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她坐在他的左邊,每天拚命偷看他,看了兩個月,他的眉毛、他的鬢發、甚至刮得乾乾淨淨的須根位置都記得一清二楚,她很確定,這是後來才跑出來的疤痕。


    為什麽受傷了呢?俊臉會破相,人生並非完美無憾。


    「你在看什麽?」他終於停下話。


    「我在看那麵鍾。」她的目光立刻從他臉孔移開,舉手指向他背後牆上的掛鍾。「我在算你說教的時間,三分二十五秒。」


    「我還沒說完。這裏上網很不順,這年頭龜速的二m寬頻怎能應付公司業務?我要你去拉至少二十m以上的光纖。」


    「知道了。」她順手寫在日記本上。


    「還有,這不必你去做,你叫總務處去做;另外,打電話給工務局,請他們趕快補好外麵馬路的坑坑疤疤,免得出貨時顛壞機器。」


    「你也知道所謂的行政效率,你要他補,他就來補呀?」


    「他們若是拖拖拉拉,我幫你找縣政府主秘。」


    有你好樣的!高招!蕭若屏學起來了,但她還是要酸他一下。


    「我還以為你可以上達天聽,去找縣長、部長還是總統呢。」


    「這點事務性的小事找主秘就行,如果福星想買地擴廠,或是參與工業區建設計畫,我再幫你引見縣長。」


    「以後再勞煩王顧問了。」福星的困境都還沒解決,她哪想得到那麽遠的事了。再說,她也得先解決麵前這個男人。「你可以回去了嗎?」


    「你還沒吃飯?」


    「等你走了,我就去吃飯。」


    王明瀚看了手表,八點鍾,是很晚了,今天就先到此為止。


    「好。」他將資料收拾進公事包,起身說:「那就明天見。」


    「拜拜啦。」她頭也不抬,隨便舉右手揮一揮。


    「你不走?」


    有夠羅嗦了。她故意搬來一疊卷宗,再露出一個最甜美的笑容。


    「等我工作做完了,我高興什麽時候走是我家的事。這裏荒郊野外的,交通不便,你還要開車回市區,我勸你以後準時下班,不要讓老婆小孩在家裏等不到親愛的爸爸。」


    「我還沒結婚。」


    說完,人走,開大門,開車門,關車門,發動引擎,車胎滑過鐵門軌道發出吱唧摩擦聲,陷進坑洞的空隆聲,直到車聲消失在廠外道路,取而代之的是對麵綠地響雷似的蛙鳴,她才如夢初醒。


    她打一開始就當他已婚。想當然爾,三十幾歲了,又是有錢少爺,就算對象不是學生時代的女朋友,隻要他報上身分,眾家千金名媛明星甚至純情少女就便如潮水般湧來,他還缺老婆人選嗎?


    哼,他沒結婚又關她何事!她幹嘛震驚得張大嘴巴吃蚊子?說不定他待會兒還要趕赴女友群之一的約會哩。


    而她呢?她不需要王子,有對麵水塘的一群青蛙陪她就不寂寞了。


    又是忙碌的一天。有騷動,有抱怨,更多的是議論紛紛。


    「七分二十秒。」蕭若屏按下碼表,看了一旁做記錄的王明瀚,向大家宣布:[這是第三次測試新的生產線流程,省下八十七秒。」


    「還真的省時間了。」孫副總十分驚訝,很難相信平時不在意的八十秒,竟然不知不覺地浪費掉了。


    「第一次省九十二秒,第二次省八十五秒。」蕭若屏此時得扮她的白臉了。「王顧問幫我們抓出缺點,我們就得改進。孫副總,機台配置麻煩你調度了,然後還要請同仁照新的sop來操作。」


    事實擺在眼前,員工們雖然心服口服,但不免還是有所疑慮,個個拿眼瞧王顧問,嘴巴卻是問向了他們的妹總。


    「妹總啊,一下子改變這麽多,怕不習慣,反而延誤生產進度。」


    「養成習慣,熟能生巧。」蕭若屏微笑鼓勵:「各位都是有經驗的老手,我希望能將這過渡期的時間縮到最短,以最有效率的方式做出最好的產品,把花錢請顧問的錢賺回來,好不好?」


    「好!」


    「福星加油!」她握拳高舉右手。


    「加油!加油!加油!」一群男人們雄赳赳氣昂昂地跟著大喊。


    蕭若屏望向王明瀚,他朝她點個頭,收好筆記本,往倉庫走去,看來是準備去找下一個祭品了。


    哼,神氣什麽!算他厲害,她也隻能繼續配合他扮白臉了。


    ****


    下午四點半,照樣是炮聲隆隆的主管會議,王明瀚除了再度要求標準作業程序外,同時也開始針對倉管、行銷、財務進行改革建議。


    七點鍾,蕭若屏仍在忙碌,一邊擬定欲拜訪的客戶名單,一邊從抽屜摸出一個麵包,啃了兩口,抬起頭,竟見王明瀚也摸出一塊麵包。


    定睛一看,她吃的隻是便利商店的波蘿麵包,他吃的卻是麵包店買來的熱狗夾心漢堡,肥厚的餐包夾著一條肥大的熱狗,還有青翠的生菜、甜滋滋的蕃茄醬、兩片水煮蛋;這還不夠,他又擺上一罐黑麥汁。


    「你要嗎?」他又從下麵抽屜拿出第二罐,笑問她。


    「不要。含糖飲料不健康,我喝白開水。」


    「要不要?」他拿出一塊蔥卷麵包。


    「不要。」她轉開視線,克製自己不去吞口水。


    「給你選。」他乾脆將麵包店的塑膠袋放到她桌上。


    沒人能抵擋得住麵包香氣的誘惑,她四處張望,確認辦公室沒有其他同事留下,很沒誌氣地拿了一塊最小的蛋塔。


    「你強迫推銷的哦,我是怕你辦公桌上長螞蟻,幫你吃掉。」吃人的還是嘴硬:「你趕快吃一吃,收拾收拾,我等一下就要關門了。」


    「我開車載你去百貨公司。」


    「不用了,我騎機車,跟人約八點半。」


    「你騎機車到市區要一個鍾頭,我開車走快速道路隻要三十分鍾。如果你是一個懂得『時間是金錢』的總經理,可以晚點出門,多利用三十分鍾做事。」


    「我住附近,你送我出去,還大老遠送我回來嗎?」


    「我會送你回來。」


    「這以時間是金錢的王顧問來說,可是損失好幾萬喔。」


    「生命安全,無價。」


    「噗!」她以為他在賣信用卡了,立刻再找一個理由:「機車停車隻要一分鍾,你鬧區找車位要一個鍾頭。」


    「外麵在下雨。」


    「啊?」她跑到窗邊一瞧,還真的下雨了,而且不是小雨,唏哩嘩啦的,難怪青蛙都躲起來不叫了。


    下雨穿雨衣就好,但她考慮到買了新套裝,不好隨便塞進置物箱內,放腳踏板又怕淋濕……


    欸,她是果斷的總經理耶!有人願意當現成的司機,她還猶豫什麽?


    反正遲早得單獨麵對他,誰怕誰啊,將事情揭開來反倒落得自在。


    於是乎,四十五分鍾後,她鎖上辦公室,上了他的「賊車」,在她還來不及塞上ipod耳機前,他就率先發難了。


    「那時候為什麽裝作不認識我?」該來的,終於來了。


    「喂,你變得那麽老,我一下子哪認得出是你?」蕭若屏講得很自然:「每天都有人想追我,什麽長得很像國小同學、朋友妹妹這種爛梗,我煩都煩死了,本能反應就是認錯人。」


    「是嗎?」他並不相信。「後來你不見了。」


    「你以為我躲你呀,先生?我幫忙完,就走了啊。」


    「你說高職三年級進福星,那你在福星的資曆應該有十二年,怎會是十一年?還是其中有一年在來寶麵食打工?」


    「差個幾個月也算一年啦。」她含混帶過。「再說,我在來寶麵食的打工資曆也是你評監總經理資格的標準嗎?」


    她實在懶得講,也沒必要跟他講自己的事。


    他也不再問,雨刷在擋風玻璃上劃過來又劃過去,才刷掉眼前的朦朧,一下子雨水打落,前麵的道路又變得模糊不清了。


    手機鈐響,他瞄了來電,原先要按擴音的指頭轉為掛上藍牙耳機。


    「二姊夫……是,最近很好……吃過飯了……抱歉,我實在抽不出時間,現在接了一個案子,需要駐廠……哪裏,這是我的事業……二姊夫,還是要跟你說抱歉,我星期假日也得回去忙自己公司的事……家裏還有明鴻、明灌,他們都長大了……抱歉,等一下,蕭總,我馬上回來……是,正在跟客戶加班開會……好,二姊夫再見。」


    哇咧,還拿她當擋箭牌!蕭若屏聽他的片斷回話,感覺那位二姊夫似乎想找他見麵,他卻一直推辭,果真是豪門恩怨,人人各有心機啊。


    但那是他家的事,她不會笨到去問發生什麽事。


    「你……呃,嗯……」王明瀚講了那通電話後,好像變回那個謹言慎行的大男孩。「我寫過一封信給你,你有收到嗎?」


    「情書嗎?」她很歡樂地回應他:「你是寄到公司還是來寶麵食?沒人交給我耶。」


    「都不是。我寄到你的商職。」


    「我幾百年前就畢業了。」


    「我在你離開王業電子三年後寄的,我想你已經畢業了,打電話到學校找鄭老師想問你的地址,但學校還沒開學,我又要回美國,總機跟我說鄭老師還有在教,所以我直接寄信過去,信封上寫的是請鄭天誠老師轉交,可是我現在才知道,他那時候已經到福星了。」


    「我沒收到。」


    「我猜也是。」他整整等了兩年,才放棄等她的回信。


    「嗬,好像很遺憾哦?你是過了三年,才想到我這個妹妹很可愛,想追我是不是?你寫什麽,現在可以說啊。」她轉頭看他一張臉陰沉沉的,又笑說:「看你那副吞了毒藥的樣子,算了,你想說什麽,我也知道。你要告訴我,我羅誌興和林秀雲陷害了。」


    「你知道?」他詫異。


    「哼哈!那件事過後不久,我有一天半夜醒來,忽然仰天長笑,就開悟,哈雷路亞!」她揚高聲音,張開雙手讚美主。


    「什麽仰天長嘯?」他瞄到她的動作,實在被她一連串無厘頭的言行給逗得哭笑不得,剛才和二姊夫講電話的鬱悶頓時一掃而空。


    「哈哈哈!就是這樣子笑啊。」她笑給他聽,還用力按住肚子加強丹田發出的笑聲。「你想想,林秀雲的包包放在位子上,人哪兒去了?在廁所便秘嗎?我喊她好幾次耶。羅誌興剛開完會,你也以為他下來了,可是人呢?兩個不見的人,負負得正,就是在一起呀!可是他們在哪裏?我又記起,我不止一次在檔案櫃底下掃到一團團乾掉的衛生紙,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什麽東東,有夠惡的!恐怕我們在前麵說話時,他們正在後麵做愛做的事呢。怎樣?我聯想力不錯,很有慧根吧?」


    「一個專業經理人的確需要舉一反三、旁徵博引的能力。」


    哼,她說「做愛做的事」,他就擺個道貌岸然的顧問姿態給她看?


    「是哦?可是我看呀,你這位輔導專業經理人的專業經理人,還得花了三年,看報紙才知道,真是後知後覺。我還以為你念第一誌願很聰明呢,算了算了,你也是滲世未深,情有可冤啦。」


    「是的。」他由她去虧,繼續說:「我是出國拿到學位後,回去公司轉轉,才知道李惠君將陷害你的事全抖出來。她說羅誌興林秀雲怕你揭發婚外情,要她指認你偷手機,藉機趕你走,報酬則是升她為專員。」


    「老師拿報紙問我說,這報導是不是在講王業。我一看就知道了,羅姓男主管偷吃被元配捉奸在床,外過對象林姓女主管對向元配告密的李姓女同事恨意難消,在叉叉路的公司大門前抓頭發打架,都寫這麽明白了,我還不知道是誰嗎?」


    「事情發生後,李惠君立刻主動辭職,公司將羅誌興調非主管職,林秀雲調去現場做品檢,要輪夜班,不到兩星期她就遞辭呈。」


    「怎知好姐妹也會反目成仇啊。」蕭若屏搖搖頭。「可李惠君抖出來又如何?王業有大發慈悲,主動給我一個交代嗎?反正隻是一個小妹妹,死就死了,他們也不必去找屍體。」


    「如果我能代表王業電子的話,我會向你正式道歉。」


    「嘴巴道歉不痛不癢啦,還是你回王業幫我報仇?嘿,把羅誌興革職,不給退休金,順便找出林秀雲和李惠君的地址,我去她們家潑油漆。」


    「我已經離開王業集團。」


    為什麽離開?這個疑問始終縈繞不去。她上網查過,王業電子現任總經理是董事長的大女婿,也就是王明瀚的大姊夫。記者曾提及王家子女,隻說三個兒子還年輕,長子誌不在此,留在美國發展。


    她又查了神奇企管,怪怪了,這家公司十分低調,網頁隻有幾頁簡單的業務介紹,也沒有大吹大擂他們輔導成功的實績,倒是有些新聞訪問過幾家公司,他們提及曾接受神奇企管的改造而有所突破和成長。


    隻要她開口問,他應該會回答。但,她就是不想知道他太多,否則一好奇下去,就是沒完沒了,想再去挖掘這個人的一切……


    「謝謝你沒有說出我的背景,拜托你以後也不要說。」


    「不用謝,不必拜托,我是提都不想提王業這兩個字。」


    「呃……我也該向你道歉,我那時候——」


    「嗬,又不是你害我的,有什麽好道歉的?」她截斷他的話。


    車子已進入市區,來到百貨公司前,她按下車窗張望。


    「啊!我看到我約的人了,我這邊下車,再見。」


    「我待會兒去找你。」


    她開了車門就走,管他會不會來找她,她隻想快快離開他。


    「小燕!」她走向前,張開雙臂擁抱來人,笑說:「你畢業考到底過了沒?寶姨打電話來都在擔心你呢。」


    「嘻,補考過了啦,我拿到畢業證書才敢回家啊。」謝詩燕抱了她,再扯了她的手臂。「咩姐,我要去福星上班,你趕快錄取我。」


    「該不會是寶叔寶姨要你過來幫我吧?拜托!別老是想一堆奇奇怪怪的方法『報答』我,一個謝宏道要『以身相許』我就受不了了。」


    「我才沒要報答咩姐,我是要剝削咩姐,跟咩姐才能學到東西呀。」


    小燕過去寒暑假皆過來工讀,既熟悉福星的環境,也有心留下來;那張年輕俏麗的臉蛋洋溢著對未來的期待,蕭若屏想到了自己。


    「好,明天你就來報到,做業務部助理,順便幫我打雜。」


    「耶!我幫咩姐打雜,那我是總經理秘書了?」


    「別耶,我先說了,我在公司很凶的,你撒嬌哭鬧都沒用,也不能叫苦,尤其現在是非常時期,還有一個羅哩羅嗦又不通情理的顧問,看什麽都不順眼、都要改革,搞得福星雞飛狗跳的。」


    「沒關係,我是新人,我沒有包袱,他改革什麽,我就照新的去做,腦袋空空的才能裝新東西。」企管係畢業的謝詩燕振振有辭。


    一語驚醒夢中人!蕭若屏恍然大悟。隻要放開成見,拋掉自以為是的工作模式,再藉由經驗豐富、冷眼旁觀的顧問提供意見和指導,整合成為她自己的新思維、新作風,怎能不將三十年的老福星重新打造成一個創新而具有活力的新福星!


    她心情更為開朗,兩人說說笑笑,來到了青春少女服飾區。


    「我媽說你要向她借衣服,咩姐你不要笑死我了,她的裙子都可以裝下兩個咩姐了。」


    「我也有找鄭師母,她是有好幾套可以穿,可是……有點老氣。」


    所以她隻好認命,領出一萬塊,準備今晚狠狠地給它血拚下去。


    兩人繞了一圈,幾乎將每件衣服翻過了,她還是無法下定決心。


    「咩姐你看,這蝴蝶結好可愛,綁前麵後麵有不同的韻味呢。」


    「對啊,這件裙子飄飄的好像公主,咦!這紗會不會太透明?」


    「你不該逛這層樓,去樓上。」後麵冒出第三個聲音。


    她回頭,順便拿出手機看時間,四十分鍾,他還真的找來了。


    他哪裏不好站,就剛好站在一盞走道燈的下麵,燈光將他本來就很好看的臉孔打得更加容光煥發,眼睛更亮,鼻子更挺,微微上揚的唇似笑非笑——可一開口卻是開示兼訓示,好像不將她感化成佛絕不罷休!


    她煩躁地將手機丟回背袋,說不清自己的感覺——才想從他身上生吞活剝一堆企管學問,可現在看到他怎又莫名心煩呢?


    「咩姐?」謝詩燕拉拉她,咩姐是沒看過男人嗎?


    「這是王顧問。」蕭若屏回複正常,為他們作介紹:「她是謝詩燕。我剛錄用的業務助理。」


    「你就是王顧問?」謝詩燕睜大眼,開心地說:「我哥哥說你跑去我們店裏找咩姐好幾次,你有沒有發現,你的牛肉麵都少一塊牛肉?」


    「有嗎?」王明瀚一臉正經。「如果店家因為私人恩怨而影響商品品質,從而造成商譽受損,那可是得不償失的。」


    「我開玩笑而已,他這麽愛說教?」謝詩燕忙將咩姐拉到一邊,低聲說。


    「完了完了,咩姐,我媽說是一個好帥的帥鍋,又好有緣分去福星當顧問,我本來很期待的說,可怎麽是個老古板啊?」


    聽到小燕失望的語氣,蕭若屏不禁心情大好,還真有人說他老呢!


    「哈哈哈!」再狂笑他三聲吧。


    「有什麽好笑的?」王明瀚看她們嘀咕,感覺被排擠了。


    她不理他,挽了謝詩燕搭上電扶梯,一路笑上樓,可一踏進這層標榜高級仕女服飾的專區,感受到冰涼的空氣,她們自動閉了口。


    「好正式。」謝詩燕東張西望,咋舌說:「我從來不逛這層的。」


    蕭若屏一一瀏覽過每個專櫃,她甚至沒敢靠近瞧衣服的價錢,隻是在走道上緩緩走過,王明瀚則是默不作聲地跟在她們後麵。


    前麵的展示模特兒吸引住她的目光,那是一套淺灰色套裝,外套冬夏皆宜,上衣剪裁出腰身,裙子放寬下擺,帶出活潑的氣息。


    「小姐喜歡可以試穿。」櫃姐看到獵物來了,主動從架上拿起相同款式的衣服。「小姐先試試s號的,不合身還可以修改喔。」


    「咩姐你就去試穿啦。」謝詩燕也對這個專櫃的衣服感興趣。


    脫下球鞋牛仔褲,蕭若屏小心翼翼換了新衣,當她走出更衣室,麵對鏡中的自己時,不覺呆住了。


    這是哪裏走出來的亮麗都會女子?還是平空變出一個專業幹練的女主管?


    果真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啊!


    「哇!我怎麽不知道咩姐身材這麽好!」謝詩燕盯住她裙下的修長雙腿,驚呼不已。「簡直是量身訂做,價錢……我的媽媽呀!」


    她看到小燕掏出來的價格牌子,頓覺肉痛兼心痛,也想大叫我的媽。


    「刷我的卡,可以打折。」兩個女人不出聲,王明瀚出聲了。


    「不用。」她立刻拒絕。


    「先生很抱歉,」櫃姐解釋說:「這是特價,無法再使用貴賓聯名卡的折扣,不過累積刷卡金額,可以參加本公司和銀行合辦的iphone瘋狂送抽獎喔。」


    「那就請蕭總幫我增加抽中iphone的機率。」王明瀚掏出卡片。


    「好,欠你的,我會還你。」蕭若屏咬牙切齒地說。


    「等等,一套不夠,你再挑一套。」王明瀚收回卡片。


    「什麽?!」她乾脆切下肉賣他好了。


    「小姐,今天剛開始夏季最後出清活動,我們專櫃隻有這時候才會打折。」櫃姐鼓起如簧之舌。「現在款式、size還很齊全,你一定能挑到喜歡又合身的,等過幾天大家都來搶購,賣完就斷貨了。」


    「咩姐,你看這套怎樣?」那邊謝詩燕聽到是最後出清,已迫不及待再去拿起吊架上的一套衣服,比到她身前,你穿看看啦,反正王顧問會刷卡。」


    「我剛剮就覺得這件黃色的也很適合。」十分鍾後,王顧問眉頭不皺,為蕭總經理刷下兩萬五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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