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刑的牛脾氣也上來的,死活就是不鬆開我的衣襟。我二人,在朝堂之上一個推,一個拉,最後隻聽嘶啦一聲,我的後衣襟被韋刑硬生生撕下好大一快。


    我滿麵通紅,手指點著韋刑,獰聲說道:“韋刑,我必殺你!我必殺你!”


    韋刑手裏攥著一塊破布條,態度依然強硬,說道:“出兵援助提亞,迎娶公主金璿,是利於我白苗的明舉,大王今日不做,日後必後悔莫及!”


    我幾乎是咆哮著大喝道:“那我們就走著瞧!”說完話,我像是躲瘟神似的快步走出朝堂。韋刑急忙從地上站起身,飛快地追了出去,大堂外還隱約傳來韋刑的呼喊聲:“大王等等!大王等等!”


    我負氣而去,韋刑緊隨其後,剩下滿朝的大臣,站在大堂裏都傻眼了。白苗臣們雖感震驚,但以前多少還見過一些這樣的場麵,而以左雙為首的九黎臣們則皆是呆若木雞,一各個簡直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在九黎族,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哪有大臣敢如此和族王當眾爭論,甚至撕扯的?即便是再親近的心腹大臣,對族王也得是必恭必敬,對君王之命不敢有所違背,若是像韋刑這樣,族王早下令將其拖出去砍了。


    而向來以殘暴著稱的白苗王,隻是嘴上說要殺韋刑,實際上卻像逃難似的先跑了,這樣的君臣令九黎人們感覺匪夷所思,也稱得上是別開生麵,同時人們心裏又生出一股暖意,白苗王或許殘暴,但那是對敵人,對己族的大臣,他的容忍程度甚至都超過了曆代的開明之君。


    我要跑,沒有幾個人能攔得住我,要甩掉不會武道的韋刑,那更是輕而易舉的事。我最終是跑進了伍媚兒的院子,我知道,夫人的內院韋刑是不敢追進來的。


    看到衣衫不整的我,伍媚兒也嚇了一跳,忙問道:“大王的衣服……”


    “別提了。”我氣呼呼的坐下,咬著牙說道:“韋刑無法無天,早晚有一天我得殺了他!”


    聽我這麽說,伍媚兒也就大致明白怎麽回事了,衣服的口子肯定是韋刑撕的。伍媚兒非但未氣,反而還笑了,說道:“定是大王又與韋相發生了爭執,把韋相急了吧?!”


    我喘著粗氣說道:“是我快被他逼瘋了……”


    我氣惱韋刑,幹脆躲到伍媚兒的院中。


    當天晚上,韋刑求見我,這時候,我的火氣也消了很多,在書房裏接見韋刑。


    當韋刑進來的時候,我正在邊吃飯邊看奏疏,等韋刑在我麵前站定,施過禮後,我頭也不抬起問道:“韋刑,你又是為白天的事情而來吧?”


    韋刑直言不諱地說道:“微臣正是為了白天的事而來。”


    我怪異地看了他一眼,暗歎口氣,笑問道:“那你這次準備怎麽說服我?又要拽碎我的衣服?”


    韋刑正色說道:“大王,為了白苗族,有多少將士流血犧牲,獻出了生命,現在隻是要大王迎娶金璿公主,難道大王都不能應允嗎?”


    我放下筷子,沉吟了片刻,反問道:“即便我答應了此事,即便東夷能默許我族援助提亞,抗擊羅基,但我又派何人統軍前去提亞,又派哪支戰團?”怒火散去,我靜下心來細細琢磨韋刑的提議,也覺得韋刑的想法並非沒有道理。


    韋刑想也沒想,說道:“以秦陽統帥為首的梧桐軍可擔此重任。”


    “哦!”我應了一聲,沒有馬上應話。在抗擊川戎聯軍的戰爭中,梧桐軍損失確實不大,但是戰爭剛剛結束,上下將士疲憊異常,這時候又派梧桐軍去遠征,到提亞打仗,不知道梧桐軍的將士們能不能受得了。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梧桐軍的編製還算是比較齊全,派其它的戰團,還不如梧桐軍呢!我凝思許多,仰起頭來,幽幽說道:“又要打仗……”


    連那麽好戰的我現在都有些打累了,這段時間,白苗族征戰連連,先是連續對九黎用兵,而後又抗擊川戎聯軍,現在又要去援助提亞,我心裏生出一股疲倦之感。


    韋刑見我的態度已開始軟化,生怕我反悔,急忙說道:“大王,我軍可不是白白援助提亞,可以趁機提出種種的條件。”


    “哦?”我精神為之一振,問道:“說說看,我們可以提出哪些條件。”


    “其一,提亞必須提供我軍出征的費用並補償我軍在戰爭中全部的損失。其二,成功打退羅基後,提亞必須得承認自己為白苗族屬族,年年上供,歲歲稱臣。其三,以後提亞的各種技術必須輸送給白苗族,而且是無條件的。就此三點,隻有提亞全部接受,我軍才可援助提亞。”


    我聽完韋刑的話樂了,雖然隻有三點,但這三條都夠苛刻的。我疑問道:“提亞會接受這樣的條件嗎?”


    “一定會的。”韋刑信誓旦旦地說道:“因為提亞已沒有其他的選擇。”


    “恩!”我點點頭,眯縫起眼睛,又思慮了一會,心裏終於做出決定,我正色道:“你傳書給趙哲,把你剛才所提的這三條都寫明白,讓趙哲去與提亞使節談。”


    “大王英明!”見我總算接受了出兵提亞的事,韋刑大喜,拱手作揖。隨後,他又問道:“那……大王向東夷提親的事……”


    我不想多談此事,隨口說道:“也按照你的意思辦吧!”


    上午我還在朝堂上和韋刑爭執的臉紅脖子粗,等到了晚上,我冷靜下來,結果還是把韋刑的意見全盤接受了。


    剛剛才結束抗擊川戎聯軍入侵的戰爭,白苗族又要開戰,不過這次的對手換成了白苗族曾經的盟友,羅基。按照韋刑的意見,我指派梧桐軍出征,畢竟羅基並非強族,兵力也不多,白苗族要與羅基交戰,還不至於傾全族之力。


    在秦陽的心目中,他早就認定羅基非善邦,是對白苗族懷有歹意的巨大威脅。我命他統帥梧桐軍去往提亞,抗擊羅基軍,秦陽連考慮都未考慮,當即便接受了,不過他向我提出個條件,要一員大將隨他一同前往,項猛。


    現在白苗族暫時無戰事,項猛即使留在王城也是賦閑在家,我詢問了項猛的意思,見後者沒反對,也就同意了秦陽的請求,派項猛隨梧桐軍同去提亞。


    趙哲和提亞使節的談判還未結束,王城這邊,梧桐軍已離都起程,駐紮到了離陽關,一邊整裝待發的做休整,一邊等雋陽那邊的談判結果。


    王城這邊,我派出使節,去往東夷,向東夷的族王桑莫斯提親,欲迎娶東夷公主金璿。


    我對自己的提親並未抱有多大希望,知道羅基的王子艾瑞琪一直在追求金璿,而桑莫斯也沒有明確的表示反對,那已是許久之前的事了,不知道現在他二人的感情已增進到什麽程度,東夷族王究竟會把金璿許配給誰,也未可知呢!


    接下來的日子,我又投入到繁忙的公務當中。


    那麽多城池的重建工作正式展開,各種各樣的提案每天甚至每時都會傳到王城,最後在我這裏匯總,隻要一天未理,提案便能堆積如山。讓我率軍打仗、衝鋒陷陣可以,讓我處理這些文案工作,我一個頭兩個大。


    連日來,我連王府的大門都走不出去,甚至都很少能走得出書房,這讓我生出畫地為牢、度日如年之感。我埋頭於書房足足三天,終於是忍受不住了,急召項吉來王府,讓他全權處理這些公務。


    項吉哪敢輕易接手,這些提案,有許多涉及錢財的數額都特別巨大,即便他是右相也沒有職權做出審批,隻能由族王親自核準。


    我是打定主意徹底放手不管了,也不理項吉的反對,把手邊的工作硬是塞給了他,同時我還提出了問責製,如果項吉處理的好,那麽有重賞,如果出現了問題或者紕漏,我會直接問罪於項吉。


    當然,我也理解項吉一個人精力有限,既要忙他右相的工作,又要忙本應是族王處理的事務,分身乏術,所以我又提出這些工作項吉可找朝中大臣以及直屬於丞相的丞相長史們一同來處理。


    我這種做法,實際上就是族王內閣製,把族王的權利最大限度的下放給大臣,讓大臣們組成的內閣成為部族的實際管理者,族王的存在更多是傾向於象征意義和精神領袖。


    別族的族王都在拚命的攬權,生怕朝中大臣的權利過大,威脅到自己的地位,而我則剛好相反,隻要一有機會,便要把本應屬於族王的權利推給手下的大臣們。


    我的做法,往好聽的方麵上說是開明,而實際上,就是我自己太懶惰,也沒有很強的權利欲望。


    把手上的工作都推給了項吉,沒有了纏身的政務,我總算落得一身輕鬆,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換上便裝,出王府到外麵走走,散散心。


    現在的王城,越加繁華熱鬧,而且雲集了白苗九黎兩地的才俊和商人,大街小巷,車水馬龍,人潮不斷。


    在項家兄弟和阿三阿四的陪同下,我逛到了器械司。器械司位於城南,屬重地,有重兵嚴加把守。


    到了這裏,我突然想看看夏嫣然現在在做什麽。不過此時我穿著便裝,不方便進入,而且看守的士卒也不可能放我進去。


    正在我琢磨該如此通過看守的時候,正好瞧到丘平急匆匆的從器械司的大門走出來。我眼睛一亮,大步迎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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