候降溫下雪不好,怎麽就偏偏趕到己方馬上要攻破王城的時候呢?勝利在望,但老天卻不成全,這算是白苗族氣數未盡,還是天不助我大戎啊?


    李呈心中感歎,五味具全。荀梟說的沒錯,這種天氣下,己方沒法攻城,而以己方目前的物資,也無法禦寒,打也不是,留也不是,現在隻剩下一條路可走,撤退。隻能先撤回封城,然後再做打算了。


    李呈率軍打仗一向剛猛,隻知前進,不知後退,而現在,天氣的因素卻得他不得不選擇撤退。


    其實,白苗族並非是突然變天,氣溫驟寒,天降暴雪,這已早有預兆。連日來,白苗的天氣始終都是陰沉沉的,即便大白天,天上也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到太陽。徐悠對此已有預見,所以才敢斷言大戎軍受不住寒冷,隻能退兵。


    結果還真讓他推算對了,這晚對於大戎軍而言就像是一場身處地獄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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