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兒心裏飛快盤算著,一麵問:「為什麽不存錢莊裏呢?」


    「你不知道?」婦人憤憤不平說:「存錢莊裏,還要給保管費呢!倒不如存在店裏,都是街坊,存取方便不說,還能有一丁點利息。蕭老板,你那裏還能不能存錢呀?」


    她這一問,有一個兩個婦人也附和著,問月牙兒的店裏還能不能存錢。


    月牙兒打著馬虎眼道:「我才知道這事,還不大明白章程,回去請教請教長輩。要是可以存,我一準兒同各位說。」


    等她的鏡子磨好,一路走回去,月牙兒心裏已經將這筆賬算清了。若是按照如今的舊例,人家來存錢,月得一分利,那麽年利率就有十二分。這筆利息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後世銀行的活期年利率撐死了也隻四分呢。這樣看來,收取他們的存款似乎不是很合算。


    要是徐婆還在就好了,當初自己怎麽沒多問一句呢?月牙兒有些懊惱。


    回了杏花館,見伍嫂正在燒火,月牙兒走到她身邊,問:「伍嫂,你見識多,可有聽說有人把錢放在店鋪裏,拿利息的事?」


    伍嫂壓一壓火折子,回道:「好像是的。」


    見爐中火燃起來,她起身拍拍身上的灰,細細同月牙兒分析:「我聽說有些人家會尋相熟的店鋪,將閑錢放在他們鋪子裏,人家倒還會給一定點利息,真是奇怪了。幫人保管錢,不要保管費就很好了,為什麽還要給錢?」


    月牙兒又問:「這樣子做的人多嗎?」


    「不多。」伍嫂道:「除非是認識的熟人,不然老板不願吃這個虧。存錢的也擔心店子倒了,自己一文錢都收不回來。聽說幾年前我鄉裏有一家雜貨鋪子倒了,幾個在那裏存了錢的婆子寡婦哭天搶地,鬧著要尋死呢!要我說,家裏挖個地洞,把錢藏起來,比什麽都強。」


    這倒不像單純的儲蓄了,月牙兒心想,有一點子集資的意思在裏麵。


    「姑娘問這個做什麽?」伍嫂往鍋裏添了兩勺水,提醒道:「莫不是有人想存錢在咱們店裏?你可警醒些,別到時候還要自己貼利息錢給人家。」


    月牙兒點點頭,笑說:「我算學乖了,這種關於錢的事,還要從長計議。」


    至少,在她沒有明確下一步的策略前,她不會去費力做這件事。


    今日是個好天氣,杏花館才開門不久,原先已經預約的客人便到了。


    靠近南窗的那張桌子,仍舊是最討顧客歡心的。即使如今杏花已開至荼蘼,被風吹下好些灑在水裏,仍舊有許多讀書人打扮的年輕公子,喜歡對著花吃點心,以為是一件風雅之事。


    今日坐在這張桌子上的,是三個穿著直領道袍的儒生,才進店,一個穿玫紅色道袍的就站在窗前,對著落花吟了一首詩。


    月牙兒今日有空,特意梳了一個雙環樣式的發型,人都顯得精神一些。等她打簾子出來,正見著汪六斤一副疑惑的模樣,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一個悲春傷秋的讀書人。月牙兒悄聲道:「你看習慣了就好,這桌我來招呼吧。」


    她將食單放在桌上,笑問說:「幾位公子來得真早,瞧瞧想吃些什麽。」


    坐主位的書生拿起食單,謙讓朋友說:「你們看要吃什麽,我請。」


    「都行都行。」


    「隨便。」


    一番推讓後,食單還是回到了原先的書生手中。他本是縣學的學子,姓劉,今日難得有一日休沐,便約上同窗好友一起到這杏花館嚐嚐鮮。早聽聞這杏花館的老板是個小美人,原以為是名不副實,但如今一見才知道傳言半點不假。


    劉書生將視線轉回到食單上,要說這杏花館,不虧有風雅之名。就是一份菜單,字跡瞧著都賞心悅目,還畫有點心小像呢。


    挑個便宜點的,但不能太便宜,免得他倆說我小氣。劉書生心想,眼睛隻看著價目表。當他看到一個標價「三錢銀子」的,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這什麽點心?都能比得上一壇酒的價格了。


    他飛快地瞥了一眼點心名字,忽然一怔。


    一個好友看他忽然不動了,也湊過來瞧。等看清了點心名字,立刻抬起頭,眉飛色舞道:「老板,你家有‘泡芙’賣啊?」


    月牙兒一時不知怎麽回答,難道這時候,除了她家店裏,外頭已經有泡芙賣了?她怎麽不知道。她心裏腹誹道,因為純手工做的泡芙賣的貴,以往很少有客人點這個吃。除了才開業的時候賣出去過一爐,最近都沒什麽人點。


    這三個人看著像新客,是從哪裏聽說的泡芙?


    「額……有的,不過這個數量比較少,做工可比酥油泡螺還要精細,所以價格有些貴。」


    連那個在窗前看花的書生聽了「泡芙」兩個字,也激動的湊過來,將手中折扇一收:「就要這個,要三碟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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