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子,樂樂埋首在資料分析和市場調查結果裏頭,忙得不可開交,甚至已經連續好幾天沒回家好好休息。


    有幾次連羅博克都看不下去,趁辦公室人都走光時硬拉著她上頂樓休息,讓長沙發充當她的臨時床鋪。


    還有一次等他翻箱倒櫃挖出一條全新的毛毯蓋到她身上時,她早已累得呼呼大睡,隻是手裏卻仍緊緊抓著分析到一半的資料。


    當下他看著這一幕哭笑不得,心折與心疼同時在心裏折磨著他。


    而且越是熟悉,他越發現其實她的工作能力並不輸給企劃一部裏頭的任何人,也開始察覺她沒有進入企劃一部,代表公司製度確實有問題,不然就是某個人踩著她進入了她原本能進去的單位。


    他承認,自己之所以回老爸公司搞這套小把戲,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她,而不是接掌家族企業。


    但自從她明白告訴他,自己想忘記那一夜之後,他如今隻能盡量按兵不動,刻意拉開跟她之間的距離,單純和她討論公事。


    當然,半途而廢不是他的行事風格,暫停也不等於放棄,他隻是想等贏得這個分組競賽的勝利後,再拋開一切顧忌追求她……


    正當羅博克陷入自己的思緒裏時,辦公室門外突然傳來大智的低喝,緊接著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隨即響起。


    他踱步到門前,隨手抓了一名企劃一部的員工問:“發生什麽事?”


    “樂樂剛剛跑出去了。”


    “樂樂?”他瞬間扭緊眉頭。


    “那個關小姐真不知吃錯什麽藥,可能自己進度沒預期的那麽順利,就拿無辜的樂樂出氣,還把咖啡故意潑在樂樂身上,大智隻是過去關心一下樂樂,她就疑神疑鬼說什麽樂樂一定從大智那裏挖到不少消息……”


    聽到這裏,羅博克心裏大概有底了,在對方肩上拍了拍,輕聲說句謝謝後便急著往門外移動。


    一出辦公室,他就看見大智臭著一張臉,把關小姐拉進會議室裏。


    最近,關小姐的表現很反常,尤其在他公布三個月後每組參賽同仁要將所有案子進行的內容與規劃全部公開,做為公司往後企劃範本之後,她的態度就驚慌得很可疑……


    他想競賽結果出來後,也許他可以為樂樂做一件事,那就是還她原本屬於她的部門。


    但在這段期間,他仍必須小心克製感情跟欲望,盡量不讓自己影響她的前途。


    避免衝突以及促進彼此合作關係,是他現在唯二應該做的事,隻要熬過了這三個月,他便能放心追求她,帶著她到世界各地去闖。


    第一次,他想帶個伴盡情享受人生;也是第一次,他對自己如此沒把握。可他並非對自己失去信心,而是變得太過在乎某個人,不願冒任何可能失去對方的風險。


    著急地找過幾個地方後,最後他在頂樓原本專屬於他的頂級辦公室裏找到她。


    由於希望她也能一起分享這個空間,他前兩天才連她的指紋辨識一起設定進去。


    而此刻,她正窩在幾十萬的真皮沙發上哭得淅瀝嘩啦。


    “樂樂。”他輕手輕腳靠近她,不想自己的突然出現嚇到她。


    聞聲,她馬上抬起頭看向他,眼睫依舊掛著淚珠,“博克,對不起,我不知道去哪裏,所以就——”


    “噓。”他蹲在她麵前與她平視,伸出一手點在唇上,一手則抹去她頰上懸掛的淚珠,“我很高興這裏成為你的避風港。”


    樂樂抬起手,胡亂擦掉自己臉上的眼淚,吸了吸鼻子,“身為搭檔的我,有件事想告訴你。”她看著他說,眼神認真無比。


    羅博克屏住呼吸,有點擔心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之所以會哭,不是因為我被打敗。”她慎重宣告。


    “謝謝你告訴我這個,在你說出這句話之前,我擔心得快死了。”他鬆了口氣似的說,說到最後一句時,還在脖子上幽默地比劃一下。


    “擔心什麽?”樂樂眨眨眼,嘴角開始出現微微的笑意。


    她有點驚訝,沒想到羅博克平時踐歸踐,居然也會安慰人,而且還是很溫柔體貼的那種。


    很多男人根本不會哄正在哭的女人開心,他們通常會覺得這件事很棘手,隻想逃得遠遠的,直到女人搞定好自己的情緒,他們才會再溜回她們身邊。


    然而,他卻搶在第一時間找到她。


    “擔心你突然宣布要退出比賽。”他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道。


    “我不會。”樂樂側過頭,看著他保證。


    他點點頭表示了解,“我知道你有榮譽心。”


    她沒有回話。榮譽心隻是一小部分,還有其它的東西,像是不服輸、為了掙回一口氣、期待大家跌破眼鏡的樣子……還有,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不希望因為自己的緣故,害他輸掉比賽。


    “我想問你一件事。”她咬著下唇,剛哭過的閃亮眸子直盯著他看。


    “你可以問我任何事。”羅博克必須咬牙忍耐,才能克製住差點將大掌撫向她柔嫩有淚痕的臉龐。


    “我的工作能力……有沒有拖累到你?”這是她最擔心的一件事。


    “我以為你最在乎的,是勾引大智的那一段批評。”他試探性地問,無法否認這才是令他最火大且介意的一點。


    樂樂無所謂地微笑開來。


    “這一點我不擔心。”說著,她眸底染上粲亮的笑意。


    “喔?”他心髒猛然一縮。


    是否因為她並不排斥自己的名字跟大智一起出現在人們口中,所以就算被指控勾引大智,她也不覺得難受?


    “自從比賽開始以來,有長眼睛的人都知道,我每天幾乎忙到沒時間跟大智說上幾句話,還時常睡公司,把自己搞得像個糟老奶奶,這副德行最好是可以勾引男人。”她丟給他一個“請放心吧”的表情。


    “你才不是什麽糟老奶奶。”他在嘴裏咕噥道。


    事實上,好幾個偷偷為她蓋毛毯的夜晚,天知道他必須用盡所有自製力,才能避免自己失控地對她出手。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她滿臉煩憂的再追問。


    他莞爾一笑,“你從哪來的突發奇想,嗯?”


    “剛剛關小姐說的……”她頓了下,悶悶地說,垂下雙肩,視線飄向自己縮在沙發上的腳指頭。


    “把她的話全都忘記。”他伸出一手,抬起她自責的小臉。“你我心裏都很清楚,事情根本不是她說的那樣。”


    “不是嗎?”她又問。


    “你很擔心這一點,對吧?”他鬆開手,臉上盡是開心的笑容。這是不是代表她有點在乎他了?


    會想著一個人是否在乎自己,對他來說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從出生以來,身邊所有人都對他關心、在乎得不得了,彷佛像在這世界上他本來就十分重要,因此他從沒把旁人的在意放在心上,總是認為他人的眼光或關懷不幹他的事。


    是她,她什麽也沒做,就教會了他要懂得珍惜別人對他的關心和在意。


    在她遇見之前,如果有人說將來他會因某人真心的關心而興奮到爆炸,他一定會冷冷嗤之以鼻。


    “我是啊。”樂樂輕吐出一口氣。“所有參賽同仁裏麵隻有我是企劃二部的,我好怕拖累你,也怕自己的表現讓人更看不起企劃二部。”


    “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其實你正在做兩人份的工作——替我一起整理分析完所有初步數據,所以我才能空出時間來直接策劃之後的營銷方向。搶得先機一直是我習慣使用的策略,而你真的幫了我不少忙。”他從容笑開,又道:“還有,別為我擔心,我其實並不在乎這次的獎品。”


    如果說他這輩子缺了什麽,那永遠都不可能是金錢、權勢、地位等這些東西,因為在他呱呱墜地前,這些名利財富家裏早就堆了滿坑滿穀在等著他。


    因此他所要做的,並不是全部概括承受,而是仔細挑選自己想要什麽保留下來,丟掉不需要的。


    “為什麽?為什麽你對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這麽漫不經心?”樂樂深吸口氣,終於把憋了很久的大疑問說出口。


    “你說什麽?”他臉上的表情有些驚訝,但更多的是驚喜,因為她確實注意到了他。


    “我不是笨蛋。”她瞪著他說。


    “我從沒這樣懷疑過你。”他微笑,就算被她識破真實身分,態度仍輕鬆自若。


    “這間你個人遊戲室的外牆上,貼著一塊燙金招牌,寫著『總經理辦公室』。”她看著他的眼睛說。


    “我承認,你的猜測是對的,企劃部經理是我叔叔,而家裏長輩把我從美國騙回來,目的是要我回來接手這間公司。”他嘴角掛著自信的笑容,大方地一次全部招供。


    “所以你是為了服眾,才心血來潮設計出這個競賽?”樂樂點頭,這麽一想就覺得他行事動機沒那麽難理解。


    “正好相反。”羅博克勾起唇角笑了笑。


    “什麽?”她臉上閃過一抹錯愕。


    “我並不打算接手這間公司。”他注視著她,眼神突然變得炙熱無比。


    “啊?那你是為了什麽回來?”她很困惑,發現自己根本摸不透這些有錢人的思考模式。


    該不會是純粹過來玩個他大少爺認為無傷大雅的小遊戲,然後眼睜睜看他們這群小老百姓爭個你死我活吧?


    “因為你。”他有如深具魔力的黑陣牢牢鎖住她原本打算移開的杏眸。


    “我?”她隻能望著他,傻傻發問。


    “隨便你信不信,但我是在第一次被騙過來這裏、看見你之後,才答應過來晃晃的。”對自己深受她吸引這件事,他從頭到尾都沒打算隱瞞。


    “那時你正好過來企劃一部,不過不是為了公事。”他好笑地補上這兩句。


    聽他一說,她心裏大概已經猜出是為了什麽事,原本蒼白的臉頰瞬間酡紅。


    “我看了團購單……”羅博克搖搖頭,露出令她糗得很想拿頭撞牆的興味笑容,“知道你訂了一個巧克力蛋糕。”


    媽呀!他居然連這個都知道?!


    “抱歉,我因為好奇,所以叫人把團購單送來給我看了一下。”


    樂樂沒好氣地看著他。她敢打賭,他嘴裏雖然說抱歉,但心裏可根本一點也不覺得有歉意。


    “好奇大家在上班時間搞什麽?”樂樂對他挑眉問。


    “不是。”他神秘地笑了笑。“好奇你愛吃什麽。”


    一瞬間,她心跳頓時停擺,整個人怔愕不已。


    察覺她的呆愣,羅博克在心底深深歎口氣,終於伸出手輕柔撫上她臉頰,望著她的陣子專注且深情。


    “三個月是我的忍耐極限,我希望你能有心理準備。三個月後,我不可能讓我們的關係一直停在原地不動。”


    第一百家市場調查,最後一間餐廳。


    自從自己“變裝”第一天發生過那些不愉快事件後,樂樂便不再直接穿約會的衣服進公司,免得引來無妄之災。


    所以當她今天特地又穿上那件黑色雪紡紗洋裝時,羅博克一見她的打扮便愣擺問了一句,“為什麽?”


    她理所當然地回答,“有始有終。”


    事實上,有部分原因是她衣櫥裏的衣服有限,偏偏今晚的餐廳很正式,她不想出糗,所以隻得把這件衣服拿來再穿一次。


    羅博克挑了下眉,直到兩人坐進車裏,跑車帥氣地轉進車道後,他才低笑著開口,“我喜歡你的『有始有終』。”他對她曖昧地眨了下眼,接著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個長條盒子遞給她。


    樂樂沒費事問他,直接動手打開。“這是什麽?”


    居然看過了還要問?他好笑地撇了下嘴,仍乖乖回答,“項鏈。”


    “我知道這是項鏈。”她抬起頭,不滿地看著他。“我是問你,這上麵的鑽石『們』是不是真的?”


    聽見她故意把“們”加重語氣,羅博克臉上笑容加深。“我沒道理買假貨。”


    再說,他也不清楚要去哪裏弄來假貨。


    “你當然有道理買假貨。”她重重將寶藍色絨布盒蓋上,一臉不高興地看向車窗外。


    “我做錯什麽了?”他神情無辜地問。


    “滔天大罪。”她不客氣地冷哼一聲。


    “喔,聽起來很嚴重?”話雖如此,依然維持一貫的輕鬆淡漠,彷佛天底下沒有事情值得他大驚小怪。


    他今年唯一表現出強烈情緒的那一次,是為了逼她正視兩人一年多前曾有過一夜情的事實。


    “你幹麽整我?”她指控。


    “我沒有。”他冷靜地為自己澄清。


    “如果你沒有……”她深吸口氣問:“為什麽突然要我戴那麽貴的東西?”


    “隻是很配你的衣服。”趁著紅燈時,他轉過頭看她,眼底的真誠說服了她。


    “唉,但是我會一整晚都變得不自在。”她歎口氣。


    “為什麽?”


    他這始作俑者居然還敢一臉困惑地問她“為什麽”?!樂樂再度瞪他一眼。


    “我怕自己動作不小心稍微大一點,就會有顆鑽石從我胸前直接飛出去。”她咬牙切齒的說。一顆鑽石可會讓她賠掉好幾個月的薪水。


    “鑽石很小,就算有人因此被打到,應該也不會很痛。”他柔聲安慰,語氣仍是令人氣結的雲淡風輕。


    “不好笑!”她氣衝衝的說。


    “我有說笑話嗎?”他不解地反間,一邊操控方向盤。耀眼流線型跑車順暢開進餐廳地下室停車場,準確大膽的一次滑進停車位。


    “對,你沒有說笑話,因為你正打算把我氣死!”樂樂不高興地雙手環胸,憤怒地盯著他看。


    “問題出在哪?”羅博克顯然還不了解她為什麽生氣。“鑽石?”


    “我問你,鑽石飛出去,誰賠?”她幹脆直接挑明了說。


    “不用賠。”他現在終於有點頓悟她在氣什麽了。


    “羅、博、克,你有錢是你家的事,請不要牽連到別人。”她眼底燃起兩團怒火說。


    對他來說,不見一顆小鑽石或許就像衣服上不小心掉了顆鈕扣,但她隻是個領死薪水的平凡上班族,心態可沒辦法像他這麽闊。


    “我知道。”他淡淡地點頭。


    “很好,至少你清楚了這件事。”她拒絕戴上項鏈,把手上的絨布盒拿給他。


    “樂樂,有錢其實有時不是件輕鬆愉快的事,我一直盡量減低金錢對我造成的不良影響,像是任意揮霍。”羅博克低沉的嗓音有如施了魔法,她不禁被誘入他略帶無奈的語調裏,靜下心聽他所說的一字一句。


    “但有一件事我很清楚,那就是當我身邊的人不再需要因為弄丟一筆錢或損失一筆錢而心疼煩惱時,我會感激自己所擁有的財富。這樣說,你懂了嗎?”


    她怔愣看著他,說實話有聽沒有懂,他話裏的意思好像他的錢也是她的一樣,但……為什麽?這男人瘋了嗎?


    他打開絨布盒拿起項鏈,舉止紳士溫柔的為她戴上。


    “值得你心疼的事情可以有很多。”比如我。“能讓你無須為一點小錢而必須時時小心翼翼……”羅博克深情注視著她的眼,執起她的手,落下充滿憐愛的一吻。“對我來說,就是擁有大筆財富最值得開心的地方。”


    樂樂小嘴微張,訝異得說不出話,下一秒,俏臉緩緩浮上紅暈。


    坐在餐廳裏,樂樂仔細研究著麵前的餐點,這裏的食材本身並無太令人驚豔的地方,頂多就是新鮮了點,不過醬汁倒很特別而且多樣化。


    “你對食物的敏銳度跟記憶都很好。”羅博克低沉的嗓音飄進她耳裏。


    她聞聲抬頭,好半晌才明白自己被誇獎了,“謝謝。”


    又往嘴裏塞進一塊頂級雪花牛,嚼了兩下,她才心滿意足地接著說:“其實這也不是我天生俱來的,我唯一有的就是愛吃,吃久了敏銳度就會變好,能仔細分辨每道菜的優劣。至於記憶,也是被自己訓練出來的。”她拿過桌上裝著紅茶的紅酒杯,假意喝酒般陶醉地啜了一口。


    看著她吃東西的模樣,會讓人也想吃跟她一樣的東西。這也是一種天賦吧,她就是能把每樣食物都吃得津津有味。


    想到這裏,羅博克薄唇不免又是一揚。


    “可是你好像總是吃不胖?”他皺眉說。


    之前她專注工作時常忘記吃飯時,他曾為她大大捏了把冷汗,生怕她的身體會吃不消。幸好後來的市場調查和觀摩要大量探訪各家餐廳,他正好趁機讓她好好大飽口福一番,順便將之前沒有攝取到的營養一次補齊。


    “哪有?我胖死了。”她立即嘟嘴抱怨。


    原本打算借著繁忙的工作好好瘦身一下,哪知道一出來做市場調查後,她還比之前更胖了一些。


    最恐怖的是穿這件洋裝時,上次明明還很順利就穿妥,今天早上卻需要深呼吸、縮小腹,她才有辦法把自己塞進衣服裏……唉,最近真是吃得太誇張了。


    因此她隻好找了一個可以減輕罪惡感的理由,安慰自己一切都是為了工作。


    “哪裏?”他又攏起眉頭問,一點也看不出她哪裏“胖死了”?


    “什麽哪裏?”她不解的反問。


    “哪個部位令你覺得自己胖死了?”他耐住性子解釋清楚自己的問題。


    如果要他說,他會覺得她應該再多吃點,女人就是要抱起來肉肉的才舒服,全身瘦得隻剩骨頭象話嗎?


    “我的腰。”她悶悶地說。


    “喔。”他冷淡的應一聲。


    “『喔』是什麽意思?”樂樂敏感的神經被挑動起來。


    “自從一年前碰過你的腰之後,我就再也沒有機會摸過它。”羅博克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不過我可以跟你保證,如果你的腰圍跟之前差不多,那真的不算胖。”更別提什麽“胖死了”,基本上,他還覺得她太瘦了。


    “你……你一定要動不動就把那件事拿出來講嗎?”她刻意壓低音量,瞪著他不悅地低喊。


    他眸底快速閃過一絲陰鬱,冷著臉,藉由深呼吸克製體內逐漸勃發的怒氣,“對於已經發生的事實,我沒辦法像你一樣冷血,說忘記就忘記。”


    樂樂抿緊唇。他居然怪她冷血?


    想忘記那件事難道不是她的自由嗎?


    “我沒有忘記。”過一會後,她終於歎口氣,不甘願地承認。


    現在她總算想起來了,自己後來常拿出來自我勉勵的那句“要對自己好一點”,就是他在那一晚跟她說的。


    即使她用盡全力想忘記關於那一晚的任何小細節,可他溫暖的聲音跟安慰,還是無孔不入地偷偷鑽進她心底,住了下來。


    “也許你沒有真正忘記,但你一直在嚐試。”對他來說,這兩件事同樣傷人。


    她甚至不樂意聽見他提起這件事,好像這是多見不得人的汙點。


    “否則你要我怎麽處理?”樂樂搞不懂他又在氣什麽。“假裝充滿驚喜的跟你再次相遇?”他第一次跟她重逢時,雖然認出她了,但態度也稱不上友善不是嗎?


    現在他到底又憑什麽對她發出指控?


    “假裝?”他自嘲地冷笑,一顆心瞬間跌落穀底。


    “一年多前,在我們之間發生的事情隻是一個錯誤。”因為每次隻要想到這件事,她就會連帶想起發生這件事的原因——自己被男友劈腿。


    “錯誤?”羅博克暗自咬牙,桌麵底下的手掌緊握成拳。“你是這樣定義那一晚的?”


    她無奈地看著他,那一晚,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我會去那裏的原因,相信你也很清楚,我不是去慶祝,我是去——”


    “我知道你為了什麽去。”他煩躁地揮手打斷她,“難道你就不能把兩件事單純點分開來看?”


    “我沒辦法。”她低下頭回避他的視線,這件事明明有前後因果,教她怎麽有辦法說服自己?


    “樂樂?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此時,一個男人挽著一名美豔動人的女人,翩然來到他們餐桌旁。


    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樂樂瞬間抬頭,下一刻卻隨即怔住。


    察覺她僵硬的臉色,羅博克心底馬上有譜。


    “這位是?”男人試圖掌控全場,看著羅博克出聲問道。


    站在男人身邊的女人,一雙黏了n層假睫毛的眼睛,則虎視眈眈地打量樂樂頸上價值不菲的鑽石項鏈。


    “你哪位?”羅博克滿肚子火,說話口氣又衝又直,直視對方的眼神透露出高人一等的氣魄。


    “我是樂樂以前的……”男人深深看了眼樂樂後,頓一下才開口,“朋友。這是我的名片。”


    羅博克單手接過名片,快速瞄一眼後眼神立刻瞟向樂樂詢問,在她無助的回避姿態裏,證實了自己原先的猜測。


    男人繼續熱絡介紹著,一手親密地摟上身側的女人,“這位是我太太,方氏集團二千金。”說到“方氏集團”時,男人不自覺露出誌得意滿的目光看向羅博克,隨即還在妻子臉上落下深情一吻。


    “你們好。”羅博克冷眼掃過樂樂坐立不安的模樣,隻略微冷淡點頭示意。


    “你好,請問樂樂小姐脖子上的項鏈,是前一陣子在美國時尚圈拍賣的路易時代珠寶嗎?”女人問話的語氣充滿不可思議。


    羅博克嘴角微勾,輕哼道:“不愧是方氏集團二千金。”


    “那……請問你是?”女人直勾勾地盯著羅博克看,惹得身邊的丈夫一臉不是滋味。


    “羅博克。”他簡短報上名號。


    “傳說中長年在美國的羅家長孫?”一聽,女人突然狠狠倒抽一口冷氣。


    “有問題嗎?”羅博克冷冷挑起眉問。


    明顯感覺到樂樂不安的情緒持續擴大,他原本還有興致跟他們周旋,現在卻隻想盡早打發他們走。


    “沒有問題,我隻是想……是不是方便跟你們同桌吃個飯?”一得知眼前的男人是羅家金童,女人精雕細琢的臉蛋馬上堆出討好的笑容。


    “抱歉,不方便。”羅博克露出一貫唯我獨尊的高傲姿態,直接拒絕。


    除了被人弄得開始不耐煩之外,在公司裏,他其實很少拿出這一麵對待員工。


    “喔……也對,你們看起來好像正在約會。”女人尷尬地笑了笑,目光不友善的在樂樂身上兜轉。


    這麽平凡無奇的女人,憑什麽戴上那條項鏈?而且還跟社交圈裏的頭號金童同桌吃飯?


    “你們在約會力”男人詫異地張大嘴巴,看向樂樂的表情彷佛在問“你什麽時候釣上這個超級金龜婿”?


    “為什麽你們的模樣看起來這麽意外?”羅博克冷冷一笑,牽起樂樂放在桌麵上的柔荑,大手輕輕摩挲著掌中的冰涼。


    “請問你是哪家千金?”女人不服氣地揚起下巴問。


    “她是我捧在掌心裏的寶貝。”羅博克暗地裏對樂樂輕搖頭,暗示這裏由他來處理,“如果她願意,我正打算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給她,在我心中,她絕對不僅隻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小千金而已。”


    聞言,方氏集團二千金當場顏麵盡失,臉都黑了卻不敢在羅博克麵前發作,隻能惡狠狠地瞪向自家老公。


    這一刻,她深深嫉妒起羅博克身邊的平凡女人。


    人家有個家財萬貫的帥氣男人可以撐腰,而她堂堂方氏集團二千金,居然還得仰仗自己父親的成就,才能在社交圈中站穩腳步。


    跟眼前氣勢懾人的俊偉男人一比,她開始痛恨自己當初為什麽會選擇身旁的丈夫,除了忠誠能跟幫她打理自己繼承的產業以外,丈夫根本端不上台麵。


    敏感察覺到妻子輕視不滿的目光,男人眼神倏地求救似的飄向樂樂,“現在你……似乎過得很好?”


    樂樂直視前男友乞憐的目光,不懂自己當初為什麽要因為跟這樣的人分手,而自暴自棄、單槍匹馬地到夜店買醉。他一點也不值得自己這麽做。


    也許,她憑吊的不是失去一個男人,而是哀傷一段自己曾認真看待的感情被棄若敝屣。


    羅博克朝樂樂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必回答男人的問題。


    但樂樂微微地笑開了。這個問題,對她來說很容易回答。


    既然前男友都問了,她也想親自告訴他這個答案。


    “我很好,尤其跟你分手後,我才發現世界原來很大。”她將目光從自慚形穢的男人身上移往羅博克表情淡漠的酷臉。


    “樂樂……”男人還想進一步說話。


    “抱歉,我們還有事,祝你們用餐愉快。”羅博克截斷他的話果決站起身,決定不再把美好的夜晚浪費在這勢利的兩人身上。


    樂樂跟著站起身,羅博克見狀立刻過來一手攬著她肩膀,以護衛的姿態擁著她走出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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