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舉起酒盞,遙遙相敬:「鄭某初來此地,諸位如此盛情款待,我心領了,多謝。」


    眾人忙舉起杯與他對飲,各表忠心。


    曲終人散,月牙兒找王總管將那一兩黃金換成兩個小金錠,回到廚房小院裏同黃師傅說:「那位鄭公很和睦,還賞了一兩金呢!」


    黃師傅有些驚訝:「賞這麽多?這貴人出身倒闊綽。」


    月牙兒笑盈盈的將兩個小金錠拿出來,給黃師傅一個:「這是您的。」


    黃師傅看了看,扭過頭去:「這是人家賞你的,平白分給我做什麽?」


    「這是什麽話呢。」月牙兒說:「要不是黃師傅指點,我那姑蘇小樣風景拚盤也做不出來呀,您收著罷。」


    正兩相推讓呢,一個聲音在門外響起:「蕭姑娘還在嗎?」


    「在。」月牙兒朝外喊了一聲,趁機將那小金錠塞到黃師傅懷裏,一溜煙跑了出去。


    是一個穿青衣的小內侍,同月牙兒說:「姑娘是走了大運,我們鄭爺覺得這金箔蛋糕很好,想請姑娘寫一張方子,給宮裏的禦廚試著做一回。」


    給宮裏的禦廚?


    月牙兒一下歡喜起來,若是她所做的金箔糕點能借此送到京中,那四舍五入就表明她的點心能夠揚名京城啊!


    她自然是答應下來,精心設計了幾樣不同的金箔糕點,用紙將做法依次寫下來,還畫了每一步驟的草圖以及糕點的成品圖。因為月牙兒沒有隨身帶著印章,她索性用朱筆畫了朵杏花,在花下寫了「蕭月」兩個字。如此一來,一望就知道是出自誰手。


    一連忙了好久,才終於將幾張糕點方子寫好。


    黃師傅回揚州前,特意找到月牙兒,教了她一些練習基本功的手藝。


    「像糖刻這種東西,要下狠功夫,光聰明是沒用的。像人家唱曲練武那樣,你得常常練習,手藝才能越來越精進。」


    他滿臉不在乎說:「練不練在你,反正我又不是你師傅。」


    相處這幾日,月牙兒也知道些黃師傅的脾氣,他天生一張刀子嘴,但心眼委實不壞。見黃師傅肯教她,立刻拿了個本子來將這些練習的方法記下,保證一定時時練習。


    黃師傅背著手,清了清嗓子:「還有一件事,我有個侄子,就是幫你粘水果塔的那個,他一直想到金陵來。雖然人比較蠢,做的東西還是能吃的。那個……你那杏花館還要人?」


    「要的呀。」月牙兒回想起那個小黃師傅做事時誠懇的模樣,忙說:「要是他願意留,自然是再好不過了。不過我這邊可能至少要簽五年的契書,保準他不隨便到旁的店裏去。不知道那位小黃師傅同不同意。」


    「你是怕他幹沒兩天就帶著你店裏的秘方跑了?」


    月牙兒笑道:「也不是這麽說,一家店有一家的脾氣,總是換來換去的,對他個人也不好。」


    黃師傅喝了一口小酒,道:「也是這個理,都行吧。他要是該偷了你店裏的秘方就跑,我非打斷他的腿不可。就這麽定吧。」


    一場宴席辦下來,累是極累,但月牙兒也算收獲良多。


    她回到杏花巷,倒頭就睡,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


    天氣陰沉沉的。


    月牙兒伸了個懶腰,瞥見妝台上的端硯,打算將這端硯給吳勉送過去。


    不過在此之前,得先填飽她的肚子。


    推門出來,才走到小花園裏,月牙兒便是一愣。


    籬牆之外,烏央烏央排著好些人,有許多穿著布衣的小廝,也有一些攜家帶口的人家。


    為什麽排隊會排到這個地方來?


    月牙兒連忙跑到前店,隻見店裏座無虛席,伍嫂和新來的小黃師傅都忙得手腳不停。


    「怎麽忽然有這麽多客人?」


    正上完菜的六斤見了她,忙跑過來說:「姑娘,人實在太多了,魯伯在外頭維持排隊都忙不贏。」


    月牙兒提起裙袂,快步走到杏花館外,果然好多人!


    魯伯並幾個做事的街坊忙著喊:「今天明天後天,杏花館的位置都沒了,諸位請回吧,別排隊了!」


    有些人聽了很鬱悶的走了,但還有些人堅持等著,想著要是有一個桌空出來就能吃上。


    月牙兒一打聽,這些來客都是聽說金穀宴的事,特意跑來的。


    她望一望賓客滿座的杏花館,有些恍惚。


    就這樣一炮而紅了?


    來客實在太多了,等這一陣風潮過去,月牙兒才終於得了空,帶著那端硯敲開了吳家的門。


    時已初夏,微熱。


    吳勉見月牙兒來了,忙放下手中的書本,到水井邊將下垂的提籃來上來,裏麵裝著李子,又大又紫,被井水涼透。「哢嚓」咬一口,清爽甜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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